明月聞言,忍不住歡喜道:“那就多謝紅襟姐姐了,我年後新做了兩身,卻不知能不能穿出去。”


    “你等下拿來我看,不行的話,就另做吧。”紅襟說道,說完,又對綾羅欠了欠身,隨後才退了出去。


    等著紅襟出去,綾羅將書丟下,閉著眼卻不知在想什麽。


    “二小姐,大小姐她們又不出門,憑什麽要給她們也做了新衣裳?”明月為綾羅鳴不平道。


    “怕叫人說厚此薄彼。”綾羅勾著嘴角說道。


    “若說厚此薄彼,整個蘇家就老夫人與大小姐有小廚房,老爺那都沒有的,這還不算厚此薄彼?這兩日一大早便能聞到她們院子裏的香味。”明月撇嘴道,見綾羅不吭聲,又道:“難怪二夫人說她是長輩,每日還要吃冷飯冷菜,大小姐一個晚輩,整日卻是熱湯熱飯的吃著。”


    “住嘴。”綾羅斥道,心知這是小楊氏見fèng插針的又尋了明月說話,“出去吧。”


    “是。”明月應道,見著綾羅耷拉著眼睛,也看不出臉色,便退了出去。


    門外,清風站在廊下,見她出來瞄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


    明月傳達小楊氏的話,本意是要向綾羅表明她是與她一條戰線的,不想綾羅不領情,因此麵上就有些訕訕的,在清風身邊站了一會,低聲道:“你瞧,那邊又冒煙了。”


    清風瞟了眼春暉園,說道:“那是老夫人那邊的灶台壞了,紅袖拿到大小姐那邊燉的湯。”


    明月聞言,悻悻的皺下鼻子,又去尋了其他的小丫頭對著春暉院指指點點。


    蘇清遠傳了話叫人弄了衣裳首飾過來,當天下午,便有人過來給綺羅等人量體裁衣,首飾頭麵等也一一送到各人房中。


    綺羅收到了東西,隻叫人去謝了蘇老夫人與蘇清遠,另坐在屋子裏不出去。


    何媽媽念叨著:“若說去遊船,大小姐也是能去的,怎偏老夫人問的時候說不能去?”


    “我身子不舒服。”綺羅又捂著肚子叫喚,雖然不是很痛,但一想到遊船的時候指不定又要見到何家那三個難纏的少爺,便巴不得遠遠地避開。


    何媽媽當了真,坐到她背後又被她揉起了肚子,一邊揉一邊道:“白便宜了二小姐,聽青青說,那邊還說是咱們沾了二小姐的光,不然一件衣裳也沒的。”


    “隨她們愛怎麽說吧,若是媽媽生氣,我就替你都攆了她們出去好了。”綺羅笑道,伸手將一顆瑪瑙珠子串到打了一半的絡子上。


    “得饒人處且饒人,哪能出手這樣狠。”何媽媽唯恐綺羅是說真的,又岔開話題,撿著她家的趣事說了兩件。


    春風一來,不過兩日,樹葉花芽便都冒了出來。


    那風吹在臉上暖暖的,綾羅隻戴了一個花冠,並未插上花鈿等物,清清慡慡的便出了門。


    帶著綾羅出門的大楊氏,因先前得了蘇清遠的提點,又立意要藉此事,重新得了蘇清遠的信任,便將綾羅前後看了遍,下了狠心拿了自己珍藏許久的珍珠項圈給她戴上。


    到了春分湖邊,隻見渡頭那邊停著三四艘遊船,渡頭邊,車馬雲集,下了馬車,便能聞到一股香風瀰漫,另有不時少女鶯啼一般歡笑不已。


    見此,大楊氏的精明又上來了,並不叫綾羅混在旁人中,隻叫人將帖子送給樓夫人,另叫綾羅留在馬車中。


    “夫人,您這是要?”玉葉問道。


    大楊氏低頭撫平膝上的皺褶,說道:“綺羅不是樓家關係很好,且還在樓家住過些時日麽?何家的事樓家定是也在的,就看看她是不是真與他們兩家那麽好。”


    正說著,那邊何家人的一個婆子連同樓家的馮媽媽一同過來了,到了車前,隻說道:“是蘇家大夫人,大小姐嗎?”


    大楊氏得意地覷了眼玉葉,待玉葉掀了簾子後便出來了,見著兩人,又親切的說:“是馮媽媽,桂媽媽啊?怎麽你們兩位出來了?我們到了這裏看著這麽多人,一時也不知該按著什麽章程辦事,因此便將帖子先送進去了。”


    桂媽媽笑道:“亂糟糟的,是我們招待不周。大夫人去前邊那船吧,至於大小姐,見過了幾位夫人,便請大夫人叫她跟年輕人一起去玩吧。”


    大楊氏臉色慌亂一下,隻叫道:“這可怎麽好,綺羅身子不舒服,怕失了禮,我就叫我們家老二過來了。隻怕何夫人她們見了,會不喜。”


    馮媽媽一愣,忙道:“貴府的小姐都是知書達理,百裏挑一的。夫人哪會不喜,還請大夫人,二小姐跟了奴婢們上船吧。”


    “那有勞了。”大楊氏笑道,先下了馬車,隨後又叫人請了綾羅下來。


    之後由桂媽媽馮媽媽開路,大楊氏帶著綾羅從人群中走過,先一步上了船,至於明月等人,便留在了岸上。


    綾羅麵上雖不動,但見著旁人隱約的羨慕模樣,心中也有兩分飄飄然。


    雖來的不是正主,但樓夫人等人也不好說什麽,略說了兩句,便叫人領著綾羅去了另一艘船。


    綾羅剛上了船,額頭上便一疼,剛要伸手去捂,便覺手中接住了一枚小小的銀錁子,抬頭去看,便見船上二樓,一人掂著手中的銀錁子眯著眼看她。


    因不知那人是誰,綾羅不敢亂叫,隨後見著樓燕然從船那邊拐出,要叫住他,又覺有旁人在,且不知額頭上有沒有傷。


    樓燕然見著綾羅,隻向她一笑,卻不走近。


    “樓燕然。”綾羅叫道,春風吹在臉上,絨絨的短髮拂過眼前,又向前走了兩步,正要開口,卻聽何覓之驚喜道:“綾羅,是你,我還當是蘇綺羅呢。”


    綾羅一頓,笑道:“是我。”


    何覓之見著綾羅額頭上的淤血,心疼道:“你怎地了?怎麽這樣不小心?”


    綾羅聞言,將手中的銀錁子給何覓之看,方要說是被一個陌生人砸的,便聽一聲放肆的笑聲,原來是方才那人下了樓,手中依舊掂著銀錁子。


    “殿下!”見著一樣的梅花樣銀錁子,何覓之自然猜到是怎麽回事。


    李思齊雲淡風輕的擺擺手,說道:“砸錯人了,我當是另一個呢。”說完,指指自己頭上的傷,那傷過了這麽幾日,已然成了土青色。


    綾羅望了眼李思齊,心中並未去憤慨那句“砸錯了”,隻是“殿下”兩個字在心中翻滾,雖然大楊氏暗示了幾句,但因她心中對大楊氏牴觸,並未去細聽,此時聽到這兩字,隻覺震撼,旁的一應沒有想到。


    “既然砸錯了,我請你吃烤魚如何?我做的烤魚比起烤雞更要美上幾分。”李思齊眯著眼笑道。若不是聽了身邊的人提醒,他差點忘了當年與這對雙生子的過往。


    綾羅的胃一下子痛了起來,空氣中也仿佛瀰漫起嘔吐的味道,更有那胃液從喉嚨裏流過的火辣辣的感覺。


    “綾羅,我去釣魚給你。”何覓之討好地說道。


    “不用了。”綾羅冷聲道。


    因她的疾言厲色,何覓之臉上的笑一僵,隨後又小心翼翼地道:“你不想吃魚?”


    “不,不是……”因走神對何覓之凶了起來,綾羅暗恨自己的大意,又向何覓之撫慰一笑。


    “覓之,哥哥叫你。”何羨之靠在欄杆上說道。


    何覓之猶豫了一下,隻看著綾羅不動。


    “哥哥說他尋到了。”何羨之又道。


    何覓之聽了這話,笑著對綾羅道:“你等著,我拿了東西就回來。”一邊說著,一邊去尋何尋之要回他的畫。


    何覓之剛下船,李思齊便叫道:“開船吧。”


    “郡主還有公主兩位殿下還未上船。”何羨之回道。


    “不等了。”李思齊不耐煩到,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魚竿,卻徑直將那魚竿頂端的細細的部分折去。


    見著何麗人上了船,何羨之輕輕拍了她的頭,叫人拿了魚竿給她玩,又對李思齊道:“另外若是要擊鼓傳花等,還是要等著人多一些才好。”


    李思齊站在船頭,看了眼下馬的鶯鶯燕燕,皺了下鼻子,說道:“那些庸脂俗粉,叫她們上來做什麽?另有一隻船,叫她們自己玩去吧。”


    何羨之垂眸一笑,便叫人開船。


    船慢慢向湖中遊去,本該有幾十人的遊船,隻載著他們幾個就走了。


    遠遠的見著浦陽踩到馬車頂上向她揮手,何羨之沒有看到一般,轉過身去,走到何麗人身邊教她釣魚。


    一直不敢言語的綾羅見著船上的侍從,將炭火刀叉等拿了上來,紅紅的火苗不時從炭火裏竄了出來,綾羅咬著牙瞪了眼李思齊。


    見李思齊回頭,忙又將憤恨的目光收回,隻低眉斂目的立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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