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澤起身後,立即擔憂的看了蕭毅瑾被撞到的臉上,隻有顴骨處被撞紅了一塊,連油皮都沒有蹭破。  陸成澤放下心來,立即躬身道:“微臣該死,請陛下恕罪。”  蕭毅瑾無奈的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亞父,無外人在,咱們何必如此見外?”  陸成澤抿著唇,片刻後伸手摸了摸蕭毅瑾微紅的顴骨處低聲問道:“疼不疼?”  蕭毅瑾剛想說不疼,但瞧著陸成澤溫潤的眼神忽然改變了主意,一下子歪倒在陸成澤的懷中,緊緊摟住陸成澤的腰,撒嬌道:“疼死了,要亞父親親才能好。”  陸成澤臉上微紅,立即伸手捂住蕭毅瑾的嘴巴,輕斥道:“胡鬧,外頭有人呢,被人聽到了如何是好。”  蕭毅瑾眨了眨眼睛,伸手將陸成澤蒙在嘴巴上的手拉下來,手指交叉扣住,輕聲道:“亞父不親親,朕就不起來了。”  陸成澤撇開臉不看蕭毅瑾,隻當沒有聽到。  蕭毅瑾也不催促,躺在陸成澤的懷中就是不起身,心裏也樂得自在,光天化日外頭人來人往的,若是無故躺在陸成澤懷中,過不了多久陸成澤便會找借口將他推開,但是現在陸成澤心中愧疚著呢,倒也不好意思趕他……蕭毅瑾的手上輕柔的把玩著陸成澤手指,指尖從他手上的微硬的繭子上,逐一按壓過去。  陸成澤手指掌心癢癢的,一直癢到心頭,卻依然沒有理會蕭毅瑾。直到馬車在宮中午門處停了下來。  陸成澤拍了拍蕭毅瑾,輕聲喚道:“陛下,到了,咱們該下車了。”  蕭毅瑾耍賴一般的將臉埋在陸成澤的腹部蹭了蹭,才抬起頭,鼓著臉,佯裝委屈的說道:“朕疼的起不來身了!”  車外雖然無人催促,但牽車的馬兒踢踏著在原地踱步的聲響“噠噠噠噠”不斷的傳遞過來。  陸成澤看著蕭毅瑾眼神期待的看著他,眼中神采奕奕帶著笑意,歎息了一聲,還是俯下身,在蕭毅瑾臉頰上碰了碰,柔軟的唇碰到皮膚一觸即分,但卻讓蕭毅瑾覺得無比開心。  他依言從陸成澤懷中起來,但並未起身出去,而是敲了敲車窗道:“直接進去,去禦書房。”  馬車噠噠向前走,陸成澤眉頭微微蹙起:“這輛馬車無宮中標識,直接進宮恐怕不合規矩。”  “無妨。”蕭毅瑾毫不在意的笑著道:“如今這宮中已是鐵板一塊,朕的旨意即使不合規矩,又有誰敢說什麽?”  陸成澤想要反駁,想要教導蕭毅瑾謹言慎行,但又想到蕭毅瑾已經長大,而且為臣之道與為君之道,終究是不同的,一國帝王確實無需戰戰兢兢過活,便不再多說什麽。  馬車到了禦書房外才停了下來,蕭毅瑾與陸成澤下了馬車,體貼的問道:“亞父是同朕一道看奏章,還是回鳳澤宮修整一二?”  “微臣陪陛下看奏折吧。”陸成澤看著蕭毅瑾,淺笑著道:“畢竟出宮前答應過陛下,一言既出,自然也要說到做到。”  蕭毅瑾立即笑著,伸手拉住陸成澤的手走進了禦書房。不顧陸成澤反對,硬是拉著陸成澤一起坐到了龍椅上,還美其名曰:“這樣一起看折子方便。”  陸成澤推諉了一番,卻爭辯不過蕭毅瑾,不過也不是又一次與蕭毅瑾一起坐在龍椅上,陸成澤的心態早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忐忑。  兩人依偎在一起看著奏章,靠的很近很近,殿中燭光搖曳,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好似一個整體,永遠都無法分開……  作者有話說:  祝大家情人節甜甜甜~  小皇帝與我們九千歲也甜到了情人節啦~第118章   夷族四十九部俯首稱臣,七月初押運夷族進貢的馬匹金銀珍寶之物隊伍回京,鴻臚寺派遣官吏親自押運這批貢品,可見朝廷的重視。  珠寶金銀香料等物便罷了,唯有馬匹的去處,各處統帥隻將吵成一團,紛紛上奏哭窮,好似若是朝廷不給上一批夷族馬匹,軍中騎兵便形同虛設不堪一擊。  讓蕭毅瑾覺得又好笑,又有些氣憤。  好笑是因為,這些往日錚錚鐵骨的將軍,居然會因為馬匹做出示弱姿態。  然而氣憤的緣由也是一樣,夷族區區幾千匹馬,居然讓大周寧可流血也卻不認輸的那些,最勇武的將軍爭相示弱,由此可見大周的馬匹與夷族馬匹之間差距有多大……  不過五千馬匹總是要分一分的,四方將領每處也都得分到,但分多分少還有待爭議,頓時邊疆的折子如同雪花般紛紛飄往京城。  北方將領說:南方山河居多,馬匹用處受限,可以少分一些,北方麵臨夷族更需要好馬,雖然如今夷族臣服,但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南方將領說:此言猶如排矢氣,南方水草肥沃最適合馬匹居之,倒是西北時有風沙,且牧草稀少,臣願意勉為其難為西北同僚多餘接收馬匹。  西境統帥彭苑博冷笑著怒罵,史兄此言可引西北小兒啼笑不止,史兄原本出自西北之地,竟已忘卻西北地廣人稀才是駿馬該來的去處,本該馳騁沙場的戰馬不經風沙,難不成要同永逸兄一樣沉迷溫山暖水之中?真乃貴人多忘事!!  沒錯,史永逸出身西北,被調任南境。雖然南境那些將領對以前的統帥還是有幾分情誼,但這些情誼在夷族強壯的戰馬麵前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東陵湯景鑠也跟著上奏:諸位同僚爭論不休,皆自有道理,陛下若無法決斷,不如將馬匹先安置在東陵,咱們東陵水潤草厚,四季分明。氣候適宜,必然虧待不了那些戰馬。  史永逸、彭苑博,已經留京休養的史永逸:呔!這廝呸不要臉!!!  蕭毅瑾也被吵得頭疼,正如奏折所言,西境地廣人稀平原廣袤自然適合馬匹,但水草不豐恐怕難以養好這些馬,南境水土豐厚,但山地居多,這批馬若是到了南境恐怕難以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東陵倒是可以,平原居多,牧草資源也多,但東陵臨海多水,騎兵甚至還不如南境……  但是這批馬一直養在育馬監也不是個事兒,若是久不鍛煉養懶了,馬就等同於廢了。  就在蕭毅瑾將四位將軍的折子全都攤在禦案發愁之際,孫正德求見。  蕭毅瑾剛巧頭疼,正巧孫正德撞上來給他解悶,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宣召。  孫正德逆著光走進禦書房,蕭毅瑾看不清他的麵容,他跪地請安後,蕭毅瑾連忙叫起,此時他身後的殿門已經緩緩關閉。  借著殿中燭光,蕭毅瑾看到孫正德的臉,猝不及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而後蕭毅瑾裝作訝異的站起身,控製住自己的神情,上前將孫正德扶起,親切的問道:“正德,你的臉上怎麽回事?是摔著了嗎?”  孫正德以為蕭毅瑾是在關心他,感激的看著蕭毅瑾,解釋道:“陛下不必擔憂,臣臉上的傷是與嶽父和十幾位舅兄切磋時無意傷著的,舅兄們下手都有數,看著嚴重,雖然也很疼,但其實都是皮外傷。”  蕭毅瑾立即拉著孫正德到一旁的小案旁坐下,狀似關切實則好奇地問道:“切磋?”  切磋能傷成這樣?蕭毅瑾不信!他更相信是林家舍不得女兒,看不慣孫正德這個姑爺,所以才輪番上陣,借切磋之名以瀉心頭之恨!  這般想著,蕭毅瑾看向孫正德的眼神更加憐愛了,但是他的決定對孫正德百利而無一害,孫正德文筆不通,往後注定從軍,林家世代掌握北境軍權,自然可以給予孫正德扶持,可以說孫正德娶了林家女,可以少在軍中拚搏十數年。  種種好處下,就這麽點皮肉苦,忍忍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止是蕭毅瑾這麽想,便是連孫正德的父親孫誌玉尚書也是同樣的想法,甚至每每瞧見兒子鼻青臉腫的回來,都會高興的給林家送份禮。  畢竟孫正德之憨厚,作為父親忍耐已久,偏偏打又下不去手,罵了他又聽不懂,如今有人出手教育,自然是喜聞樂見……  “是啊!”孫正德即使被揍的不輕,卻依然還是一派樂嗬嗬的模樣,他笑嘻嘻的說道:“臣往日相交之人皆是京中貴族子弟,平日裏可謂是打遍京城無敵手,原本以為自己很厲害呢,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自從頭一回見到嶽父,與嶽父切磋,不過百招便被打倒在地,連著三日渾身都疼的不能動彈,才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說著孫正德有些歎息,又有些歡喜的說道:“近幾個月來,時常與舅兄們切磋,可是每回都輸,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不過微臣得舅兄們指點,進步頗多,連嶽父都誇臣有天分了。”  蕭毅瑾這回是真的有些驚訝了:“看來正德與林家諸位公子相處的不錯!”林家短短幾個月就認可孫正德這個姑爺了?  孫正德‘嘿嘿’咧嘴傻笑著道:“嶽父與舅兄們待我都很好,一開始還隻是拳腳切磋,後來嶽父說我有天分,近日來便開始為臣講解兵法了。”  “林修齊教你兵法了?”蕭毅瑾這回不僅僅是驚訝了,林修齊作為四大邊境守關元帥之一,統帥能力自然不可小噓,且家學淵源,能親自教導孫正德,可見對孫正德的喜愛與認同。  思及前世林修齊對待他的態度,再對比今生對孫正德的態度,蕭毅瑾不由得心裏鬱氣。他不覺得自己有何處比不過孫正德的,隻能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或許林修齊就是喜歡這種憨厚老實的吧……  雖然一再說服自己,畢竟這還是自己個兒親自賜的婚,但還是忍不住酸了一句:“看來林家對你挺滿意。”  孫正德好似想到了什麽,忽然小麥色的臉皮陡然紅了一片,帶著些許害羞點了點頭:“舅兄們還陪著林小姐與微臣見了一麵,微臣送林小姐的禮物也都是舅兄幫忙轉送的。”  說著說著,嘴角大大咧開,少年思慕的情誼,從眉眼間泄出,孫正德捧著腰間的荷包,歡喜的說道:“這是林小姐親手繡了托大舅兄轉交給微臣的,微臣日日都帶著呢。”  看著孫正德無比直白的炫耀,蕭毅瑾視線不由自主的移了過去,看向他腰間的荷包,鴉青色的荷包上繡著鴛鴦,一看便知道是情投意合的定情之物,繡工雖然很一般,但針腳細密,看一眼便知道是用了心的,也絕非出自繡娘之手,應付著用的。  蕭毅瑾看了有些想鄙視孫正德,一個繡工尋常的荷包居然如此重視,真是不長進。但是又一想到贈送他這個荷包的人與他情投意合,而且往後還會成婚,終老一生,想想又覺得有幾分羨慕。  頓時什麽話都說譏諷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歎息著道:“看來你與林小姐情投意合,這很好,也不枉朕為你們賜婚。”  孫正德用力的點頭,感激的看著蕭毅瑾道:“謝陛下賜婚,陛下就是臣與林小姐的媒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灑金紅紙箋雙手捧在掌心,遞到蕭毅瑾麵前。”  蕭毅瑾看了一眼,上麵隻是寫了一個日期“八月二十”便再無其他。  孫正德難得的帶著羞怯的神情,小聲說道:“臣家已經與林家走完了六禮,這是昨日微臣的娘親與林家伯母特意請大師算的良辰吉日……”說著悄悄抬眼,窺了一眼蕭毅瑾,問道:“陛下意下如何?”  紅箋都算好了,兩家的意思當然希望在八月二十成婚。  雖然兩家都樂見其成,但是他們的婚事可不是自家聘娶而是奉旨成婚,所以婚期還要請示蕭毅瑾。  蕭毅瑾當然不會有意見,他的本意就是希望兩家成了姻親,林修齊能暗助孫正德統領北境兵馬,如今一切都如他期許的那般順利進行,他自然不會反對。  便點了點頭道:“八月二十極好的日子,朕會派人給你們送賀禮的。”  “謝陛下。”孫正德喜氣洋洋的謝恩,將紅紙箋收了起來,繼續說道:“臣心裏是極想請陛下去喝一杯臣的喜酒,陛下可是臣的媒人,可惜陛下不便出宮,而且臣也不配讓陛下特意出宮,所以臣特意從家父剛掘出來的狀元紅裏灌了一瓶子帶了過來,請陛下莫要推拒。”  說著孫正德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寬身窄口的白色紅雙喜瓷瓶,上麵用木塞封好了口,卻依然能聞到淡淡的酒香。  孫正德將瓶子遞了過去,蕭毅瑾遲疑了一瞬,伸手接過,笑著道:“等你成婚之日,朕便在宮裏喝一杯,全當是喝了你的喜酒。”第119章   孫正德喜不自勝,蕭毅瑾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見,他是真的歡喜想要成親,也是真的感動蕭毅瑾的賜婚……  麵對如此真實又濃烈的情緒,蕭毅瑾微微垂眸,不由自主的避開孫正德視線,將酒瓶小心地放在小案桌下麵的暗格中。  蕭毅瑾喜歡孫正德便是喜歡他的直白,與心思淺顯,和這樣的人相處,不需要揣摩也無需花費半點心思,他的所思所想都會顯露出來,沒有半分虛假。  但蕭毅瑾偶爾也會不喜歡孫正德,因為他直白的就是一汪清泉,真摯的如同驕陽,隻要湊近,便會產生愧疚之意。因為身帶汙濁,恐染髒泉水,又懼怕在烈陽之下,心中陰暗再也無處遁形。  他不夠聰敏,但他待人以真,總是一次一次的被欺騙,也依然不會變。  或許這就是林修齊心甘情願將女兒托付給孫正德緣由,或許這也是林家眾人喜歡孫正德緣由。  ……  八月十五那日天晴,前幾日剛下過一場暴雨,今日的天空碧藍一片無比澄淨,天地如同被清洗過一般,不染半點浮塵。  翠綠的枝頭金桂如星羅綴滿枝丫,滿城都飄著桂花香味。  蕭毅瑾與陸成澤在鳳澤宮的庭院之中相對而坐黑白對弈,桌旁一角放著兩個酒杯和孫正德之前特意帶入宮中給蕭毅瑾的那壺酒。  日頭當空漸漸偏西,竹林裏不斷傳來知了“滋滋滋滋”好似永遠不會停息的叫聲,伴著清風肆意吹散。  蕭毅瑾“啪”的一聲將拈在指尖良久的黑色棋子落在了棋盤的木框外,輕歎了一聲道:“是朕輸了。”  “是陛下心不靜。”陸成澤將棋子一枚一枚撿起,按黑白二色分好。  蕭毅瑾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地上影子,忽然感歎了一句:“吉時快到了吧。”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陸成澤卻知道蕭毅瑾在說什麽。他點了點頭回答道:“接親的隊伍應當已經從林家回孫府了。”  蕭毅瑾抬手將酒壺拿起,不算大的瓷瓶隻手可握,看著上麵俗氣又喜慶的紅雙喜,蕭毅瑾不由得失笑,真是難為孫正德能找出這樣的瓶子來……  酒壺上的木塞拔開之後,立即散發出濃烈的酒香,清冽的酒水從壺口中流出,如同銀線一般流入酒杯之中,兩個杯子裏被斟滿了酒,杯中倒映著藍天翠竹以及蕭毅瑾與陸成澤。  蕭毅瑾率先端起一隻酒杯,輕笑著說道:“正德一心想要朕嚐一嚐他的喜酒,朕怎能辜負他的心意。”  “聽聞民間有個習俗,父親會在兒女落地當日釀一甕好酒,深深地埋在地裏,若是女孩,便會在出嫁之日拿出來待客,稱之為女兒紅,若是男孩,便會在金榜題名或是成婚的大喜之日拿出來,稱之為狀元紅。”陸成澤將另外一隻酒杯端起,輕輕闔上眼嗅了嗅杯中的酒味,繼續說道:“這想必便是正德的狀元紅吧。”  濃厚的酒香一聞氣味便知是陳年窖藏的好酒,蕭毅瑾頭一次聽到這樣的風俗,更沒有自己的‘狀元紅’,隻能略帶羨慕的笑了一聲,道:“孫尚書真乃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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