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千年已過,他們這些子孫們何曾能知曉啊!當年的洪荒,是何等的殘酷,遍地白骨如林,他們所盤踞的山腳下江河都被腥血染紅。那時節,哪有什麽歡笑,哪有什麽歌舞,有的就是殺,或者被殺,屠戮之下,他們幾乎所見的每雙眼睛都是充盈著血色的,怨氣與孽業為伴,踩著這些白骨,這些屍首,他們才得以活下。  這一刻,老蠱雕的背後都差點迸出了翎羽,一下從尖叫的孫女手中搶過熒光棒,從椅子上蹦起來,跟著許多被觸動了舊時記憶的凶獸們昂首長嘯,充滿煞氣與暴戾之氣的凶獸咆哮如雷聲殷殷,仿佛山石崩摧,和著台上的狂歌共織出這一曲絕響  觀眾們一時間瘋狂了,也紛紛從椅子上蹦跳而起,難以抑製地狂熱揮動應援棒。一片迷幻的斑斕耀動之中,老  一輩是在為已過去的殘酷而追憶,小一輩在為無限的未來熱血沸騰。  孫女在這一片狂熱中緩緩抬手,掩麵哭泣:“爺爺,我果然還是壞。”  “??”蠱雕一下從熱血上頭中被嚇醒了,瘋狂左右看,瞎說什麽呢,這可在是督察隊的眼皮子底下!  孫女嗚嗚:“我覺得每一個小哥哥都好好看,我是個花心的壞獸……”  蠱雕:“……”  嘿,要麽怎麽說男人的浪漫女人就是不能理解呢,他們在這兒戰意昂揚,孫女兒就知道看小哥哥看花眼……  …………  鳳族弟子的這一場演出效果,可以說是空前僅有的。洪荒的人們哪裏經曆過演唱會,也根本想不到能有粉絲可以這麽的狂熱,尤其是元鳳,站在後台,怔怔地半晌不說話,好像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一樣。  謝聖瞧完前台的效果,極為滿意的走回來:“……老元,擱這兒又吃酸呢?”  “……”元鳳幾乎失魂落魄了,眼裏充滿了挫折、失落、痛苦……他上台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哪個觀眾這麽狂熱啊,你看看外麵凶獸都吼成什麽樣了,好些巫族、妖族甚至是吉獸,都受到這樣的環境的影響,也叫得像瘋了一樣,狂舞著手上的應援棒,歡呼聲宛如雷鳴。  謝聖隻得走過來寬慰:“嗨,你也別想太多。你的歌詠和這個歌舞不一樣啊,你那是傳道,大家都是抱著聽道的心來的,當然不能歡呼了。你能想象聖人老爺在紫霄宮講道,講一半下麵的弟子掌聲雷鳴,‘講得好!’‘再來一個!’嗎?那不像樣兒啊!”  這就是音樂會和演唱會的區別了,尤其是元鳳的音樂會還帶有著教學的興致,學生們敢給老師瞎起哄嗎?說句實話,能像現在這樣結束以後還有女弟子敢叫“小哥哥”,已經算是被元鳳的美貌衝昏頭腦了。  元鳳失落的說:“我不聽,我就要。”  謝聖:“…………”  這他就想說說元鳳了,當初覺得光是歌舞掉鳳族的臉麵,不樂意娛樂觀眾的是你,如今看到小輩兒們演唱會反響熱烈,羨慕眼饞的也是你。  “這樣吧,好不好?我給您出個主意。”謝聖在元鳳身邊一坐,順道就把正事給引出來了,“先前我不是  也說過,就咱們茶社相聲、歌詠、歌舞這些表演形式,想統一弄個‘娛樂公司’,專門打理、安排這些嗎?我打算交給您負責。以後咱們大大小小的演員,都歸您管,您負責排班兒啊薪酬啊,咱們演員就負責到點到地兒表演就行了。”  謝聖往台上一指:“您看看,豔壓沒關係啊,誰豔壓您,您就雪藏誰!不讓他工作不給他零花錢,讓他擱角落長蘑菇去,隻有您允許才能再上台。有誰不聽話了,您可以給他輪班兒安排工作,您是娛樂公司總裁啊,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小哥哥,怎麽樣?解不解氣?”  話是一理,事實上元鳳肯定不會公報私仇的,尤其是對待自己的子民。謝聖也就是借這個由頭讓元鳳接受這個重任而已。畢竟他現在要把控整個師門的大方向,可沒多餘的精力飭這個。  元鳳仔細一琢磨,挺有道理啊!雖然肯定不會真幹這事兒吧,但是幹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心裏也舒服啊,當即應下來了。不過沒舒坦多久,元鳳一個激靈:“等等,娛樂公司忙不忙?有銀行忙嗎?”  謝聖就是怕元鳳反應過來這個,才有前麵的一段引入,沒想到元鳳還挺機靈:“那是差不了多少。”  元鳳大驚失色:“那我豈不是不能再每天戴毛養顏,更睡不了囫圇覺?”  謝聖掉頭就溜:“那我不管,您應了。自家事兒您自個兒琢磨去吧!”    鳳君組合的首演,不過是一個開始。謝聖帶著領了個頭,後麵就撒手不管了,轉回頭還是將重心放在相聲上。  不知多少歲月後,當年跟在謝聖身後,場場都能給挑出一大堆毛病的六徒弟紅雲也終於有了範兒,這一天正給自己的師兄四不像捧哏:  “……哦,這就是您不喜歡您鄰居的原因?”紅雲順著四不像的話問。  “嗬,你這話說的,這還不夠嗎?”四不像兩眼一瞪,而後轉臉衝台下擺擺手,“這都不提,我最受不了還是他們老愛給山靈講故事。可要點臉吧,那講的都是什麽呀,荼毒純潔山靈!那可是咱們預訂的七師弟啊,好不容易會講話了!給他們帶的嘿……往後我每天跟山靈打招呼,山靈口吻都不一樣。”  “誒,那  您給咱們學一學?”紅雲來了興致,“這樣,我來扮演您的角色,您來扮演七師弟怎麽樣?”  四不像看了眼台下起哄鼓掌的觀眾:“來就來麽,大家還挺熱情……怕被趕出去是不是?我聽說之前鳳君組合開那個演唱會,有個粉絲因為反應不夠熱烈,被其他粉絲趕出去了。”  “沒這話!”紅雲趕緊攔住,“那不挨著知道嗎?順便說一句,這可不好,咱們師父說了,下次再有這樣的,直接把你們哥哥雪藏。粉絲行為,偶像買單麽。”  “行,咱不提這個。”四不像走到台子另一端,“咱倆就演這個,我每天和山靈打招呼。你從台子那兒過來,找我說話。”  “行!”紅雲從另一端走來,“呦,七師弟,早上好啊!”  “……”四不像眼神深邃,右手呼地一下虛撐在紅雲左肩上方,來了個無實物表演的壁咚,“師兄,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紅雲說,“你等會吧,都說了咱們七師弟才會說話,還沒有身體呢!你這手,你這手哪兒來的!”  “山靈山靈!哪兒他就沒手了!有樹啊,昆侖山上幾千幾萬棵樹呢!”四不像比紅雲還急眼呢,“沒有樹那石頭行不行?掀起一塊石頭,‘咚’甩過來,把你咚住。怎麽樣,這就是前一天元始才和他講完這個‘霸總文學’。霸總啊,你們想想元始那個形象,嗬!俊!霸道!貼這麽近,手往你這兒一撐,‘師兄,還滿意你看到的嗎’。心跳不心跳!感動不感動!”  “……不敢動不敢動,”紅雲把四不像的胳膊移開了,“這誰受得了啊,一塊石頭掄過來!好家夥,那是心動嗎?那是死前的最後一聲心跳。些微偏點兒我腦袋還能伴聲兒響呢!‘啪嚓’,扁了。”  “對不對!我就是讓你感受一下我當時的心情。”四不像一拍桌子,“來來來,再來,還有。”  “嗬,花樣兒還挺多!”紅雲依言走回去,又來了一次,“呦,七師弟誒!誒!”  這話還沒說完,四不像一下衝來把人摁桌台上了,手臂一橫當做劍:“當年你滅我滿門,今日我便讓你血債血償!”  “……那您沒戲知道嗎?”紅雲把四不像推開,“我呀,紅雲  !大家都知道我跟腳是雲,我沒血啊。”  “你這不是扮演的我嗎!”四不像跟紅雲瞪眼,給氣得夠嗆。  “哦對。”紅雲也跟著台下的觀眾笑起來了,“您這是受不了。之前那還含蓄點呢,有個掄偏的機會,這直接照脖子倒下來啊,好家夥。這不是打招呼,這是暗殺呀!”  四不像氣咻咻地一拍桌子:“對不對!這就是通天那家夥給我七師弟教的。還有呢,最過分還是老子。”  “老子?大家都知道啊,修無為道,他能怎麽過分哪?”紅雲拍拍四不像的肩,“這樣,這咱們也來一個。等著啊,我從那邊過來呦!七師弟,幹嘛呢?”  “……”四不像這次沒動手了,反而是轉過身去,長身而立,一手背在身後,緩緩轉頭,神色深沉,“我,在想你。”  紅雲:“嗯?您想我做什麽。”  四不像:“你我二人的關係誓不能為大眾所容,天兒,你我需得忍耐。”  紅雲:“……”  紅雲:“天兒?”  四不像:“你不愛這愛稱嗎?昨夜你可不是這麽說”  台下觀眾的起哄聲中,紅雲一下撲過來,捂住四不像的嘴,將四不像這最後一個包袱二番一抖,利爽結束:“別說了,後麵不過審!”  謝聖和羅就坐在後台,好一幫徒弟都蹲著看。這一場《說鄰居》是攢底,紅雲與四不像說完,大家上台一致道謝,今天這場就算演完了。謝聖帶著徒弟們一起下台,立即就有負責舞台的麻雀精手腳利索地將矗立在台邊的主鏡關掉沒錯,這麽千年過去,見長的不止是紅雲的捧哏技巧,麒麟弟子們也將當初的“收音機”,改版換代,如今升級成電視機了。今天的這一整場表演下來,所有的內容都能通過水鏡收看,票價也比現場票便宜得多。  臨走到後院,紅雲突然停住,一拉謝聖的手,很不好意思地坑下頭:“師父,跟您說個事兒。”  “嗯?”謝聖挺驚訝,紅雲一般有疑問的時候從不會這麽扭扭捏捏,是很敏而好學的,“你說。”  紅雲紅著臉道:“您,您不是許久沒收徒了嗎?咱們茶社上下都猜測,您可能不會再收徒了,所以前段時間,咱們兔圈有兩隻兔子  開了靈智,化了道體,說想拜我為師,我見他們可憐,便應了……還沒正式拜!來您這兒先說這麽個事兒。您看成不成?”  謝聖都驚了。  其實仔細算起來啊,他到這洪荒來已經好幾千年了,但麵容上非但沒有半分老意,反倒因為道行的不斷加深,越發顯得光亮水滑。那皮膚可比從前在現代那會兒好多了,所以這一天天的下來,一點兒都沒概念的。  沒成想,一晃自己的徒弟都要開始收徒弟了!  “當然可以了,以你的本事,現在足以承擔為人師的擔子了。不過你說兔圈……”謝聖有點汗顏,這徒弟收的是夠不挑的啊,還啃得是窩邊草。  紅雲連忙道:“他們一個叫定光,一個叫玉兔,師父若是願意,我便喊他們來給您瞧一瞧。”  “……”謝聖都愣神了,叫什麽的?  定光?玉兔?  玉兔就不用說了,後世特別多關於它的藝術形象,嫦娥身邊搗藥的兔子嘛!定光可能知道的人稍微少些。這是誰呢?《封神演義》中有橋段說明,他其實本來是通天教主門下,截教的門徒,但在通天戰敗後,背叛師門,逃到了西方,被準提、接引二人度化而去,最後成為了定光歡喜佛。  背不背叛先不慌提啊,這個歡喜佛……謝聖喃喃:“難怪呢!”  兔子嘛。歡喜佛嘛。都懂,都懂。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兩位一個是通天的未來門徒,一個是月宮的未來常駐客,紅雲這一下把他們提前截住,收入師門……謝聖都有種微妙的感覺了,仿佛他們正在廣布間諜,深挖敵方牆角一樣。而且現在就連道祖門下都混進了他們的人(鎮元子),以後他們師門幹脆改叫特務處得了,處處都有自己人。  紅雲也不知道謝聖在想些什麽,看師父好像一下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維裏,小心翼翼地道:“他二人說,都希望能學捧哏……”  為什麽呢,兩隻兔子精都很聰明呀!看看這無名山上下,除了謝聖以外待遇最好的是誰?羅的待遇都不一定能有紅雲好,原因就是紅雲是捧哏,還樂意給師兄弟幫忙搭活兒。  聽到這句,謝聖才算是抽回心神:“這倒是好事。四五和孔宣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固定的  搭檔,如果他們能搭得好到也不錯。”至於背不背叛的……不是謝聖得意,他真不覺得有人敢背叛山海茶社。畢竟銀行、娛樂公司,都在山海茶社這兒掌著呢。背叛?怎麽的,錢你不想要了嗎?你想以後永遠沒有電視機看,用修煉和發呆聊此餘生?曾經的洪荒眾人是可以忍受這樣的生活的,但經過這千年的改變,沒人再能受得了退步回原始生活了。  謝聖點點頭:“讓他們過來,我看看。”  紅雲趕緊下去,把兩個等候已久的兔子精帶來了。  因為過於害怕,兩個兔子精根基還不甚穩,此時都緊張得變不出道體,謝聖伸長脖子一瞧,隻能看見兩隻雪團也似的兔子蜷縮在紅雲的掌心裏,貼在一塊發抖,耳朵都背下去了。  這兩隻兔子長得還不一樣,一隻被毛玉白,如堆雪,如砌玉,瑩白得沒有一絲雜色,紅雲說這是玉兔。另一隻,兔毛纖細剔透,毛尖處透明,陽光一照,渾身便泛起金光,紅雲便說,這毛能透光的就是定光。  抱著兩隻兔子一頓安撫,倆人好歹將道體變出來了,再好的形容詞謝聖都不想說了,反正是一個比一個好看,看得謝聖仰天長歎:“給我來個醜的呀!”  師門收徒這麽多年了,一個醜的都沒收著。基本上長得奇形怪狀的都是凶獸,天生就和謝聖犯衝,根本不可能想拜師的。  四不像此時就站在謝聖身後,聞言恨得直咬牙、鞋底在地麵一陣猛蹭。當初他也醜過啊!可恨不爭氣,那麽快又好看回來了。  紅雲特別小聲地說:“其實這段時間,我已經在教他們一些基本功,想看看他們有沒有這方麵的天賦……”  “……”謝聖看紅雲一臉忐忑的樣子,心說是得忐忑,一下兒兩家間諜預定好了,“直說吧,教多久了?”  紅雲更小聲了:“兩年了……”  也是他一直優柔寡斷,既沒有正式收徒,也沒有告知師父,兩邊拖著,今天終於決定把這事弄出個結果。  “嗯……那你也該教過他們捧哏的一些技巧了?”謝聖倒不太在意這個,反正收誰他也不吃虧呀。  紅雲這才稍微有點底氣:“私底下和他們搭過幾次,但我是總捧哏,和他們搭的效果當然  沒有正經上台和逗哏搭的好。”  謝聖想了想:“行,剛好四不像、孔宣都沒走,兩個逗哏在這兒,讓你新收的這兩個徒弟試著搭一搭,感覺一下他們不同的風格。”  為什麽相聲演員都有個搭檔,和自己熟悉的搭檔使活兒效果更好,就是因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演特色,包括節奏甚至音調,這都需要長期的磨合才能和諧,就和挑琴是一樣的。  四不像在表演時一般灑脫、自然,近段時間也少使需要賣相也就是用表情逗樂觀眾的包袱了。這就是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特色,這種台風就比較雅致,使文哏更讓人信服,歪唱歪說形成的反差也更叫人覺得可樂。至於孔宣,因為其根腳乃是禽鳥一類,故而更喜歡在表演時賣弄一下貫口、柳活兒。  所以四不像的表演很穩當,開頭鋪平墊穩,一個瓢把兒進入正活。孔宣就不一樣了,同樣都是使《說鄰居》,他開頭一定是先用一段腿子活攬住了觀眾的耳目,再說自己的鄰居通天如何歪唱,一通抱怨引入正活。  定光、玉兔都是頭一次正經和師父以外的人搭,反應自然不太敏捷,搭的就比較幹。  謝聖這麽多個徒弟裏頭,也就紅雲是頭一個收徒的其他徒弟也不樂意收倒是真的,謝聖便想著既然使給我看了,我就幫忙帶帶:“玉兔,沒你這樣兒搭的。捧哏不是說光‘哦’‘啊’就沒了,簡短得有簡短的用意,長句也要有長句的作用。捧哏是什麽呀,穿針引線,作為逗哏的依托,給逗哏遞台階兒他才能節節高。”  “就好比剛才那段吧,四不像說;‘我前天兒才見到他的’,你單回一句‘哦’,這不行!墊話墊話,你得給他墊著,你得抓住他這個來言的中心,就著問哪,‘哦?您瞧見他幹什麽了?’這樣他才能自然而然地順著下來嘛。”  “還有定光,你話又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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