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歡這次頭也不回的走了,高跟鞋叩在地板上的聲音比往常更響亮了幾分。


    看著那個熟悉而又無比陌生的背影,楊光怔怔出神。


    那是他曾經最愛的女人。


    也是他一度以為會跟他共度一生的女人。


    可兩人已經分手三年了。


    這個城市很大,大到三年他們沒有見過一麵。


    這個城市也很小,小到在他即將忘了她時,她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


    “歡歡,怎麽這麽久?”


    一位青年迎著陳歡走來。


    看著男人有些不悅的表情,陳歡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臉色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身體有點不舒服……”


    陳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青年責怪的語氣打斷:“周總剛剛明顯已經鬆口了,你幹嘛突然跑了!”


    說著,青年迫不及待的拉起陳歡的手臂,走向二樓的樓梯。


    就在這時,陳歡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那是洗手間的方向。


    她神色一僵,掙紮著抽出被青年攥著的手。


    青年回頭看她。


    陳歡腦袋微微低著,小聲道:“宇航,我們回去吧。”


    宋宇航眉頭皺成了一個結,不滿的盯著她:“歡歡,你知道這單對我們多重要,這是我們東山再起的關鍵,我們就這樣回去了是在打周總的臉,以後還怎麽跟周總談生意?”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陳歡的頭更低了,語氣中似乎帶著哀求說道:“我們先回去吧,我有點不舒服,明天,明天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宋宇航被氣笑了:“你昨天也是這麽說,結果今天來了你又是這樣,你到底想幹嘛?”


    陳歡低著頭沒有說話,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走到了近前。


    “不好意思。”


    男人不含感情的聲音響起,陳歡隻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停了一拍。


    宋宇航抬頭看向男人,他沒見過楊光,此時自然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就是自己女友的前男友。


    楊光歉意的笑了笑:“借過一下。”


    宋宇航點頭,把陳歡往旁邊拉了拉,給楊光讓出一條道來。


    楊光道謝,目不斜視的走過。


    宋宇航沒搭理他,看向陳歡威脅道:“我們今天進去,把周總陪好,幫我把單子簽下來,咱們皆大歡喜,不然你母親的醫藥費我也沒錢付了。”


    話音方落,陳歡隻感覺四周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大腦轟鳴,呼吸困難。


    她驀的抬頭看向還未走遠的楊光。


    果然,楊光此時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她。


    她清晰的看到他僵硬的臉,跟他眼中的震驚與鄙夷。


    那眼神仿佛是一根鋼針,直直的刺在她的心口,將她心裏肮髒的血液與靈魂盡數呈現在世人麵前。


    她眼睛泛著一層水霧,望向楊光,她想要辯解,告訴他事實不是那樣的,可蒼白的話語卡在喉嚨中讓她難以發出聲音。


    宋宇航對於陳歡的異常沒有多想,他也並不在乎。


    拉起陳歡的手腕繼續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二樓是一個個私密的包間,其中最大的那個包間裏是他的未來,而這一切都需要這個曾經被他視作玩物的女人去換。


    他心裏沒有別的情緒,隻有慶幸。


    他們宋家是做紡織與服裝起家,曾經也是哈市數一數二的豪門,可就在今年年初,他爸因為被人攛掇拓展業務,將手伸向了並不熟悉的地產領域。


    而哈市的地產生意基本都掌握在司徒家與李家手中,這一行為相當於動了兩家的蛋糕,宋家不出所料的被兩家聯合阻擊。


    宋氏這位看起來風光的新貴,僅僅月餘時間就被兩家蠶食殆盡,最後不得不申請破產。


    他父親也算有魄力,沒有做著起死回生的大夢,發現事情不對提前申請了破產清算,給他留了個工廠與別墅,隨後從公司樓頂一躍而下。


    兩家忌憚他父親的死會查到他們頭上,果斷收手。宋宇航今天依舊能吃香的喝辣的也全是他父親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宋宇航如今很慶幸那個他曾經看不上,如今百般討好的周總需要的東西正好是他給得起的。


    陳歡心口無形的血液好像已經流幹,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被宋宇航拉著走向樓梯。


    就在這時,她空洞的雙眼看見楊光朝她邁了一步,卻又停下。


    可僅僅是這一步,仿佛讓她重新煥發了生機。


    她停住腳,奮力甩開宋宇航抓她手腕的手,低吼:“我不去!!”


    宋宇航回頭看她,既詫異又茫然。


    她們在一起三年,他夜夜笙歌,流連於女人的肚皮之上,她視而不見。


    他為了睡個小明星花費幾十萬,她也裝作毫不知情。


    對於他的事她不敢過問,對於他的決定也從來不敢反駁。


    他的女朋友很多,但從來沒有人能做到她這一點。


    與她相處宋宇航很輕鬆,所以哪怕他現在玩膩了也舍不得讓她離開。


    在他的印象中陳歡一直是個聰明人,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而她要的這一切即便是他如今破產了也給得起,所以他一直都有恃無恐。


    可她今天竟然如此激烈的反駁他。


    宋宇航想到樓上的那位,壓下性子道:“別鬧了,你已經放了周總好幾次鴿子了,就說昨天,周總親自定的會所,你說你害怕會所,又放了周總鴿子。”


    “為了你,今天周總又訂了這麽一個地方,已經很給我們麵子了。我們上去陪周總好好喝個酒,把單子簽了,就大功告成了。”


    他走近兩步,手掌輕輕拍著陳歡的後背,輕聲安撫道:“乖,等這單簽下來咱們手頭就有錢了。別說你媽的醫藥費,到時候咱倆帶你媽旅遊去,你們想去哪就去哪。”


    楊光站在身後死死的盯著男女的背影,牙齒咬的哢哢作響。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長長的吐出,臉色又恢複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他又看了兩人一眼,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轉身走向等在門口的唐禹等人。


    聽著身後漸漸走遠的腳步聲,陳歡雙手死死的攥著,骨節因為太過用力而隱隱發白。


    她抿了抿嘴唇,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去!”


    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說完之後她緊繃的身子一鬆,好像說出這幾個字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宋宇航臉陰了一下:“陳歡!你別給臉不要臉!”


    楊光走到唐禹幾人麵前,看著一人抓著一把瓜子暗中吃瓜的幾人說道:“走啊,擱這瞅啥呢?”


    方原將瓜子吐掉,擺了擺手:“等會,我們再看會兒。”


    楊光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罵道:“你特麽明天不上班啊?”


    方原滿不在意的說道:“不耽誤。”


    楊光又看了眼楊成跟唐禹。


    兩人也是齊齊點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不遠處的男女。


    楊光心裏歎息了一聲,麵不改色的站在三人身邊,隻不過他沒心思嗑瓜子。


    他這幾位發小隻知道他當初那一段戀情,但是並沒有見過陳歡,所以此時吃瓜心切倒也有情可原。


    而且他也不是那麽想走。


    他想看看當初那個讓他愛的死去活來的女人,現在會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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