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咬痕  楚九霄徒勞地張了張嘴唇, 喉嚨發緊,自心底深處湧上的酸澀逼得他無法言語。  他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又如何能告訴眼前這個無緣無故翻進他院子裏且囂張至極的男人呢?自他見到這人的第一眼起, 就全然沒有戒備的意識,甚至是在被他按在牆上, 擁在懷裏時, 那種撲麵而來的,熟悉的, 令他心安的氣息, 讓他惶恐而又近乎詭異的心安理得。  這是哪怕楚雲鶴,他自己的嫡親兄長,也沒能帶給他的心安的感覺。  以至於當這人的頭貼在自己頸側時,他除了渾身戰栗,甚至都忘了要躲開。  這五年, 有記憶的五年,沒人敢離他這樣近,也沒人敢對他這樣。  可這個夜裏僅僅是一個照麵的男人,卻敢。  “自己也不知道麽?”蕭逸宸笑了笑,他懷裏的人在顫栗,與五年前沒什麽分別, 還是隻要他稍一撩撥,就會受不了。  可墨染也還是忘了他。  蕭逸宸皺了皺眉, 他張開唇齒,在楚九霄的頸側, 咬了下去。  牙尖咬著細嫩的皮肉,緩緩用力。  楚九霄沒有防備,齒尖咬上脖頸的瞬間, 嚶嚀出聲,聲音小小的,變著調的上揚,蕭逸宸彎了彎眼睛。  楚九霄羞愧不已,第一反應不是要推開人,而是咬緊了嘴唇,怕自己再出聲。他捏緊了拳頭,全身都僵硬了起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頸側,這人不僅咬了他,可能已經見了血,還輕輕吮吸了兩下。  明日大概要留下印子了,楚九霄有些不著邊際的想。  蕭逸宸終於舍得放過了那一小撮皮肉,他抬起頭,黑眸在夜裏亮的驚人,上下打量著楚九霄。  他衣衫有些淩亂,神色茫然。  蕭逸宸暗自惱了一瞬,方才是他衝動了,不知怎的,就咬了下去,可能是氣他忘了自己。可若細究起來,眼前這個人墜下山崖,撿回一條命已是不易,忘卻從前與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而做下這一切決定,導致墨染成了這副模樣的,正是他自己。  蕭逸宸鬆開對懷裏人的鉗製,楚九霄低下頭,伸手揉著脖頸處被咬的地方,可能是心裏上的錯覺,那處隱隱發著燙。  蕭逸宸神色複雜,盯著楚九霄的發頂看了半晌,他說:“不生氣?”  楚九霄的手頓了頓,他生氣麽?不知道,事實上他現在心中亂作一團,顧不上生氣。他沒有回答蕭逸宸的問題,而是抬頭,一雙黑眸就這麽沉沉的看著他。  “你是誰?”楚九霄問。  哪怕蕭逸宸早有預料,可真的和這人麵對麵時,他就這麽故作鎮定的看著自己,問你是誰。  這三個字,無一不再提醒他,因為自己,他失去了對過往的一切記憶,他不再是墨染,隻是南楚的四皇子楚九霄。  蕭逸宸壓下心中難得的苦澀,他道:“蕭逸宸。”  楚九霄晃著神,因為這三個字。  他的腦海中快速閃過了些什麽,然而太快了,他什麽都抓不住,隻是茫然無措的看著他們消散開來,一點痕跡也不留。  果然,他們從前是認識的麽?不然自己怎麽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我們……是什麽關係?”  許久,楚九霄艱難的開口,他像是才消化了蕭逸宸這三個字帶給他的震驚。  蕭逸宸卻沉默了,不如先前那般幹脆。  說什麽呢?說他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的心愛之人麽?  蕭逸宸尚在思索著,要如何說,偏殿的門卻被打開了,蕭逸宸瞬間翻身越上了牆頭,身影隨之消失不見。  楚九霄:“……”  卓遠朦朧著,揉著眼睛,他夜裏起身要上茅房,剛走了兩步,他又折回來,很是懷疑自己眼花了,他又擦了擦眼睛,走近兩步。  他看見楚九霄衣衫不整的站在大門前,不知是要作甚。  睡意頃刻間消散,卓遠快步跑到楚九霄跟前,“殿下唉,您這是幹嘛呢?大晚上不睡覺,站在門前幹嘛?”  他說著,就要打開門去往外瞅一眼,楚九霄手明眼快的一把拉住他。  卓遠:???  楚九霄瞬間放開手,他有些神色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那什麽……”他指了指高掛在夜幕中的月亮,“本王睡不著,出來看看月亮。”  嗯,就是這樣。  卓遠懵了,他懷疑自己在夢遊,要不怎麽就他這個絲毫不懂風月與玩樂,也沒有什麽琴棋書畫愛好,更不想陶冶情操的殿下,大晚上站在門前賞月?  楚九霄淡淡看了他兩眼。卓遠立刻諂笑了兩聲,他點著頭,說:“賞月好,賞月好啊,陶冶情操。”  楚九霄滿意了。  卓遠說:“那奴才回去了?”  楚九霄點頭,目送著卓遠順著原路回去了,這才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什麽人後,打開門,探著身子往外瞅了瞅。  寂靜的宮道,空無一人。  出於失望還是什麽,盡管已經料到他會走,楚九霄還是啪的一聲關上門,他神色不悅的回過頭。  因為忘了去茅房,而又折返的卓遠和他大眼瞪小眼。  在楚九霄發火前,卓遠迅速轉過身,跑了。  隻要跑的夠快,楚九霄的怒火就追不上他。  楚九霄:“……”  蕭逸宸一路回了客棧,他隱隱有些慶幸,方才那院子裏出來了人,他可以借此離開,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與墨染說他們的從前。  躺在床上時,蕭逸宸睜著眼睛,什麽都沒有去想,刻意放空了自己,許久,他才笑了笑。  猝不及防的重逢帶來的兵荒馬亂終於過去,他於黎明即將到來時,才漸漸靜下心來,得以好好想一想重逢的場景。  自己誤打誤撞的翻進了墨染所在的院子,墨染就這麽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後麵的事情就隱隱有些不可控了。平心而論,深夜裏見到自己院子裏進來了陌生男人,沒有動手揍人已經是很給麵子了,況且他還咬了人家脖子一口。  然而這也給蕭逸宸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哪怕墨染真的已經忘記了他,本能上,還是任由自己的親近,而不會排斥自己。  想著,蕭逸宸也就笑了笑。  自己對他來說,也還是特殊的。那麽這樣,再一次接近墨染,重新讓他喜歡上自己,應該,也不是很難。  想清了這些,蕭逸宸開始犯困,他許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今日見過墨染之後,他稍稍放下心來,也就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  翌日,天光大亮時,蕭逸宸才悠悠轉醒,他躺在床上發了許久的呆,才磨蹭著起了床,梳洗的時候,感歎不用上早朝的日子就是好。  他梳洗完,打開門時,蕭以安那張玩世不恭的臉驟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蕭逸宸白了一眼,“大早上的,站外麵作甚?”蕭以安也不惱他,聞言驚歎道:“哪裏是大早上了?都巳時了好吧。”  蕭逸宸:“……”  不等他說什麽,蕭以安一臉戲謔的問:“你昨夜去幹嘛了?聽趙庭錚說你晚上不睡覺,”他一邊打量著蕭逸宸身上慣穿的白衣,一邊說:“穿著這身顯眼的白衣裳就出去了?”  說著,他更興奮了,一股八卦的氣息撲麵而來,“是不是去尋墨染了?”  他一早就守在了蕭逸宸房門外,好得到一手的消息。  蕭逸宸懶得理他,隻說讓他滾,他都還沒有過問蕭以安在這裏整日流連風月之地,不幹正事呢,他倒先打聽起他的事情來了。  蕭以安見他神情不悅,想著莫不是在墨染那裏受了挫,被甩了冷臉,今早在這心情不爽?  蕭以安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那日在臨安城門,楚九霄冷然的神情他到現在還記得,所以一樣的表情甩給陌生的蕭逸宸,也不是很難理解。  蕭逸宸涼涼看他一眼,那意思在蕭以安看來很明顯,就是我很不爽,你還不趕緊滾?  八卦之魂被澆滅的一點不剩,蕭以安麻溜溜的滾去了樓下。  蕭逸宸用完了早膳,便回去了樓上接著睡覺,趙庭錚趕緊放下筷子,問蕭以安怎麽樣啊?公子說什麽了沒?  蕭以安搖頭,隻說:“被媳婦甩了冷臉的男人很可怕,尤其這人還是蕭逸宸時。”  趙庭錚懵懵的喔了一聲,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卓遠覺得今日殿下有些不對勁,不,應該說從昨晚上開始就不對勁,昨晚上看月亮,今早上,大熱天的非要讓自己尋個高領子的衣裳來。卓遠很想問一句您不熱麽?但他不敢,隻能乖乖去尋衣裳。  楚九霄坐在銅鏡前麵,他平日裏基本不用這玩意,但現在不得不用。  他轉了兩下脖頸,衣領無法遮住那道發紅的痕跡,不自覺的,他伸手摸上了那道痕跡,昨夜,那個男人咬出來的,他卻不生氣。  那個男人叫蕭逸宸。  昨夜滿心慌亂,他一時間沒能想起來,大梁皇帝也是叫這名的,好不容易頭腦清晰了,第一反應不是他一個皇帝跑來南楚做什麽,而是那個小話本。  還是王的蕭逸宸,攬著一個女子,盡管他知道那是瞎扯的,可還是第一時間想了起來。  卓遠的衣裳還沒尋來,七皇子楚潭溪先尋上了門,楚九霄無法,隻好頂著那顯得有些曖昧的紅痕出去了。  果然,楚潭溪看到楚九霄時,話還沒說兩句,眼神就被那紅痕給吸引了過去,他瞪大了眼睛,咋咋呼呼的問他,“怎麽了?這是?”  他說著,甚至是想動手摸一下。  楚九霄不動神色的躲了過去。他淡淡說:“夜裏被蚊蟲咬了。”  楚潭溪收回手,他微微垂下眼睛,噢,忘了,他這兄長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哪怕是兄弟也不行。  聽了楚九霄不走心的解釋後,他也沒說什麽,可能近來蚊蟲比較凶猛,能咬出那樣多的牙印來。  空著手回來的卓遠自覺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夏日的薄衫實在沒有高領可以穿,殿下真的很難為他。  瑟瑟的收下楚九霄刀子似的眼神,他給七皇子行了禮,就很有眼力見的退了出去。  “什麽事?”楚九霄收回目光,他問。  楚潭溪笑了起來,少年的笑容朝氣肆意的不行,他在楚九霄對麵坐了下來,眉梢微挑,“沒事不能找你?”  “沒有。”楚九霄否認。  “那不就好了,”楚潭溪攤手,好似委屈了,“上次來尋你,你就不在,卻是跟著鍾孟澤一同去了城外。”  楚九霄嗯了一聲。  “別這樣冷漠啊,你上次陪鍾孟澤出去玩了,這次也陪我去嘛。”楚潭溪想伸手拉一拉楚九霄的衣袖,然而在他沒什麽感情的目光中,還是作罷。  楚九霄也頭疼,他與楚潭溪不怎麽相熟,然而對方卻很親近他,時不時就要來尋他,他雖然煩這少年,卻也不好直接趕人,怎麽說,他們也有一定的血緣關係。  折中之下,楚九霄隻好說:“要不你去找鍾孟澤玩?”  楚潭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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