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宸這才轉頭看他一眼,“嗯,有勞太醫了。”  張太醫也懶得再勸他了,沒說什麽就關上門出去了,小年輕想幹嘛就幹嘛吧, 他一個老頭子就不礙人家眼了。  蕭逸宸把藥端過來,給墨染喂著喝了。  墨染現在好一些了, 喂藥也肯張口了,不用他再嘴對著嘴來了。  ……  寧道在府裏養了兩日, 那天被趙楷一腳踹的他有些難受,連隔離區都去不成。下麵的官員還來告訴他,那處現在是王的人說了算, 彭遠被提上去管事了,可給寧道氣得不輕。  現下他好點了,就要去隔離區看看,還沒出門,管家就慌裏慌張的來了。  他無奈,這第幾次了,管家這段時日老是慌裏慌張的,每次還都帶來的不是什麽好消息。  管家顧不得喘口氣,他說:“老爺,不好了,官兵和趙家的人打起來了。”  嗯?趙家?  寧道現在一聽姓趙就莫名的有些發怵。  “怎麽回事?”  管家說:“不是按照您的命令嘛”  寧道打斷他,糾正道:“王的命令。”  “噢,對對對,王的命令,讓官兵全城搜尋患了病的人,然後趙家發現了一個,但不配合,死活不讓把人帶走,現在官兵和趙家的護院就打起來了。”  寧道沒管他們怎麽鬧起來了,他隻問道:“趙家?”  管家點頭,“是啊。”  寧道又問了一遍,“趙家?”  管家無比確定的說:“趙家。”  他還納悶為何老爺一遍又一遍的問,突然,他腦子裏想起來什麽。  趙家,這平遙的趙家可是京城趙家的旁係。工部尚書趙進的旁係。  管家犯了難,這……  寧道現在氣血翻湧,一個頭兩個大,那天趙楷踹他那一下的疼痛感又來了。  這趙家和官兵鬧起來,偏偏人趙進的兒子趙楷也在平遙,這讓他夾在中間,真的就不想讓他好活,若不是夫人和致遠在他們手裏,他就跟著王了。  來不及再多想,他和管家,領了些人,就去了趙家,走前還派人給王通知了一下。  萬一真的鬧大了,這就不是他一個太守能幹預的了。  事情還偏偏就鬧大了。  寧道去的時候,趙家哭天搶地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他趕緊跑進去,門口圍著些官兵和家丁,裏麵是倒在地上的趙家少爺。  他一眼過去,隻覺得天旋地轉。  那趙家少爺滿臉鮮血的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趙家夫人也一頭撞在旁邊的柱子上,沒了生氣,趙家老爺在一旁失聲痛哭。  寧道狠狠捏了一把手心,他竭力讓自己穩住,推開人群,他說:“怎麽了這是?”  沒有人回他的話。  趙家老爺隻顧著傷心了,一時間還沒從痛失夫人和兒子的悲痛中走出來。  趙管家見狀,隻能過來說:“太守啊,您一定要為我們趙家做主啊。”  “這夥當兵的草菅人命,隨意就出重手,害了我家少爺和夫人啊。”  寧道不置可否,他看了眼旁邊站著的官兵,隨意指了一個,“你說。”  那當兵的看了眼四周的兄弟們,又瞄了眼他們頭,在寧道幾乎等的不耐煩了,他才說:“他們家少爺發了熱,我們就想著把他帶走,然而他們家夫人和老爺不讓,還把護院叫出來,說想要帶走人,除非從他們屍體上跨過去。”  “然後就打起來了,混亂中,不知道那趙家少爺怎麽跑到那群護院之間來了,然後沒注意……”  “可能在亂戰中受傷了吧,然後等停手的時候,趙家少爺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寧道眉頭緊蹙著,若這小兵說的是真的,那實在是無法判斷趙家少爺怎麽沒得,亂戰之中,哪能確定是哪方的人下得重手啊。  “那趙夫人呢。”  小兵的聲音有些小了,他說:“趙夫人看兒子倒在地上,一時間無法接受,就哭著,一頭撞到了柱子上。”  他瞅了一眼趙夫人未閉上的,泣著血的雙眼,一下打了個哆嗦,“我們沒能拉住她。”  寧道扶著額頭,這都叫什麽事啊。  他無奈,走到趙老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趙兄,節哀順變。”  他叫人把趙少爺和趙夫人的屍體先收起來,到時候好入土為安,隻是趙老爺瘋了一樣,誰動兩人,他就打誰。  沒有章法,就隻是揮著拳頭,或者踢一腳過去,再不行,也能用嘴咬的。  實在滑稽又可笑。  寧道頭疼不已,他隻能求助於他們管家,然而趙管家跟看不到一樣,杵在一旁,任由自家老爺在那裏耍著瘋。  寧道最後隻能自己靠近趙老爺,他盡量輕聲的安撫,一遍又一遍跟他講道理。  “趙老爺,節哀順變,死者為大啊。”  “先讓夫人和令郎入土為安啊。”  趙老爺依舊什麽都聽不進去,他抬頭,紅著眼睛,“我要讓你償命。”他伸手指著一群官兵,手指顫抖的不成樣子,“你們都要給我償命”  寧道徹底無法了,就在他絞盡腦汁的時候,蕭逸宸來了。  圍著的官兵自動給他讓開一條道。  寧道跟看到救星一樣,剛想要說話,蕭逸宸就擦著他走過去,看都沒看他一眼。  寧道:“……”  管家在他旁邊悄聲說:“算了,老爺,王他來了,就交給他處理行了,不用您再費心了。”  寧道點點頭,也是啊。  他心裏順暢了不少。  趙老爺被蕭逸宸下令讓人先捆了起來,寧道咋舌不已,這粗暴的處理方式。  “送到太守府去,找大夫來,給趙老爺好生養著。”  寧道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忤逆,趕緊讓人給送到自己家去了。  蕭逸宸蹲下身體,他擰著眉,看了趙家少爺的屍身半晌,而後站起來。他抬眼,直直看向隱在人群裏的趙楷。  趙楷一驚,他沒料到對方來了不過片刻,就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蕭逸宸冷著聲音說:“這裏所有人都帶去牢裏審問,看看誰才是害死趙家少爺的人。”  一語既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慌了。  這少說也幾十號人,說關去牢裏就關去牢裏啊。  寧道走到蕭逸宸跟前,試圖跟蕭逸宸說些什麽,看能否挽回一些,這一下就是幾十號人,不說別的,平遙官府他也審不過來啊。  蕭逸宸沒等他開口,就說:“帶回去之前,先讓太醫查一下,看這些人有沒有患了病的,有就送到城郊去,沒有就給本王關進牢裏去。”  蕭逸宸不說,寧道幾乎都忘了這趙家少爺是個發了熱的,萬一真是疫病,那這些跟他近距離接觸過的……  背後冷汗漸生,他也顧不得那樣多了,趕緊讓管家回府裏去請太醫過來。  “順便請個仵作過來。”  寧道怔了下,“請仵作幹嗎啊?”  蕭逸宸涼涼道:“驗屍。”  寧道噢了一聲,接著他覺得不對勁了,等等,驗屍?  難道說,這趙家少爺不是被官兵和護院亂戰時被無辜打死的?  惡寒湧上心頭,他在一旁不說話了,萬事按王說得來做就是。  蕭逸宸尋了一處坐下,趙家大門被緊緊關上,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恐慌在眾人之間蔓延,誰也不知等待自己的會是牢獄之災,還是身患疫病。  但哪一個,都不是他們所希望的。第50章 敲打  太醫來得很快, 在蕭逸宸的示意下,開始逐個號脈,所幸, 這幾十號人當中,也隻有寥寥一兩個是患了疫病的。  眾人的心稍稍放下, 但下一刻, 又被提了起來。  仵作站在庭院中,一字一句道:“幾處拳頭與棍棒所傷, 皆不是致命傷, 真真致命的是腦後被利器所傷,利器貫穿整個後腦,一擊斃命。”  他為難的看了看身後躺著的趙家少爺,“但他的後腦被傷得太狠了,看不出是用什麽傷的。”  蕭逸宸點了點頭, 他抱著雙臂,冷著聲音說:“都聽到了?不算冤枉你們吧?”  眾人麵麵相覷,先前那個被寧道問話的小兵站了出來,他說:“王爺,仵作也說了,這是利器所傷, 是不是可以證明不是我們誤傷,從而導致趙家少爺身死的了吧。”  蕭逸宸笑, “是,可以證明。”  一眾官兵頓時喜上眉梢, 那他們應該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小兵小心翼翼的說:“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官兵都期待的看著他。  蕭逸宸不負他們所望,他說:“是,可以。”  官兵們瞬間就開心了, 這一天,心潮起伏實在太大,跟往常一樣的任務罷了,誰能知道偏偏就遇到了這樣的事呢。  他們歡歡喜喜的說:“謝謝王爺。”  趙家的大門被打開了,他們可以離開了。  然而,從一開始寧道問過話後,就沒有言語過的趙家管家開了口。  “王爺,老奴覺得您有失公正。”  門又被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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