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一南微微彎唇,輕笑一聲。 兩人去了家酒樓,二樓最裏麵的雅間。茶水冒著熱氣,淡淡的茶香在兩人之間飄著,蓋過了沈一南身上特有的清香。 “沈大人現在可以說了嗎?” 靜坐良久後,太子率先開口。 沈一南蔥白的手指捏在茶杯上,“太子殿下,”他斂下神色,“如果微臣說,願意助您一臂之力呢?” 嗯? 太子愣了一下,沈一南這是站隊了,選擇了他? “為什麽?”他下意識的出口詢問。 沈一南輕聲說:“因為您值得。” 太子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般,放肆而張狂的笑了,“沈一南,你當我傻嗎?” 沈一南望向他,“微臣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太子微微眯起眼,有些玩味道:“不明白?” 沈一南並不言語。 “那日在朝堂之上,你為王說話時的場景,本太子可曆曆在目呢。” 沈一南垂下眼睛,薄唇緊抿著。 “怎麽不說話了?” 他提起眼,“微臣要是說,那是臣為了投奔您而獻上的誠意呢?” 太子聞言,不禁覺得好笑,“誠意?”他搖搖頭,“本太子可看不出來。” 沉默片刻後,沈一南說:“那日陛下要王去平遙,還未下定決心,臣站出來,公然在朝堂之上為他說話。” 他揚起唇角,“這樣一來,陛下就會以為我是王的人,他會生氣,會憤怒,會覺得王太有本事了,哪怕是離京四年,也能讓朝中的大臣為他說話。這會讓他的帝位受到威脅,從而下定決心,必須讓王去平遙。”“太子您不就想要王去平遙嗎?”他歪著頭,“最好,王殿下永遠都無法回京。” 太子被說中了心事,佯裝生氣,“沈一南,你好大的膽子。” 沈一南笑,“那請太子恕罪了,是臣口不擇言。” 太子靠在椅子上,一雙陰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沈一南的臉看,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破綻,從而印證他在說謊。 可他看了半天,沈一南依舊神情自若,大大方方的讓他看。 須臾,他收回目光,“我怎麽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 沈一南像是知道他會這樣說,“那就交給時間去證明好了。” “時間會證明我對殿下的真心實意。” 太子疑惑了,“為什麽?” 他想不明白,為何這樣突然,沈一南就找上了自己。 沈一南淡笑,他放鬆了神色,“因為隻有殿下,才最有可能是登上帝位的那個人,”他頓了下,“微臣相信自己的眼光。” “若是將來殿下榮登九五,那我沈一南,就有從龍之功。” 眸中的清明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瘋狂與貪婪,對權利的□□裸的欲望。 太子終於舒展了眉頭,沈一南不是完人,他也有欲望。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會有弱點。 …… 丞相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半晌,他憂慮道:“殿下……怎麽認為的?” “沈一南若是真心,那麽就是一個頂好的助力,若不是……” 剩下的不說,丞相也懂,他說:“殿下需要臣怎麽做?” 太子曲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子,“想辦法試探他一下。” 丞相應下了,“好。”第45章 重傷 深夜, 蕭逸宸靠在床上,手中拿著一本書在看,半晌, 他才動了動指尖,翻過一頁。 很明顯, 他的心思並不在書上, 他瞥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空沒有一絲亮色, 他隨手扔了書, 喚了一聲。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跪在地上,聲音暗啞,“主子。” “他人呢?”蕭逸宸不耐的問。 黑影楞了一下,而後才明白過來主子問的是誰, 他道:“墨染傍晚時去了山上,還未回來。” 蕭逸宸的眉頭緊了緊,“去找。” “是。” 黑影又退了出去,蕭逸宸揉著眉心,臉色並不怎麽好看。 一夜過去了,來來回回統共派了三回人去找, 結果無一例外,都是找不到人。 熬到清晨, 蕭逸宸再也坐不住了,他把事情簡單安排給了林海, 讓他盯著點寧道,之後自己親自去了山上找人。 他不信,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 墨染趕在天黑之前來了這山上, 一夥不明身份的人已經和他們的人交上了手,他估摸著就是寧道背後之人派來的。 他在一旁觀了會戰,發現這夥人應該是江湖人士,銀兩給夠了,就什麽活都能接的那種,幾個殺手組織在他的腦海中來回過了個便,最後鎖定了殘月閣。 他不太明白,殘月閣為何會接這樣的活,明顯和官府掛鉤,他們也接嗎? 來不及讓他多想,他們的人就有落下風的趨勢,不得已,他自暗處現身,加入了戰鬥。 有了他的加入,局勢瞬間逆轉,那夥人被他們殺了個幹淨,扒開衣服,後背處確實有個殘月的標誌,是殘月閣的殺手無疑。 幾人把屍體處理掉,剛要進山洞查看銀子的情況,危險頓生,墨染頃刻間出聲,“退開,有危險。” 然而為時已晚,除了他仍在山洞外,閃身避開了淬了劇毒的箭以外,其餘幾人還沒打個照麵,就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他捏緊了拳頭,將身體調動到了極致,他知道山洞裏的這人武功非同尋常,他們剛才在外打鬥時,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山洞裏還有一人,可見他的武功之高。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殘月閣除了閣主之外,武功還有這樣高深的,也就隻有兩個護法了。 短時間內布下機關,又能隱匿氣息的,左護法! 破風聲漸近的時候,他腦中瞬間閃過些什麽,不對,是兩人。 不止殘月閣。 他轉身和他的掌風對上,側麵又有人手成爪狀狠狠地抓向他。 他的身體騰空而起,內力瞬間自掌間揮出,兩人被氣勁轟出了幾步遠。 墨染得以喘息,他不敢掉以輕心,是以內力揮了個十成。 兩人驚訝了一瞬,他沒想到這人看著年輕,內力竟然這樣高深,對視一眼後,也知這一次的任務不好完成,否則也不會開出這樣高的賞銀。 一人抽出了手中的軟劍,一人赤手空拳,同時攻向墨染。 墨染站在原地,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黑衣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 蕭逸宸孤身一人來了山上,越是接近那處山洞,血腥味就越濃,他加快了步伐,片刻後,入目便是兩具橫躺著的屍體。 他快速上前去,蹲下身體,神色漠然的來回翻看兩具屍體,確定這是墨染的手法沒錯。 他凝神看了一會兒,餘光突然瞥到不遠處隨意扔著的一把劍,他走過去拾起來,手握著劍柄,血色凝在劍身上,寒氣四溢。 是這兩人的血,還是墨染的血? 他扔下劍,轉頭進了山洞,幾具屍體橫在洞口,是他此次來平遙時帶著的幾名影衛。 腳步頓了下,繼而跨過屍身,他打開幾個箱子,銀兩還在。出去後,他點燃隨身攜帶的信號彈,後麵來的影衛會把銀子運走。 他在山洞外麵四周走了走,像是在搜尋著什麽。突然,眼睛一亮,帶著連他都不曾察覺的欣喜,往山洞周圍的幾顆樹旁走去。 其中一棵樹上,刻著小小的記號,不仔細觀察是看不到的,而這記號也隻有他們倆才懂得。 他的手指不自覺的撫上那一小塊缺了樹皮的地方,絲絲縷縷的血跡。 這是受了多重的傷啊? 他沉著臉,順著墨染留下的記號,頭也不回的走了。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 墨染緩緩抬起手遮住似是有些刺眼的光芒,身體蜷縮著靠在樹旁,臉色蒼白,額上不斷有冷汗流下,他的發絲淩亂的貼在臉上,薄唇緊咬著,沒有一絲血色。 “撕拉”一聲,他扯下本就不太完整的衣袍,一手拿著藥瓶,將藥抹在肩膀那深可見骨的傷口處,眉頭緊鎖著,將碎衣布條纏了上去。 他嘴角一勾,嘲諷的笑了笑,這劍若是刺得再深一些,他這條胳膊,怕是都廢了。 墨染頭輕輕後仰,靠在樹上,眉宇間盡顯疲憊,他緩緩閉上了眼,靜靜思索著。 和他交手那兩人,一人是殘月閣左護法,還有一人是紫穀的,他沒有認出來那是誰。他有一些納悶,這寧道背後之人也太舍得了,這兩人都能請來,隻是為了運銀子? 他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什麽來,反而頭暈暈乎乎的,可能是失血過多了,他眯著眼睛,遠方天際間,落日的餘暉將要消失殆盡。 他得趕在天黑前下山去,否則在這深山老林裏,他今晚就得交代在這,且不能順著來時的路下山去。山腳那處他上來時就有人在那裏守著馬車,和被他殺掉的都是一夥人,按他現在的傷勢,他沒把握幹掉那些人,所以隻能另謀出路。 他一咬牙,借著樹幹的力,艱難的站了起來,隻是,這一動,牽扯腹部那道深深的傷口,讓他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唔……”他喘著粗氣,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良久,墨染才勉強支起身體,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去了,不消片刻,他撐不住似的,搖晃著身子,眼前是模模糊糊的重影,他狠狠咬了下唇,疼痛給他帶來一瞬間的清醒。 他一把抹掉唇角的鮮血,然而清醒沒有保持多久,走了幾步,頭腦昏昏沉沉,全身像火燒一樣,讓他熱的難受。最後他眼底一黑,倒在地上時,還想著要跟主子複命,隨後便徹底沒了意識。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際間最後一絲殘陽,落在地平線下,徹底宣告著,黑夜已然來臨。 蕭逸宸停下腳步,白茫茫的一片中,黑色太過顯眼,他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顧不得太多,他飛身上前,把人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