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斯有一件這種大衣,但上麵的扣子都在。


    傑森。哈默沒有這種大衣,最近也沒有穿過這種大衣。


    沒有人知道赫伯。歌陶白穿什麽衣服。


    兇手有很強烈的動機和如許耐心,以至於他能在清晨六點鍾等待要下手的對象前來,然後有計劃地淹死她。


    錢斯有一個可能的動機。


    傑森。哈默也有一個可能的動機,如果他們倆是戀人的話,不過此事並無證據。


    赫伯。歌陶白不知道有什麽動機,不過幾乎可以確定他恨她。


    從積分來看是歌陶白出線了。他知道他妹妹住在哪裏;他具備種種“註定要成為兇手”的記錄;而且和死者關係不睦。


    就這樣了! 歌陶白可能明天就會來自承身份。此刻他隻想用黑咖啡麻醉自己,並且盡量不要去想到報紙。


    當他把杯子舉到唇邊時,對麵角落上的一個男子使他眼睛一亮。那男子的杯子已經半空,而且正用友善的眼光注視著格蘭特。


    格蘭特露出微笑,搶先發話。“大明星不想曝光嗎? 怎麽不讓你的影迷休息一下呢? ”


    “他們隨時都可以休息啊。影迷不會有問題的。倒是你,這陣子很難熬吧,是不? 他們以為警察是什麽? 無所不能嗎? ”


    格蘭特把蜂蜜卷在舌頭上吞了下去。


    “總有一天,”歐文。休斯說道:“有人會把該死的吉米。霍普金斯的頭給擰下來。如果我這張臉不是那麽值錢,我會自己動手。他有一次說我是‘每個女孩的夢想’! ”


    “難道不是嗎? ”


    “你最近有沒有見過我的農莊? ”


    “沒有。不過我在某天的報紙上看到照片,成了一片廢墟。”


    “我不介意告訴你,當我下車看到它那個樣子的時候,我哭了。我很想把那張照片分送到地球上各個角落,讓人看看知名度會帶來什麽後果。如果在五十年前,可能會有一些人專程跑好幾英裏來看這個地方,然後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但現在到布萊爾來參觀的人可是一車又一車。我的律師忙著阻止那些‘旅行團’,但是完全無能為力。頭幾天過後,郡警察局就拒絕派人留守。過去這兩周內大概來了一萬人,每個人都到窗戶前麵去窺視,把花草踩扁,順便帶走一些紀念品。現在籬笆幾乎連一小塊也沒有剩下——本來是十二英尺高,長滿了薔薇——整個花園被踏成一片爛泥。我真的很喜愛那個花園。我不會對著紫羅蘭唱歌,還不至於,但是親手種植別人送給我的花花草草,看著它們長大,帶給我很大的快樂。現在連一點痕跡都不剩了。”


    “時運不濟! 而且還得不到賠償。真夠叫你抓狂了。或許到了明年那些植物又會欣欣向榮了也說不定。”


    “噢,我打算賣掉那個地方。那裏已經不幹淨了。你有沒有見過克雷? 沒有嗎? 她真的不平凡。可以說是獨一無”對了,你知道有誰可能會想殺她? “


    休斯露出那種讓電影院裏的影迷一看就要抓緊座位扶手的笑容。“我知道有很多人在氣頭上的時候會很樂於當場把她殺了。不過隻限於在當場。等氣消的那一刻,你又會很高興為她赴湯蹈火。克莉絲的死真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像她這種死法。


    你知道莉蒂雅。濟慈根據她的命盤預言過這件事嗎? 真是奇葩,這個莉蒂雅。真該在剛生下來的時候就把她給淹死的,不過她真的是奇葩一個。我從好萊塢寄給她瑪麗。戴克幾的出生時辰。瑪麗在透露她那嚇人的年紀之前還要我先發一個毒誓。莉蒂雅完全不知道看的是誰的命盤,可是算出來的結果卻準得不得了。


    她如果到好萊塢去一定會驚天動地。“


    “她好像就要去了。”格蘭特冷冷地說道:“你喜歡那裏嗎? ”


    “不錯。可以好好休息。”看到格蘭特的眉毛往上挑,他繼續說道:“海灘上有太多小石子,所以幾乎沒人看得到你在哪裏。”


    “我以為他們會為狂熱的中西部影迷辦觀光團呢。”


    “對,他們會坐巴士經過你家門前的街上,但是他們不會把你的花踩扁在地上。”


    “如果你被殺了可能就會。”


    “還是不會。謀殺在那裏沒什麽稀奇。好啦,我該走了。祝你好運。也願神保佑你。你幫我打了不少氣,算是幫了我一個忙。”


    “我? ”


    “你讓我發現到有一個職業比我自己的還爛。”他丟了一些錢在桌上,拿起他的帽子。


    “大家做禮拜的時候會幫法官禱告,但是一個字也不會提到警察! ”


    他站在角落,把帽子調整到經攝影師多次測試後認為最上鏡頭的角度,然後邁步出門,留下格蘭特獨自一人。模糊地感到某種寬慰。


    第十九章


    有一個沒有得到寬慰的人是吉米。那個精力充沛、冷酷寡情卻又妙筆生花的吉米。他在他最喜歡的酒吧裏用餐( 黑咖啡可能非常適合那些愁容滿麵的警察和必須隨時顧慮到身材的演員,但吉米是靠別人的憂愁吃飯,而且隻有在裁縫師量身的時候才會想到自己的身材) ,但這頓午飯卻是吃得沒一處對勁。牛肉有點太老,啤酒有點不夠冰,侍者頻頻打嗝,馬鈴薯軟趴趴的,農家布丁有小蘇打的味道,他常抽的香菸又賣完了。因此他原本飽受不公平對待和誤解的心情,非但不曾因盡情享受酒菜而紓解,反而更膨脹為滿腔的憤世嫉俗。他的視線越過酒杯,苦悶地瞧著自己的同事和其他客人在白色粗布桌巾上有說有笑,他們很少見他如此愁眉苦臉,於是不再繼續閑嗑牙,轉而開始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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