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掖泉被她一席話說得怔住了,也不知是聽從自己的本能,還是聽從她的勸告。於是杜雨臻半拉半扯著,把張掖泉帶走了。


    尹向東沒有聽到回聲,知道人心冷漠。本就是隨口一喊,也沒指望有人回應,所以嘆了一口氣,低頭尋找治瘧疾的草藥。


    有時候,那些可治病的草藥隨處可見,一路行來,尹向東發現過不下十種可清熱退燒甚至治瘧疾的草藥,但真正要尋找時,它們卻通通不見,讓人的失望越來越大,怒火越來越盛。


    天黑了下來,尹向東本有火種,可以摸黑尋找草藥。但他越走越遠,也知夜晚危險,尤其暴雨過後,猛獸可能餓極出來覓食,他不放心讓神誌不清的越青孤身在野外逗留太久,所以返回了營地,打算第二天再尋找草藥。


    第十八章 懺悔(2)


    越青的高燒一直持續到淩晨一點多才退,一身大汗後,神清氣爽,沉沉睡去。但尹向東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寧靜。每兩天到傍晚,越青就要持續這樣的痛苦,要發作五到十次,直到人體自然免疫而終止。


    天亮後,尹向東換了一個地方再次尋找草藥,這次出師大捷,不到一小時就找到了地骨皮,也就是枸杞的根,這種草藥在瘧疾發作前和茶葉一起煎水服下,是一種民間偏方。但尹向東手頭沒有茶葉,隻好將就。把地骨皮好好收起,等待後天傍晚發作前兩小時內給越青服下。


    雖然發作過後沒有任何顯著症狀,但經過兩次發作,越青被折磨得臉色蒼白,體弱無力,開始出現貧血的跡象。


    越青知道自己給尹向東添了很多麻煩,再繼續下去隻會更加拖累他,所以很堅強地說:“你先走吧,讓我休息一會兒,我會追上你的。”


    無論尹向東是否滿腹愁緒,他都隱藏得非常好,故作奸詐地笑道:“別想把我甩了。向來隻有我甩美女,沒有美女甩我的事兒,所以我賴也得賴著你。”


    越青哽咽起來,止不住淚水,哭得一塌糊塗。


    帳篷口突然被掀了起來,一個男聲響起:“這是唱的哪出戲啊?”


    尹向東因為越青的哭分了神,居然沒聽到有人靠近,甚是一驚,待看到來人後,才鬆了一口氣,是胡雁明和孟菲來了。他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來在叢林裏受了不少苦。


    在知道了越青的病情後,胡雁明和孟菲對視一笑。胡雁明拍了拍自己背的醫療箱,笑說:“特效藥在這裏呢。”


    醫療箱裏當然缺不了治瘧疾的特效藥——氯喹。越青吃下了四片,六小時後再吃兩片,明、後天再各吃兩片,就能痊癒了。


    越青本已抱被淘汰的打算,怎麽也沒想到天降救星,所以一時喜極而泣。倒是尹向東沉著,問胡雁明他們有什麽打算。大家是否分頭而行?


    胡雁明看了看孟菲,兩天前見到中繼站時,他在恍惚中曾脫口說出自己到過那裏,但之後卻不肯向孟菲解釋,所以孟菲心中不免產生了些疑惑,此時也看著胡雁明,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


    “前麵這座山峰名叫嘯月峰,從這裏上山,植被茂密,路較好走。但背麵卻植被稀疏,在大雨後極易產生滑坡。”胡雁明突然講起了前方形勢,雖有點脫題,但因為與眾人目標有關,所以大家都認真聽他說下去。


    往昔一幕幕,如走馬燈回閃不休。胡雁明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淚水溢出了眼眶。


    “兩年前,我上大三,當時我的女友喬憶蘇跟我在同一所學校,她是生物係的大二學生。那一年,生物係組織了一個考察隊上千籟島考察近年生態係統的變化,憶蘇是隊員之一,我也作為電子設備管理員跟隊一起上島。我們在島上住了近一個月,足跡踏遍全島。然而在離島前一周,我們倆結伴在翻越這座嘯月峰時,下了一場大暴雨,山體滑坡,當時我和憶蘇都在峰頂,由於山體的突然脫離,憶蘇掉了下去,被我及時拉住。但山壁光禿禿的,沒有任何依附之物,我無力把憶蘇拉上來,在堅持了兩個多小時後,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掉了下去……”


    胡雁明的聲音低沉了下來,這是隱藏在他心中兩年的痛。至今他仍然忘不了在二人手指滑鬆之時,憶蘇看向他那絕望與悲傷的眼神。一剎那成永恆,對憶蘇的追憶永遠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都是我的錯,不該拉她上山,才會導致我們天人永隔。”胡雁明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再次說道。


    越青早就被胡雁明的悲傷情緒感染,淚水盈盈,不知該怎麽安慰意誌低沉的胡雁明。


    尹向東輕咳了一聲,想說點什麽,卻被胡雁明搶先說:“我想告訴你們的就是,這山極易在暴雨後產生滑坡。所以我希望我們四人結伴而行,安全下山。如果命都沒有了,錢再多又有什麽用?”


    午後兩點多,杜雨臻和張掖泉很順利地上了山,到達了峰頂後休息,並匆匆吃了些水果,打算下山。


    第十八章 懺悔(3)


    峰頂較為平坦,由於暴雨聚成了一灣水窪,杜張二人都沒有發現水窪裏的水位正在逐漸下降,背陰處的山體表麵出現了馬蹄狀的痕跡。他們更沒有注意到那裏的樹木極其稀疏,根部倒伏向山腳,樹梢卻正常向上生長,這些都表明這裏是滑坡多發地帶,而且新的滑坡正在形成。


    雨突然又下了起來,雖然來勢甚急,但不到半個小時就雲消雨散,隻是把無處避雨的杜雨臻和張掖泉淋得仿佛水裏撈出來般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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