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心存疑惑,他仍是一副忠誠的姿態,調轉了那裝飾華美的馬車方向,朝著槐樹巷那條幽深狹窄的小路緩緩駛去。


    他的心中充滿了好奇與不明,但多年的仆從生涯讓他懂得,有時候,執行比疑問更重要。


    宋衍熠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腫脹的雙唇上,那輕柔的動作仿佛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瓷器,手指輕輕摩挲,每一次觸碰都顯得異常細膩。


    他用拇指溫柔地拭去那抹血痕,那動作裏既有憐惜也有不舍,仿佛在這一刻,所有的複雜情感都凝聚在了這個細微的動作之中。


    隨後,他的唇輕輕印在她的發頂,那個吻既是告別也是宣告,嗓音低沉得如同夜色,卻藏著無法言喻的寒冷。


    “既然你如此掛念他,那我倒是要讓你親眼看看,他究竟何許人也。”


    這話裏,帶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決心和決絕。


    敲門聲清脆而響亮,在寂靜的夜晚裏顯得格外突兀。


    素月,一個機敏而又溫柔的侍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快步上前,輕輕拉開門扉。


    門外,一位麵容慈祥的婦人正小心地攙扶著看起來有些虛弱的崔縕蓉,月光下,她們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和無助。


    “小姐!她這是怎麽了?”


    素月的聲音裏滿是焦急,她迅速接過幾乎站不穩的崔縕蓉,那關切的眼神如同冬日裏的陽光,溫暖且明亮。


    “這位小姐在我醉仙樓用餐時,似乎是因為不勝酒力,結果醉倒了。我們掌櫃心善,讓我務必送她安全回家。幸虧這丫頭雖然迷迷糊糊,但還記得自己的住址。”


    婦人的聲音溫和,帶著幾分自豪,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任務。


    素月連忙連聲道謝,那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多虧了大娘您!真是麻煩您了。”


    “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婦人笑得溫暖,仿佛冬日裏的一股暖流,讓人安心。


    隨著門吱呀一聲輕輕關閉,屋內重新回歸寧靜,隻有燭火在微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而在那無人知曉的暗處,宋衍熠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街角,遠遠地望著那扇門緩緩閉合,直至一切歸於平靜。


    他沉默片刻,然後轉身離開,步伐堅定而冷漠,仿佛剛剛的一切都不曾發生。


    “你去趟府城,讓府尹明早來見我。”


    命令依舊簡短,卻透露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是。”


    回答同樣簡潔,但其中的堅定不言而喻。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悄悄地喚醒了林晗。


    他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衙門內的臥房。


    一時間,記憶似乎有些模糊,昨晚的片段如同散落的珠子,難以串聯。


    “我怎麽回來的?”


    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夾雜著一絲困惑。


    這時,師爺快步走入,臉上帶著寬慰的笑容:“大人醒了?昨日大人在外應酬,似乎是飲酒過量,在返回途中突然暈倒,多虧了幾個機靈的衙役,才把大人平安抬回。”


    林晗皺著眉,用手輕輕按摩著太陽穴,試圖驅散那殘留的眩暈感:“我隻是喝了一杯,怎會如此不堪酒力?”


    他的語氣裏帶著不可思議,更多的是自我調侃。


    師爺聞言,不禁輕笑:“看樣子大人的確不太能喝酒,還需多加鍛煉才是。官場上,應酬頻繁,酒量可是不小的考驗。”


    林晗起身,來到銅盆旁,舀起一瓢冷水拍打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了幾分:“你說有急事找我,到底是什麽事?”


    師爺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明亮:“哦!說起這個,師爺我可是激動不已。今早有一位姓錢的鹽商求見大人,說是特地從揚州趕來,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鹽商?”


    林晗重複著這個詞,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


    “是的,大人可能不知道,鹽商在江南可是極富之人,但因我們青州地處偏遠,經濟欠發達,通常這樣的商賈隻會選擇在繁華之地經營。而這位錢商,不僅來曆非凡,而且出手極其大方!”


    師爺的話語裏充滿了對未知機遇的憧憬。


    “他來找我有何貴幹?”


    林晗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探究,也有一絲不露痕跡的期待。


    “據說他有意在石崖縣定居,本身便是石崖縣人士,年歲漸長,想要落葉歸根。大人應當明白,這樣的商人不論走到哪裏,首要之事便是與地方官建立良好的關係,他顯然是想尋求大人的庇護與支持。”


    師爺解釋道,語氣裏透著一絲得意。


    林晗眼中閃過一抹亮光,自從接任縣令以來,盡管石崖縣並不富裕,但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是紛紛上門拜訪,送上各種禮物。


    他們看中的是他手中的權力,而對他來說,這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責任。


    然而,石崖縣的貧瘠卻是不爭的事實,即使是最大的商戶張家,財富也遠不如江南的富豪,對於那些商賈隨手撒錢的行為,他並未放在眼裏。


    “那就請他進來吧。”


    林晗淡淡地吩咐,語氣裏帶著一種不輕易顯現的自信。


    “好的。”


    師爺應聲,快步出門張羅起來。


    而林晗則簡單整理了儀容,端坐在案前,等待著這位神秘鹽商的到來。


    不多時,一位年約五旬,身材微胖,衣著華麗的男子緩緩步入室內,他身著綢緞衣裳,每一步都透著不凡的氣度,顯然是一位家資豐厚的大人物。


    他恭敬地向林晗行了個拱手禮,聲音洪亮而謙遜:“林大人,小人有禮了。”


    林晗麵露微笑,輕輕擺手示意其不必過於拘禮:“您太見外了,請坐。”


    錢老爺緩慢落座,臉上的笑意溫暖而誠懇:“我初返石崖縣不久,便聽說了林大人新官上任,英姿勃發,年紀輕輕便能有此番作為,日後必成大器。”


    “大人過獎了,我隻是一介小吏,哪敢妄談升遷之事。”


    林晗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卻閃爍著不易察覺的雄心。


    “哎,大人不可如此謙虛,您的才華與魄力,正是時下的稀缺之物。我渴望與林大人結交,便是希望將來能得大人援手,共謀大事。”


    錢老爺的話語中飽含誠意,也透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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