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明:“你的狼子野心,我已提過一次,確實,濟安根本不信,所以今日,我隻為保全自身,隻要濟安在,你就不敢對我下殺手,若你堅持動手,也好,以我血祭,讓濟安看清你的為人,也不算虧。”  傅詣站起身,走到慕之明麵前:“離朱,你猜錯了一件事。”  慕之明蹙眉:“什麽?”  傅詣:“我此生,真的沒想過害死你。”  慕之明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傅詣又問:“離朱,你還記得前世時,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慕之明怎會不記得。  明天是慕府被抄家並找出謀逆證據的日子,事前,他沒得到任何消息,前一日還相約江湖友人賞景,誰知後一日,就遭受如此打擊。  傅詣道:“離朱,若你今天喪失此生的記憶隻留前世記憶,慕府抄家以後的事也會一並不記得,如此你就能做回無拘無束、不知愁的富貴閑人了。我寧願耗費十年光陰尋玄清道長遺世的藥方,都不願取你性命,也算對得起你了。”  他話音落,突然伸手掐住慕之明的下顎,迅速從懷裏拿出細頸瓷瓶,用牙扒掉木塞,要將裏麵的藥往慕之明嘴裏倒。  麵對突如其來的鉗製,慕之明自然奮力拚死反抗,扭住傅詣的手腕,發狠地使勁。  傅詣怕藥灑,右手不得不用拇指按住細頸瓷瓶口,因此單手抓著慕之明非常費勁,讓慕之明掙脫了一次。  慕之明沒想過傅詣敢這樣毫不掩飾地對他動手,怛然失色地往走廊欄杆處跑了兩步,被追上的傅詣拉住胳膊拽倒在地,慕之明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疼得頭暈眼花,迷糊了片刻,等回過神,發現身子四肢已被傅詣壓牢。  傅詣不容分說地抬起慕之明下巴,捏著他的臉頰強迫他張口,將瓷瓶裏的藥灌了下去,又立刻捂住慕之明的嘴,防止他將藥吐出來。  慕之明嗆咳,被迫將吞咽,不寒而栗,不甘心地繼續掙紮。  正此時,閣樓下傳來傅濟安的聲音:“嗯?為什麽不讓我上去?你們快去通報一聲,就跟皇兄說,是我來了!”  傅詣神情微變,抬頭看向樓梯處。  趁著傅詣愣神之際,慕之明傾盡全力將他掀下身,踉蹌站起身幾步走到欄杆處,往下看想喊傅濟安,卻覺得胃猶如灼燒,一陣目眩,頭疼欲裂。  傅濟安正在閣樓下等得著急,一抬頭見發現慕之明站在水榭閣樓二層臨著池塘的欄杆上,於是喊道:“慕哥哥!”  但是立刻傅濟安就發現了慕之明的不對勁。  慕之明雙手撐在欄杆上,身子搖搖晃晃的,猶如喝醉酒,他似想和自己說什麽,開口卻沒發出聲。  隨後,慕之明回頭看了一眼,突然爬上欄杆,跳了下去!  傅濟安驚出滿身冷汗:“慕哥哥!”  隻聽一聲撲通巨響,慕之明掉進了池塘裏。  傅濟安不顧侍從阻攔,奮力往池塘衝去,緊接著又是一聲撲通巨響,傅詣緊接從閣樓上跳了下來。  傅濟安同樣躍入池塘,和傅詣一起,將慕之明救上池塘。  慕之明已昏迷不醒。  傅詣側額青筋暴起,對著傻眼的侍衛大喊:“快去請大夫!!”  傅濟安摸了把臉上的水:“皇兄,這是發生什麽事了?!不是三月初三臨水宴飲嗎?!為什麽慕哥哥會從樓下跳下來?!”  傅詣看向傅濟安,滿臉懊惱,卻沒有一點心虛,他說。  “都怪我,讓離朱喝多了,他耍起酒瘋,我沒拉住,從閣樓上掉了下來。”第144章 虐是不可能虐的  肅王府,待客用的舒適暖閣裏,換下濕衣的慕之明躺在榻上沒有清醒的跡象,摸其額頭和四肢,能感到微微發燙。  傅濟安和傅詣皆守在床榻前,傅詣已派人去請匡大夫來府邸,並給將軍府和燕國公府傳去了慕之明喝醉後意外落水的消息。  傅濟安原地徘徊兩步,詢問坐在椅子上揉捏著晴明穴的傅詣:“皇兄,宴飲不是才開始嗎?慕哥哥怎麽就喝多了?”  而且傅詣明明就在慕之明身旁,以傅詣的身手,就算慕之明喝醉了,傅詣怎麽可能拉不住他,為何任由他摔下閣樓?  幸好閣樓下是池塘,若是結實堅硬的土地,豈不是要釀成無可挽回的大錯?  傅詣神情懊惱:“怪我,不該備烈酒,離朱貪杯,便喝醉了。”  傅濟安疑惑:“慕哥哥貪杯?”  他還沒能細想,有小廝跑進暖閣,神色異常,氣喘籲籲地對傅詣說:“肅,肅王殿下,顧將軍來了,他,他……”  “有話好好說,急什麽?成何體統?”傅詣心情不悅,蹙眉,“既然將軍來了,就快請他過來。”  傅詣話音落,暖閣外傳來匆匆忙忙、聽起來有些雜亂的腳步聲,以及仆從急忙慌張的聲音:“將軍,將軍,請您等小的通報一聲再進去吧,你這麽硬闖,不合適啊,將軍!”  暖閣的門被猛地推開,顧赫炎裹挾著風大步流星走進廂房,他麵色冷若嚴冬寒霜,眸光燃著怒不可遏能吞噬天地的熊熊烈火,他一言不發大步上前,揪住傅詣的衣襟,將其猛地從椅子上拽了起來!  “顧將軍!”一旁的傅濟安嚇了一跳,連忙上前阻止,拽拉顧赫炎的手,讓其泄勁,“你這是做什麽?!就算你再生氣,也不能對肅王殿下動怒啊!”  麵對顧赫炎的來勢洶洶,傅濟安甚是不解。  雖慕之明意外落水是肅王府上下的失責,但顧赫炎並不是不知禮數之人,怎麽今日竟如此暴躁衝動。  顧赫炎眸子深處隱約有一絲不安和焦躁,他克製住自己動手的衝動,冷冷地問:“他在哪?”  傅詣也不氣惱,平靜地說:“顧將軍息怒,離朱正躺在內室的榻上,暫時無性命之憂,我已命人請匡大夫來,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顧赫炎鬆開傅詣的衣襟,退了兩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兩人平日幾乎沒有交集,這一對視,彼此都覺得對方目光極其複雜。  顧赫炎不再耽擱,快步走進內室,去看慕之明。  軟榻上的慕之明昏迷不醒,因發著低燒臉頰泛起異樣的潮紅,額頭鬢邊全是冷汗,呼吸也十分急促,瞧著慕之明生病難受的模樣,顧赫炎心髒猶如被枯爪刺穿後緊捏,他伸手摸摸慕之明的額頭,坐在軟榻旁,握住了慕之明的手。  他就不該答應慕之明前來赴宴。  如果慕之明真出了什麽事,他絕對不會放過傅詣。  正當顧赫炎悔恨不已時,感到慕之明的五指微動,或許是病中迷糊時的下意識,慕之明緊緊地回握住顧赫炎的手,像在茫茫大海裏漂泊的人努力抓住一根浮木似地那般使勁,與此同時,慕之明猛地咳嗽數聲,緩緩睜眼,目光迷茫對不上焦距,似乎清醒了過來。  顧赫炎見他醒了,滿心歡喜,正想詢問慕之明感覺如何時,匡大夫背著藥箱疾步走了進來:“將軍,煩請讓一讓,我來給離朱看病。”  顧赫炎連忙起身,給匡大夫讓了位置。  聽見動靜,傅詣和傅濟安也快走進內閣。  匡大夫拉起慕之明的手腕,放在鬆軟的脈枕上,三根手指壓住他的脈搏,捋著胡子思索著。  慕之明偏頭又咳嗽了數下,目光漸漸清明,不再渾噩,他看向匡大夫,虛弱地喊了一聲:“匡大夫……”  匡大夫應了聲:“欸呀,小離朱啊。”  慕之明眼裏有困惑和茫然:“我這是怎麽了?”  匡大夫:“你喝酒喝蒙了,從樓台掉到池塘裏去了。”  “什麽?”慕之明哭笑不得,“這也太丟人了吧,我一喝醉就發酒瘋。”  匡大夫:“你知道還敢喝!”  傅詣自責道:“怪我,不該勸他喝酒的。”  慕之明笑了笑:“定是我自己貪杯,以後不喝了。”  顧赫炎聞言蹙眉。  他知道慕之明和肅王單獨相處時絕對不會飲酒,更別說貪杯喝醉了。顧赫炎猜測慕之明承認喝醉,可能是為了掩飾什麽,或者讓傅詣放鬆警惕,便沒有質疑。  慕之明聽見傅詣聲音後,抬眸向上望去,掃過一圈,看到傅濟安和傅詣時神色淡然,當看到顧赫炎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慕之明收回目光,疑惑地問:“我這是在哪呀?”  傅詣開口:“肅王府,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嗎?”  慕之明:“肅王府?嘶……我記不清了,頭……太疼了……”  聽他說記不清了,傅詣垂落身側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微動,臉上的神色放鬆了不少。  “好了。”匡大夫道,“先別說話。”  慕之明乖乖閉上嘴,他用眼角餘光偷偷看向床榻邊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的顧赫炎,又立刻收回目光,隨即盯著床榻上的輕紗幔帳,若有所思的模樣。  匡大夫替慕之明診過脈,將他手臂塞進被褥裏,對幾人說:“放心吧,沒有大礙,就是落水受驚著涼,所以發熱了,我等等開一副藥,調理個三五日就沒事了。”  幾人皆鬆了口氣。  慕之明說:“匡大夫,我頭疼得厲害。”  匡大夫說:“落水著涼,先前還醉酒,怎麽可能不頭疼啊?”  “不是。”慕之明說,“不是發燒醉酒的頭疼,後腦勺,感覺突突突的,疼得厲害。”  匡大夫:“你起身,我瞧瞧。”  慕之明於是撐著身子想坐起。  顧赫炎連忙伸手扶他。  慕之明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自在,禮貌道謝:“謝謝。”  顧赫炎頷首:“慢些。”  匡大夫:“哪疼呢?指給我看看。”  慕之明指了指腦後。  “哎呦。”匡大夫瞧了眼,嚇了一跳,“怎麽腫成這樣了?這是磕哪了?”  “我不記得了。”慕之明揉揉發疼的地方,訕笑,“我喝醉後都是不記事的。”  “別亂揉。”匡大夫連忙拽下慕之明的手,“我給你敷藥,拿紗布包紮一下。”他說著,打開藥箱,拿出藥粉和紗布,仔細給慕之明包紮好,然後提筆開始寫藥方。  傅詣抬手,對慕之明和顧赫炎作揖行禮道:“今天離朱出事,是我失責,實在是罪無可赦,來日定登門拜訪,負荊請罪。”  慕之明擺擺手,坦然自若地說:“詣哥哥,我雖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  他話音落。  房間裏突然靜得落針可聞,隻聞匡大夫寫藥方時吹筆墨的呼呼風聲。  雖然剛才房間裏也很安靜,但慕之明七竅玲瓏,怎會察覺不出氣氛的驟變,他困惑地抬頭望去,見顧赫炎一臉錯愕地看著自己,目光裏全是震驚,好似見到了神話故事虛構的洪水猛獸。  而傅詣同樣十分驚訝,像是故友與自己分別多年,一直了無音訊,突然就在街道上碰見了一般。  下一秒,傅詣微不可聞地勾了下嘴角,眸光閃過難以言喻的欣喜。  傅濟安開口道:“慕哥哥,好久沒聽見你這樣稱呼皇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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