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無人,顧赫炎不知去了哪裏。  就在慕之明不明所以之時,房間門被推開,顧赫炎端了盆水進來,見慕之明已醒坐在床榻上,他垂眸將銅盆放在方木桌上,道:“洗漱吧。”  “好。“慕之明起身,走到桌邊,手輕觸銅盆清水。  盆裏的水溫熱舒適,不燙不涼。  慕之明抬眸看向顧赫炎,顧赫炎正站在床榻旁收拾著行囊,慕之明笑了笑問:”這水是你早起去灶房燒的麽?”  顧赫炎動作一滯:“....趕緊洗漱,得出發了。“他語氣冰冷,好似因不耐煩在催促。  若是往常,慕之明不會再多言,趕緊匆忙洗漱,而今他瞧著顧赫炎微微泛紅的耳朵,笑意更甚,他說:”日後別起那麽,早啊多休息一會,我沒那麽金貴,出門在外哪來這麽多的講究。顧赫炎沉默末應答,看向慕之明。”  慕之明彎眸朝他笑了笑。  顧赫炎低下頭,繼續收拾行李,語氣淡淡:“....最近。很愛對我笑....”  而這個最近,便是從他易容後的那刻開始。  “怎麽?“慕之明未覺不對勁,問道,”不好麽?”  顧赫炎拿下懸掛在床邊的佩劍,佩戴在腰間,再張手時,手心全是劍柄壓出的紅痕,可見他剛才說話時,用了多大的勁去握劍柄,他答道:“...好。”  錯錯錯,知是蹉跎,可終究貪戀玲瓏紅豆懷中落,不顧情薄  洗漱畢,兩人收拾好行囊下樓,於客棧前堂用早膳,慕之明將烙餅掰碎放進小米粥裏,想起什麽開口問顧赫炎:“聽聞如今勾吉國的汗王,年僅二十一歲?”  顧赫炎點點頭:“對。”  慕之明問:“你征戰沙場時,可曾與他碰過麵?”  顧赫炎搖頭:“沒有。”  之前舉兵犯境的乃現在汗王的叔父,聽聞勾吉皇室內鬥激烈血染庭階,半年前上一位汗王不知為何暴斃身亡,而後現在的汗王繼位,又於三個月前命勾吉二十萬大軍駐紮邊境,目的不明  “年少為王啊...“慕之明喃喃一聲,不再多言,專心吃早膳。  填飽肚子後,兩人拜別客棧老板,一路往北去。  禦馬疾馳,越過長明關,便到了勾吉國地界,再行一日就是勾吉大軍駐紮的地方。  臨近傍晚時,慕之明與顧赫炎遇見一支勾吉商隊,慕之明與商隊首領交談後,回來對顧赫炎說:”我們跟著商隊,明日一早他們會將我們送至勾吉軍營前,如此夜間也能趕路不怕遇見沙漠豺狼,更不用擔心未到軍營門前就被利箭驅趕。”  顧赫炎不解:“他們為何願意幫我們?”  慕之明笑道:“銀兩能解決很多事。”  兩人跟著商隊在沙漠中前行,一開始商隊裏的人對慕之明和顧赫炎十分戒備,但慕之明性格開朗隨和,一路主動交談還把馬兒借給他們扛行囊,不多時商隊裏的人對待兩人的態度變和善了不少,夜裏甚至給了他們一頂擋風帳篷讓兩人休息。  帳篷單薄窄小,用幾根木棍簡單搭起,勉強能躺兩人,高度也隻有一人坐起那般高,但如此已比露宿好太多。  曠野蒼涼,夜幕低垂,篝火燃燃,幹枝在火堆裏灼燒迸裂聲令人寧靜,耳邊是異域語言,心向著星河橫流,慕之明彎腰走進帳篷裏坐下後,見顧赫炎曲起一隻腿手架在膝蓋上坐在篝火旁沒有準備休息的意思,於是喚他:“不休息麽?”  顧赫炎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慕之明:“你進來。”  顧赫炎猶豫片刻,俯身走進帳篷。  帳篷裏進了兩人就顯得逼仄擁擠,但麵對麵坐著還是可行。慕之明問:“為何不睡?”  顧赫炎:“...守夜。”  慕之明:“商隊有人守,你不放心?”  顧赫炎:“嗯。”  “那好吧。“慕之明慢慢躺下,”那你在帳篷裏守夜也一樣的,外麵風沙太大了。”  顧赫炎:“...擠。”  慕之明:“大漠夜寒,擠擠暖和。”  顧赫炎:……  慕之明抬眼瞧他:“你真不睡?”  顧赫炎搖搖頭。  慕之明笑了笑,忽然湊過去,將頭枕進顧赫炎懷裏,他能感到顧赫炎一瞬渾身僵硬、屏息凝氣,慕之明笑道:“好夢,你若困了想躺下,就把我挪一旁去,不必擔心,我睡得很沉。  說罷,慕之明闔眼,不多時竟真的睡意沉沉、安然入眠。顧赫炎身體許久才放鬆下來,他看著懷裏人熟睡的側顏,眸光趨於平靜,而後專心守夜。  翌日,駱駝鈴聲響,篝火滅成黑灰,慕之明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顧赫炎抱在懷裏,兩人麵對麵側躺著,他一動,顧赫炎跟著醒了。  慕之明笑道:“早。”  顧赫炎鬆開他,目光四處飄,就是不落他身上:“...嗯”  兩人起身收帳篷除篝火灰,與商隊一起往北,又是一日,立於沙漠丘陵之。上極目遠眺,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勾吉國綿綿軍營已在眼前。  就算是勾吉商隊也不能輕易近軍營,商隊稍微走近了一些,便有軍營裏有土兵小隊持刀斧前來問詢何事。  趁著商隊首領和士兵交談之際,慕之明對顧赫炎說:“等等無論發生什麽,你都別動,也別擔心,相信我。”  他語氣平靜,眼神堅定,不卑不亢之際,鋒芒畢露。顧赫炎當然信他:“好。”  勾吉士兵與商隊首領商議完,轉頭看向慕之明,慕之明上前一步,用勾吉語與士兵交談,可話音落時,士兵手裏的刀斧一下抵住了慕之明的咽喉。  顧赫炎強忍住上前的衝動,雙腳牢牢定在原地。  鋒利的刀刃就在眼前,慕之明卻毫不畏懼,平靜地又說了幾句話。  那將士狐疑地打量了慕之明片刻,隨後轉頭喊了兩聲,很快有其他士兵拿來麻繩,將慕之明和顧赫炎五花大綁後,帶著兩人往勾吉軍營裏走去。  士兵們先將二人關至一處堆雜物的營帳裏,慕之明氣定神閑找了個破箱子坐下,還和顧赫炎談天,提及昨日在商隊嚐到的烤羊肉很美味。  約莫一個時辰後,有勾吉士兵掀簾走進,將兩人帶出營帳,領著往軍營中部走去,不多時,一座非凡的營帳出現在兩人麵前絳紅色穹廬頂繪畫著灼焰烈日,上如傘骨罘思卷舒,恢弘大氣可容千人。  營帳內,左右列有長槍刀劍做擺設,擺設前置著數張矮桌,每個矮桌前皆坐著一位勾吉將領,異域長相無外乎高大似熊、麵目猙獰、蒼髯如戟。  而正中央,木板搭成的階梯上,坐著一名金發碧眼戴墨玉額帶、身著蒼青色勾吉服飾的青年。  那便是如今的勾吉天汗,布日固德。  他俯視站在營帳中的慕之明和顧赫炎,目光銳利狠厲似惡狼  慕之明從容不迫地與他對視,平靜溫和。  正是安靜時,坐在布日固德左手邊的一名勾吉王族站起身,問:“你們是何人,為什麽擅闖軍營?”  慕之明不慌不忙地答道:“大晉禮部侍郎,使臣慕之明,為議和而來。”  他話音剛落,四周響起嗤笑嘲諷聲:“議和?怎麽,大晉是怕了麽?不敢與我們打了麽?”  慕之明並未立刻辯駁,隻是看著布日固德天汗,見他沒有露出鄙夷神情,反而勾唇打量起自己。似乎覺得有趣。  等營帳裏笑聲停,布日固德天汗開口,卻是問了個無關的問題:“你的勾吉語說得很好,你以前在勾吉生活過麽?”  慕之明道:“未生活過,隻不過肩扛使臣之命,自然得有使臣氣度,倒是天汗您,當真要行這等不仁不義之事麽?”  “嗯?”布日固德挑眉,“什麽意思?”  慕之明說:“自古見使臣如見一國,勾吉與大晉曾立碑文定百年交好之約、平起平坐,而今天汗見我,卻以繩索捆綁,以雙目藐視,不就是不仁不義,有辱君信,輕視您先祖的威嚴。”  “住口!!”那站立著的勾吉王族怒罵,“說的什麽屁話,找死嗎?”  布日固德見那名勾吉王族氣急敗壞,竟露出玩味的笑意,他嗤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說:“給他們倆鬆綁。”第90章 有你在當然放心  “給他們倆鬆綁。”  布日固德說完這句話,那名向慕之明質問的勾吉王族因被拂了麵子,臉色瞬間鐵青。  有勾吉將土上前,給慕之明和顧赫炎鬆綁。  慕之明揉了揉被勒出紅痕的手腕,從懷裏拿出一個紫檀木盒雙手捧著:“我有一物,奉給天汗。”  布日固德使了眼色,立刻有將士上前接過紫檀木盒,仔細檢查確認無機關後交予布日固德天汗。  一時間,營帳內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布日固德手裏的紫檀盒上,他看了慕之明一眼觀察其神色,隨後打開紫檀盒。  見到盒子裏的東西後,布日固德露出驚詫的神情,他小心翼翼地將盒子裏的東西拿出,向眾人展示。  “血珠十八子手串!”有勾吉王族喊出聲。  勾吉國遺失多年的舉世珍寶,如今現世,當真是震撼眾人。  “你為何有此物?”布日固德問慕之明。  慕之明於是將當年巴勒大汗與大晉小村莊的緣起娓娓道來。  那段天下為公的忠與義,跨過語言文字隔閡,隻是單純地想保護一個流亡他國的孩子的善意。  慕之明說完此事,營帳內安靜了片刻,勾吉眾人皆麵麵相覷  布日固德看著手裏的血珠十八子手串,若有所思。  忽又有勾吉將領站起身,冷言冷語地嗤笑道:“可這與我們又有什麽關係?隻要進攻大晉時不侵擾那片村莊,就不算我們毀勺。”  說著,那勾吉將領朝布日固德抱拳行禮:“天汗,大晉人素來狡猾,此舉定是有詐,天汗別聽他們的花言巧語了,還是將他們拖去喂狼吧!”  布日固德抬眼看著那名勾吉將領,並未言語,疑似默認。先前被拂了麵子的勾吉王族朝兩旁侍衛使了眼色,侍衛點頭上前欲扭住慕之明和顧赫炎的胳膊。  慕之明依舊鎮定自若,他朗聲道:“我此行,僅僅兩人前往軍營大帳,我們麵對的是二十萬善戰勇猛的勾吉將士,能使何詐?而我帶著十二分誠意而來,竟隻能落得一句花言巧語,也罷也罷,今我身死,乃大晉大義,今各位蒙眼捂耳不聽言,日後伏屍百萬,血流漂杵,乃勾吉悲哀。”  那名勾吉王族不曾想慕之明如此能言,怒罵:“閉嘴!”  慕之明轉頭看向他:“莫不是這位才是勾吉天汗?不然於天汗營帳,對使臣怒言,拖使臣喂狼,在勾吉律令裏,豈不是以下犯上之行?”  他話音剛落,營帳裏有人小小聲地吸了口涼氣,氣氛莫名呈劍拔弩張之勢。  眼見勾吉土兵拿了繩索狠狠扭住慕之明的手,布日固德冷聲“住手。”  那勾吉士兵得令,倉惶退下。  布日固德微微眯眼看著慕之明,彎起一邊唇角,問:“你還知道勾吉律令?”  慕之明:……  前世他不為官,終日清閑涉獵了許多閑雜書籍,其中就有勾吉律令。  布日固德讚許:“你很博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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