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來啦  薑七娘眼睛又翻了好幾回,手倒是始終撐在桌麵,好不容易有了勁,她小心翼翼道:“可是你是男子啊……”  祁知年歎著氣,將黃連與他說過的話,再與薑七娘說了遍。  薑七娘哭著問:“真的不是假的?”  “真的……”  其實薑七娘心中早已經有答案,當初她懷祁知年便是,因為瘦,整個孕期都不是很顯懷,很嗜睡,聞不得丁點兒的魚腥味,祁知年與她是一模一樣的。  曾經,薑七娘以為被姐妹設計扔進相公館的那天,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候。  後來她去了英國公府,被父親逐出家譜,又幾乎失去一條性命才生下祁知年,她想,應該沒有更壞的時候了吧。  直到,她與祁知年一同被趕出家門,被整個京都的人指指點點,近兩年又發生這麽多事。  她已經逐漸麻木,也在努力鼓起勇氣,性子甚至變得積極許多。  到了此時,她才知道,她還是太弱。  今日才是她此生最為艱難的時候。  她努力直起身,磕磕絆絆地走到祁知年身邊,抓住祁知年的手,崩潰哭道:“年兒,這個孩子不能要啊,當年娘生你,差點沒了半條命,你本是男子,若要按黃大夫說的法子生子……娘不能接受,真的不能接受,娘死了都願意,卻不能叫你如此,你也才是個孩子……”  薑七娘一直很感激祁淮願意收留他們母子倆,這是頭一回,她是如此怪罪祁淮。  若不是祁淮,祁知年又怎會如此。  祁知年歎著氣,也反手握住薑七娘的手,溫聲道:“娘,當初您懷我時,也極為不易,甚至差點喪命,您可曾想過放棄我?”  “……”薑七娘語塞。  “娘,我與您是一樣的啊,這是我的寶寶。”  薑七娘悲從中來,伏在祁知年的手臂上,大哭出聲,範嬤嬤也跟著哭。  黃連出來勸道:“薑娘子你放心,知年兄與你那時又不同,他的身體很健康,底子甚好,我每日都替他把脈,他的心態也調整得非常好,再過十來天,我們便能靠岸,到鄉下找個安靜地方待產,有我坐鎮,決不會有事!請你相信我!”  薑七娘還能說什麽,再不信,再擔心,又有何用,僅看祁知年一臉堅決便知其意。  薑七娘也是這時才明白過來:“你將來還會回去的,是嗎。”  “……”祁知年也覺得有些對不住母親。  薑七娘低頭流眼淚:“我就是怕他要負了你,他,太深不可測,豈是你能降服的。”  在一旁看著的黃連有心想說幾句,薑娘子當真小看祁知年了!  祁淮那是被祁知年吃得死死的!  隻能說薑七娘對祁淮的固有印象太偏太深,完全無法想象。  其實別說是薑七娘,便是黃連也絕不會想象得出祁知年與祁淮私下裏相處時,祁淮有多小意,又有多寵著祁知年。  因此當路途中的祁淮得知祁知年跑了,他先是愣住,才反問一句:“你說什麽?”  侍衛一路快馬趕來,馬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匹,滿身灰土,就這般,也用了六日才追上祁淮,他小聲道:“祁小郎君跑了……”  “何為‘跑了’?”祁淮再問。  侍衛從懷中取出封信,遞給祁淮:“這是長公主的親筆信。”  祁淮皺了眉頭,立即撕了信封,取出信來一目十行地看完。  一旁的趙初瑾再忍不住,走來問道:“什麽事?這麽著急來尋你。”  祁淮示意侍衛先下去,轉了身,沉聲對趙初瑾道:“薑七娘已經知道我與祁知年的事——”  趙初瑾大驚:“什麽時候知道的?我怎不知此事?!”  “薑七娘知道後昏迷許久,這事兒我一直瞞著祁知年,但是祁知年如今已經知道——”  “他是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他的?他知道後又如何?!”  “太子要將趙蕪嫁給我,清寧伯上門去炫耀——”  再次不等祁淮說完,趙初瑾憤怒地拍了一下身邊的樹:“不用你說我也能猜到!!那如今又是什麽個情況?!”  “不知薑七娘是如何與祁知年說的,祁知年興許是誤會了什麽,跑了。”  “…………”趙初瑾怔了怔,急道,“他一個小孩子,就這麽跑了,如何保證安危?祁狗!你到底是怎麽保護祁知年的?!枉我如此信任你!!祁淮老狗!”  祁淮也很氣自己。  可是又有哪對深陷情海的愛侶,會成天派人盯緊對方,就怕對方要跑的?  這不就成了看犯人?  他們倆好好的,情投意合,臨走前祁知年還說在家中等他,前幾日的信裏也告訴他,窗前的海|棠開了,還說下次的信中就會附上親筆畫的海|棠,他便是腦抽了也不能想到祁知年竟會突然跑了!  趙初瑾再罵他:“都是你在外頭惹的風流債!若不是趙蕪那個小丫頭,祁知年能受這份氣?!薑家早就該踩下去了!”  祁淮全都認下,點頭認錯:“都是我不對。”  “現下如何是好?!”  長公主在信中說的幾乎都是祁知年的事兒,但太子突然這麽幹,他母親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又叫來那名侍衛,沉聲問:“如今京中如何?你將這些日子的事,挑重要的,說與我聽。”  “是!!”  侍衛將這些天長公主與太子之間的事盡數道來,尤其是祁知年走後,長公主果然拿出先帝給的聖旨,要求太子撤去賜婚旨意,太子更是要與長公主作對,不僅把薑三娘接回來封了貴妃,還又把清寧伯恢複成清寧侯,甚至強行要薑七娘與祁知年進宮拜見。  多虧長公主在外瞞著,才沒叫太子發現祁知年他們已經跑了。  總之,太子與長公主已是水火不容的架勢。  從前那般討好長公主的皇後,如今也與她不對付,甚至以太後之名叫長公主進宮,想要叫她學規矩,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對母子一朝翻身,又仗著祁淮不在京中,完全是為非作歹。  聽到這裏,趙初瑾直接道:“我是真沒想到,他竟然這麽不怕死!我們才走了一個月而已!他就敢這樣得罪人!”  祁淮則是全程平靜地聽完侍衛的話,侍衛拱拱手,暫且退下。  趙初瑾用胳膊肘推推祁淮:“祁狗,怎麽著?你是怎麽想的?我先說,這口氣,哪怕你能忍,我也忍不下去!”  祁淮不說話。  “問你話呢,祁狗!”趙初瑾再推他。  “那就,擇日不如撞日。”  趙初瑾眼睛一亮:“我反正是聽你吩咐,我封地上也是有幾千兵力可用的,這些年被我訓得也很不錯。”  “好,你先回封地,等我去找你。”  祁淮說罷,竟是轉身便要走。  “你幹什麽去!”趙初瑾拉住他。  “我去找祁知年。”  祁淮推開他的手,上前翻身上馬,話也沒有再丟下一句,縱馬便跑。  跑了幾十步,他又倒退回來,跑到趙初瑾麵前,他也不下馬,朝趙初瑾伸手:“那東西給我。”  “啥玩意兒?”  “你那天說要拿來試我的東西。”  趙初瑾都愣了愣:“不會吧?你來真的?”  “拿來。”  “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那玩意兒很玄乎的。”  祁淮不悅:“少囉嗦,拿來。”  趙初瑾還有些猶豫,祁淮眼看著就要下馬來搶,趙初瑾隻好從懷中拿出個密封的小陶罐,剛拿出來,祁淮便一手搶去塞進袖中,轉身便跑。  “喂!”趙初瑾追上去,一會兒祁淮人就不見了,他隻好又暗自罵幾句,轉身便道,“都起來,別休息了,這就出發,隨本王回封地!咱們幹一票大的!”  “是!!!”  腳步聲、馬蹄聲、車輪聲“轟隆隆”離去,原本還擠得滿滿當當的小樹林霎時就隻剩飛鳥兩三隻,偶爾掉落幾片樹葉,更顯寂寥,就連那些樹仿佛都不適應這突然而來的靜謐。  趙初瑾繼續向西,祁淮則是疾馳向東而去。  半路上,祁淮收到侍衛們放來的信鴿,他拆開紙條看,得知祁知年他們是要去往江南,行的還是水路,他火速往著正確的方向而去。  祁知年他們此時已到徽州,再有兩三日便能到平江府。  坐船的這些日子,祁知年早已適應,隻要不聞魚的味道,吐的時候倒也不多,肚子還是不太顯,可能也是因為他太瘦的緣故,這點他隨了他娘。  薑七娘當年就是懷了九個月時,穿著寬鬆的衫袍,也看不出來她是個孕婦。  黃連也說,孩子小一點,到時候對祁知年的身體傷害也能更少。  祁知年還是更擔心小寶寶的身體,他是希望寶寶能夠吃得胖些,可他怎麽吃都不胖,這也沒辦法。  薑七娘也是為母則剛,為了照顧祁知年,這段日子她竟然再沒有暈過,每日親手給祁知年做些羹湯,還給小寶寶做些小衣服、小披風與虎頭鞋、帽,每天忙得興致衝衝的。  祁知年依然嗜睡,本也擔心祁淮知道他跑了的反應,卻因為實在太困,他漸漸也分不出心力想更多的事,隻想把肚子裏的小寶寶照顧好,讓他平平安安地出生。  侍衛們每天窩在船上,每天也無法離開,也有些侍衛是已經娶了妻,家裏生了孩子的。  有幾個看這架勢,倒也在心中嘀咕,看這模樣,怎麽是誰懷了孩子?  可又是誰能懷孕?  船上就這麽幾個人,偶爾看到薑七娘與祁知年站在甲板上吹風,母子倆都是瘦條條的,看誰誰不像。  他們也很迷糊。  這天,他們的船進了江南東路的水域,祁知年躺在船艙裏睡得正香,便是河邊沿途的叫嚷聲也沒能將他吵醒,薑七娘守在他身邊做針線,範嬤嬤則搬了個小杌子坐在甲板上剝蓮子,打算等會兒給祁知年做蓮子湯羹吃。  他們都是和氣人,船夫娘子與範嬤嬤閑閑地搭著話,也順手幫她剝蓮子。  兩人正說得有趣,忽聽前方傳來嚷嚷聲,他們的船也漸漸停下,船夫娘子站起身往遠處眺望,嘀咕道:“前頭的幾艘船都停了。”  “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我去問問我家當家的!”船娘立刻去問船夫。  範嬤嬤往船艙裏看了眼,竹簾後,薑七娘還在安安靜靜地做針線,想必祁知年並未被吵醒。  她便也繼續低頭剝蓮子,剝了十來顆,船夫娘子回來:“說是前方有江湖人士起衝突,大家夥兒不敢上前,就都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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