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無意間往院外瞟去,心中又是無限的怨:誰不知道楊桃那賤蹄子早就和喬安不幹淨,這戲做給瞎子看呢?那小蹄子要不是存了將銀子往喬家塞的心思,怎麽可能連自己人都不照顧?


    我可在這兒睜大了眼睛瞧,隻要喬家插手了藥種一事,你看我田氏怎麽收拾你!


    院中心思各轉,院外也依舊熱火朝天。也不知道喬安用了什麽法子,外頭圍觀的人硬是隻看到了喬安的癡心和楊桃的珍貴,繼而真心實意的覺得他和楊桃就是金童玉女,更一心一意的盼著楊家早點答應了親事。


    於是,在喬安再跪了兩天,三個媒婆輪番上門遊說成功之後,門口歡呼聲響徹耳際。


    他們歡呼著,恭賀著,更有人拖出了鞭炮來放。


    “你小子苦盡甘來,我們可等著和你訂婚宴的喜酒。到時候要是聘禮備得薄了,我們可要揭你臉皮!”


    第一百一十三章:聘禮


    婚事說成的第二天,便是喬康成原定定親的日子。


    這些天喬安一直在楊家求親,聘禮的事情沒趕上督促。等晚上回來清點物品,才發現物件簡陋得實在可憐。


    “這是小定?”喬安抬頭看向王嬸,眉頭微微皺起:“旁的都不說了,八色禮盒如何也少不得啊。”


    “事情急,時間緊一切都按簡單的來吧。楊桃嫁的是人,自然不會挑物件的禮。”王嬸偷摸看了坐在一旁的喬康成一眼,終究還是對喬安板了臉:“我們能準備的東西都在這裏了,你要看著不順眼就自己再添置。要指望我們,多一錢也沒有。”


    喬平也使勁給喬安使眼色,意思能到目前的局麵已經很難得了,不要再多說別的惹阿娘為難。


    再看兄妹幾人的表情,大概都是這樣意思,喬安心裏便有了分寸。沒再就聘禮的事情多說一句話。


    雖是如此,喬安從屋裏出來卻去找了喬平:“大哥手裏可有能動用的銀子?”


    “你要多少?”喬平其實很為難,鋪子的收入都交由二老掌管,他一個月就一兩銀子的零花,以往都買了酒喝,如今要勻出些來給夏娜買胭脂水粉,手裏頭也拮據得很。


    喬安伸出兩根手指:“先借給我,等往後我一定連本帶利還你。”


    神色有些緊張的喬平鬆了口氣:“就這點銀子,還說什麽連本帶利的話?”他笑嘻嘻的給夏娜使眼色,讓她趕緊把銀子取過來。


    夏娜倒也沒猶豫,那鑰匙開了櫃子就將銀子取了出來:“再添二兩也算不得多,給你三兩吧。楊桃人好,聘禮太單薄了沒得叫人臉麵上不好看。”


    她將銀子倒出來,取出一兩拿在手心,剩下的三兩全都推到喬安麵前:“也別說利不利的,等你手頭寬裕了再說吧。”


    王嬸準備的那些東西,折下來也不過四五兩銀子,光說小定也都算不得大氣,更何況還包括了聘禮。


    再加三兩銀子,也是聊勝於為,改變不了什麽。


    喬安看著擺在麵前的三兩銀子,終究沒好意思拿:“大哥和嫂子留著花吧,我再去別的地方想想辦法。”


    喬平和夏娜有些懵:“什麽意思?”


    他們想到了什麽,而後齊齊吃驚的看著的喬安,不敢相信的問:“你要二十兩?你瘋了!”


    “我沒瘋!”喬安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潤了嗓子之後他認真看著大哥的眼睛:“我若讓楊桃在禮節上還受委屈,那我還算什麽男人?”


    說完話,他將茶盞往桌麵上一頓,堅定的轉身離開。


    起初的時候,喬安也絕得小定啊聘禮啊都不重要。左右兩個人是真心實意,等她嫁過來他對她好不就行了,他一心上進,努力掙錢然後將所有銀子都交給她支配不比如今這點聘禮更重要?


    所以,當喬康成和他說那樣的話時,他雖然心裏發苦雖然絕得有些不堪,雖然也覺得楊桃會委屈,可他依舊去登了楊家的門,並和楊桃說了那樣的話。


    可當他跪在楊家院門外求親,他親耳去聽周圍人的風言風語,他才真正的明白:聘禮代表的不僅僅是錢。


    那是喬家給楊家的臉,是他喬安給楊桃的底氣。


    聘禮多少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彩禮能有多少,而彩禮是楊桃往後生活的底氣。


    若喬家剋扣她的花銷,有彩禮傍身她不至於捉襟見肘;倘若喬家有個磨難,有彩禮支撐,她的日子便不會過得太難堪,若還能拿一些銀錢支撐婆家,對她融入這個新家庭也有百利而無一害。


    就算婆家對她也好,銀錢也不會有短缺的時候,才進門的新媳婦也不能總朝老人伸手不是?人情往來,零嘴水粉總有花銷,公中總不會給,這時候不靠著彩禮錢能靠什麽?


    這說的還是日常開銷,若再算上四季衣裳、再長遠些想著房子、鋪子,單靠一個月一個月的掙多難,那時候可就顯出此彩禮的要緊了。


    想明白了這些,喬安便如何都不肯讓楊桃在聘禮上受委屈。


    從喬平屋裏出來,喬安恰巧遇到了王嬸。母子倆隔空遙望,彼此的眼神都複雜得難以形容。


    “身上的傷好點了沒?”王嬸心疼的上下打量喬安,沒等他回答,又長長的嘆出口氣:“早去早回,你爹這些天心情不好,你別太和他計較,也別再惹他生氣。”


    喬安微微點了頭,瘸著腿一步一步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不甘心的回頭,凝眸看著依舊望著他身影的阿娘,問:“既然都答應了,為何要在禮節上如此羞辱楊桃?既然定親,便註定了會是我喬家的人。一家人,何苦這樣為難,這樣作賤?”


    王嬸眼眶發酸,臉上卻依舊是慈愛的笑:“天下父母一個心,無論用什麽法子總歸都想為孩子好。時間不早了,有什麽事情就趕緊去辦吧。早去早回。”


    這一回,王嬸率先轉身。身子轉過的那一瞬間,眼淚斷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對於喬安和楊桃的婚事,她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她和喬康成一輩子恩愛夫妻,還能真因為兒子的婚事一拍兩散?兒子女兒們還能真因為一個楊桃背棄了自己親爹?


    拿情親綁架喬康成一次就夠了,若真鬧到分崩離析的地步,誰都下不來台。


    喬安一直看著阿娘的背影,他覺得今天的阿娘特別疲憊,連身影都特別疲憊。可他心疼娘親,可心裏也由不得為自己淒涼。


    一輩子就一次的親事,過程這麽曲折淒涼,爹娘如此敷衍輕視,叫他如何坦然接受?


    可如果喬安能知道後頭的發展,能知道他將走出的一步會造成怎樣的後果,或許他永遠都不會那樣做,或許他會寧願讓楊桃咬牙受了這委屈。


    遺憾的是這世上從來都沒有早知道,痛苦和磨難總會在該來的時候按時到達,並不管受者有沒有準備好,能不能受得了。


    所以,此時的喬安毅然決然的走了出去。


    他自己的婚禮,他自己想辦法籌備;他自己的女人,他自己想盡法子去疼。


    喬安去找了秦夫子,他的目的很簡單:借二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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