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康成轉身開了碧紗櫥,從裏端出個黒漆匣子放在楊桃麵前:“裏麵有三百五十兩銀子,夠你安安穩穩活一輩子了。這也是我喬家能拿出來的最大額度,再多,目前也是沒有了。”


    “你以為我是來訛錢?”


    “隻不過一場交易。”喬康成將匣子再往楊桃麵前推了推:“往後我沒年給你五十兩,等喬安功成名就,我每年給你一百兩。若那時候你還未嫁,你還願意和喬安在一起,我同意你進門當平妻。這樣如何?”


    等喬安都功成名就了,她區區一個糙民還有機會和資格去喬康成麵前放肆?等他給喬安尋了一位官家小姐當正妻,她還有辦法給喬安當了平妻?


    且不說楊桃願不願意,隻看他許諾這些條件的實現機率,楊桃就知道他能給她的不過是算計。


    既如此,還有什麽好留情麵的呢?左右也是不喜歡自己呢!


    楊桃將匣子推了回去,她臉上的笑越發燦爛,卻再不達眼底:“我幫不了喬安什麽,但我能守住你的秘密,或許還能想法子治好你。當然,從你將我轟出喬家那一刻起,我們就會是敵人。”


    她下意識看了眼碎在喬康成腳邊的茶盞,收了笑容眼神淩厲:“周家也恨喬安,也恨你整個喬家吧。我要是將你的秘密告訴他們呢?還有郭家,郭家和周家、安家都有牽連吧,我救過郭家老祖宗的命,要去投奔應該也不算難吧。”


    喬康成的臉黑成一片,那看著楊桃的眼睛,分分鍾想將她撕成碎片。


    “安家投鼠忌器,周家命數也不會更長,郭家在這場爭鬥中可沒受到牽連。我們團結一致,他顧忌著京城的三皇子,縣衙的秦夫子或許不敢有大動作。可若我投奔過去呢,若我刻意因勾|引秦夫子呢?你覺得喬安能考上秀才的機率有多大,你給他捐秀才成功的機率有多少?”


    “你沒有選擇!”


    “臭不要臉!”


    被人指著鼻子這樣罵,楊桃的心到底還是發疼。可她就算羞得無地自容,疼如萬箭穿心,她麵上也保持著微笑。因為,她的喬安在等她……


    如果最後是你,難一點,痛一點,苦一點都沒有關係,統統都沒有關係。


    第一百零八章:我的女孩


    楊桃勝利了,以撕下自己的臉皮為代價。其實她也失敗了,因為她用自己的臉皮和尊嚴做了代價。


    喬康成以前隻不過是看不起她的身份,到如今,他開始深深的厭惡這個人。他無時無刻想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偏生,他是喬安的父親,是喬安絕對割捨不下的重要部分。


    楊桃拚著狠勁進了喬家大門,可等進了那個門,成了利益共同體,成了喬康成可以尋著由頭就責罰打壓的晚輩,她的日子又該怎麽過?


    這時候的楊桃並想那麽遠,她能想到的隻是喬安被打得遍體鱗傷,喬安被無情的關在祠堂裏,喬安燒了那封關乎他前程的推薦信,喬安的爹會用各種手段威逼喬安就犯……


    她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是我要來你身邊:喬安我要到你的身邊去,哪怕刀山火海,哪怕粉身碎骨,我都必須在你身邊。


    被逼得無路可退的喬康成妥協了,他說:“好,我讓喬安娶你!”


    楊桃懸著的心就落到了實處,她挑唇一笑,幸福安然:“什麽時候?”


    “三天後,上門提親!”


    “我要先看到喬安!”


    “今天晚上,他回去你家找你。”


    “若是他今晚沒來,我就連夜去周家。”她認真的看著喬康成的眼睛,中間警告濃烈得不容忽視:“借著給秦夫子看腿的由頭,往縣衙後院走一趟,並不是難事。更何況,春曉還幫著秦夫子主事呢。”


    喬康成咬牙切齒:“你放心!”


    “那楊桃先行告辭。”


    楊桃起身行禮,動作優雅端莊,可等她轉身出門之後,喬康成的反應卻一點都不沉穩、厚重。


    他摔了鎖著銀票的黑漆匣子,摔了屋中一切可以不能摔的東西。而後嘶吼著對楊桃坐過的椅子拳打腳踢,最後雙手抱頭無力的蹲在了那一片狼藉之中。


    連你也敢來欺負我,連一個肖想我兒子的丫頭片子也能騎到我頭上來撒野?


    他的情緒非常崩潰,可他又無計可施。直到他想出了那樣陰損的辦法……


    楊桃再見到喬安的時候,是在餘暉灑滿大地的傍晚。


    當時,楊桃正端著大木盆在院中洗衣服,挽著袖子,揮著汗水,喬安就猝不及防的走了進來。


    她聽見動靜抬起頭,便看見喬安攜著一身金光站在她的麵前,咧著一張到處結著血痂的嘴,笑得像個傻瓜。


    “你來了?”楊桃坐在小馬紮上看他,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喬安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楊桃身邊,伸手擦著她紮心的淚道:“別哭,傻瓜。”


    她的淚一直不受控製的掉,他便一直不知疲倦的說:“別哭,別哭了傻瓜……”


    “一切都好了,我爹娘終於答應了。”


    楊桃看著他被打得青紫交加的臉,看著他腫得眯成一條fèng的眼,突然就笑了起來:“疼嗎?”


    “不疼!”


    楊桃伸手戳他臉上的一片黑青,疼得他‘呲’一聲倒吸涼氣。


    “不是說不疼嗎?”楊桃嗔怒的瞪他,喬安便咧著腮幫子傻笑。


    有人從屋裏探了腦袋出來,楊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帶了喬安回屋去上藥。


    其實喬安被放出來的時候,王嬸就已經替他仔仔細細的上過藥了。可他隻裝著沒上過,乖巧的跟著楊桃進屋,微笑著看楊桃為他忙碌……


    喬安傷得很重,露在外麵的不過是青紫傷痕,藏在衣服裏的才觸目驚心。


    “你是親生的嗎?他怎麽下得去手?”看著已經潰爛腐臭的巨行傷口,楊桃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眼窩兒又忍不住的發酸發脹。


    “我將他送進來書本也全燒了,阿爹也是氣急了眼……”喬安淺淺一笑,語氣輕描淡寫:“不僅燒了書,還將送進來的飯菜丟出去餵狗。他能說的好話都說盡了,最後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為了我?”眼淚掉在手背上,灼燙得心都發疼。


    “為了我自己。”喬安伸手為她擦淚,眉頭皺成心疼的幅度:“不想當他手裏的棋子,不想成為他滿足私慾的工具,所以自私的連你也放棄了。我當時想的,就是把命還給他吧,欠他的不就一條命嗎?他打死了我,也便兩清了。”


    他永遠不會告訴楊桃,他最難熬的時候唯一能支持住自己的就是她。他逼得阿爹狠扇自己耳光求他用功的時候,他依舊能控製住不妥協的唯一原因,也不過是因為她。


    如果這世間不曾有你,我娶誰有什麽關係?我是不是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如果不是因為你,被自己父親利用,為自己父親奮鬥,又有什麽好抗爭,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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