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端了碗喝糖水,一大口一大口的猛喝,可心裏怎麽還是那麽苦呢?


    “姐知道你心裏難受,可難受一會兒比難受一輩子強。要真將喬家逼急了壞你名節,你往後的日子怎麽過?爹娘又怎麽抬得起頭做人?


    桃兒,咱們當子女的,不能太自私。你拿著自己的前途命運去賭,那可以不怕輸。可如今不是,你的名節關係著楊家家教,關係著闔族閨女擇婿,更關係著咱爹娘的後半輩子。你忍心拿著這麽多人的命運去賭,去輸?”


    楊桃一口氣喝光了糖水,而後又將碗遞了過去:“姐,還要!”


    楊翠將糖罐子給她搬到手邊,拿了筷子讓她挑著吃:“姐還是那句話,喬安要是真心疼你,就不該讓你這樣胡鬧。”


    “你和他之間的問題在於他家,他要有本事便先說服了家裏,讓媒人上門提親。他要是沒那本事,你們便註定了沒有結果,你就是豁出所有也隻你一人萬劫不復。”


    楊桃吃了好幾筷子躺,齁得嗓子難受。她伸手去倒水,阿姐已經提壺倒滿了她麵前的碗:“上趕著不是買賣,你自己回去想一想吧,你那麽聰明,該明白阿姐沒有害你的心。”


    回家的路上,楊桃反覆想著王嬸的話,想著阿姐的話,而後自嘲起來。


    王嬸不是不講理的人,可她一來就拿自己開刀,那說明什麽?說明她知道是因為她,喬安才摻和夏家的事,因為她喬家才會得罪了安家,得罪了夏家。


    也是,喬二叔便是私塾的先生,私塾裏多少事能瞞過他的眼睛?可笑她和喬安還曾想瞞天過海……


    想著王嬸前所未有的淩厲表情,楊桃突然就害怕起來!


    第四十七章:一人計短


    當天的晚上,楊桃躺在床上烙大餅,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等天快大亮的時候,累極了的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睡得正香,喬繡又過來尋她。


    楊桃慌忙起身穿衣裳的時候,喬繡已經推門進來。


    “楊桃姐……”這一聲剛喊出來,喬繡的聲音就變了調。她急忙止住,低了頭坐到床邊。


    眼下有明顯黑青的楊桃心一下就懸了起來,她顧不上穿衣裳,緊張的問她:“出什麽事情了?可是和喬安有關?”


    喬繡使勁點頭,沒一會兒又使勁搖頭。


    “究竟是怎麽了,你倒是說啊!真是要急死人了。”


    喬繡從袖袋裏掏出封信遞給楊桃,挺著哭紅了的大眼睛看著楊桃道:“二哥昨晚上就沒吃飯,今早上將飯菜端進去又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他那麽難過,這封信上寫的肯定都不是真心的。”


    看到信的時候,楊桃的心就砰砰砰的跳了起來。聽了王嬸的話,再看喬繡的表情,她便是不看,也能猜到裏麵的內容。


    她沉默著將信接了過來,猶豫半晌還是剪開了信封。


    喬安的字跡照以往的潦糙,筆畫拖遝無力,墨汁濃淡不一, 連信箋也不似尋常的幹淨整潔,中間好幾處塗抹,好幾處滴了墨汁。


    “二哥現在還跪在祠堂,阿爹說他給你寫了信就放他出來。可他寫了信,卻死活都不肯出來。我知道我哥是心裏難受,阿娘要是不威脅你,阿爹要是不威脅他,他斷不會寫信和你決裂。”


    楊桃將信通篇看完,字字決裂,句句無情,最狠處甚至還罵了她不知廉恥,和男子私相授受。


    楊桃看著看著,唇角卻翹了起來。


    “楊桃姐!”


    “我沒事!”楊桃將信就著油燈點了,笑著揉了揉喬繡的頭髮道:“連你都知道你哥的不得已,我又如何能將他的話當真?”


    喬繡猛然抬頭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裏盛了滿滿的希望:“你不怪我二哥,不會真的不再理他?”


    “不怪!”他若不是怕毀了她名聲,又如何會如此惡言傷她?可他逼著她怪他、氣他、恨他,不就是想恪守禮節,不再留給人詬病的把柄!


    喬繡正要歡喜,楊桃搶先對她搖了搖頭:“繡兒,你得明白你哥的心了,也該知道我們的處境。家裏那麽反對的情況下,我們再聯絡再見麵,對彼此都不好。”


    喬繡剛舒展開的眉頭又苦哈哈的皺了起來:“可是……”


    “沒有可是!”


    楊桃接著穿衣服,扣著盤扣的動作一絲不亂:“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繡兒,我能做的是盡量拖著親事等他,可若他不來,我也得繼續我的生活。”


    阿姐說得很對,隻自己一個人的前程性命,她能豁出去賭;可連累著家人族人,她有什麽資格去輸?


    楊桃在心裏嘆了口氣,默念著‘又豈在朝朝暮暮?又豈在朝朝暮暮?”


    喬安,我會加倍努力,若你對我真有真情,你便來娶我!


    喬繡放空了目光在床邊坐了好久,等楊桃都穿好了衣裳,她才幽幽的嘆出一口氣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娘那樣咬著,逼著,你實在也沒有法子。可是楊桃姐,我實在覺得可惜……”


    說著話,喬繡又紅了眼圈,她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又平穩了情緒:“你說得對,兩情若在久長時,不在於朝朝暮暮。我爹娘該由我二哥來說服,他那麽聰明,肯定會有法子。”


    或許是想到了喬安尋常的智慧機敏,紅腫著眼睛的喬繡又笑了起來:“楊桃姐,你說話得算數,得等著我哥。至少也要等他兩年。”


    “好!”


    “對了,你大哥大嫂還好吧?”想著夏娜,楊桃到底是不放心,又叮囑道:“她現在身子虛得很,不太能經住事,你可得讓她先顧好了自己。”


    “我大哥有分寸的,他好歹也懂點醫術。”


    是啊,她的醫術還是在喬家學的呢。楊桃心口發苦,卻衝著喬繡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準備出去洗漱,喬繡卻拉住她袖子,眨巴著大眼睛問她:“聽我大嫂說,你曾經去找過他家的管家,三番五次的想給他塞醃菜?”


    這事沒什麽好瞞的,楊桃坦坦蕩蕩的承認了:“原本想將我家的醃菜賣到夏家去,可經了這樣的事情,別說往夏家賣醃菜,就是從夏家門口過興許都要讓人唾一頓。”


    “我二哥也是這樣說的。”喬繡給她一個‘還是我二哥了解你的眼神’,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的道:“後天縣裏有個大講學,聽說是白鹿書院來的名師。講學之後有午餐,下午是學子論學。能參加大講學的人多數是大戶人家,或許這也是個機會?”


    楊桃有些心動,上次的詩會她就錯過了,這次的講學,她不想再錯過。


    “可我一個姑娘家,怎樣才能混進全是男丁的講學啊?”楊桃有些犯難,她偏著腦袋想了半晌也沒想到解決的辦法,倒是想到了新難點:“就算進去了,又怎麽能讓他們吃上我家的醃菜呢?”


    喬繡高深的一笑,朝楊桃伸開了手掌心:“把你家的醃菜給我一大罐唄,我要最好吃的那一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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