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畔覺得他娘不仗義,擰著脾氣和她娘鬧得厲害。二伯娘被氣走,他也有功勞。你最近別去看楊畔,省得他覺得他娘沒血性,二伯娘回來後他還接著鬧。”


    楊桃便把包好的三七又倒了出來:“要我說啊,這個家還不如分了的好。”


    “誰說不是?拖別人後退的滋味不好受,咱們另出來自己過,忍飢挨餓心裏都舒坦。”


    “那二伯父怎麽說?伯娘都離家出走了,他怎麽也坐不住了吧!”


    “阿爺阿奶說今天分家,明兒個他二老就跳河去。二伯娘又是鐵了心要分,若是不分她就要和二伯父和離。”


    “和離?”楊桃扯扯唇角,搖頭嘆道:“二伯父一大家子都靠著伯娘娘家過日子,哪有底氣和二伯娘和離?再說了,幾十年的患難夫妻,哪兒狠得下這個心?”


    楊翠看著楊桃沒說話,這事兒根本就無解!


    “不如我抽空去看看二伯娘,試探著勸勸她?”


    楊桃左手支著下巴,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道:“銀子上咱們這兩年是不行,可你手藝越來越精工錢越來越高,我也在學認穴開方了,往後的日子肯定是越來越好。二伯娘這回讓咱們一步,往後咱們姐弟三當親娘孝順她。”


    “這麽簡單就能說服了,阿奶也不至於一哭二鬧三上吊。”楊翠將針別在繡繃上,認真了眉眼看楊桃:“二伯娘打心眼裏看不上咱們,你學醫藥她就覺得是不務正業,春曉想走仕途更是白日做夢。你不提還好,再去她麵前拿這些說事,根本就是火上澆油!”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二伯父休妻啊!”


    第十四章:事在人為


    都快到子時了,二伯父還拉著楊老三在院中喝茶說話,看情形並不愉快。


    楊桃披了衣服要出去,楊翠蹭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幹嘛去?”


    “我去勸勸二伯父,不早了,明天都還得下地。”


    “阿爺阿奶都不管,阿娘也貓在屋裏沒吱聲,你一個晚輩能勸了什麽?”楊翠伸手扯了她衣裳,推她躺回床上:“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大房還憋著呢。這事咱們管不了,你安心忙自己的,別去摻和。”


    “阿奶是在和二伯娘鬥法,她現在舍不下兒子就是認輸。”


    楊桃吹了燈,翻身摟著阿姐胳膊道:“要說起來,二伯娘還真是個人物。老人還健在,哪個媳婦敢提分家?咱們長這麽大沒見識過吧,可咱們二伯娘就敢。”


    “提又能如何,二伯父還真敢逼死老娘?”楊翠扁嘴,很不贊成楊桃對二伯娘的欣賞:“分家是什麽?是樹倒猢猻散!阿爺阿奶要真同意了分家,他們死後怎麽去見列祖列宗?”


    “列祖列宗早看破紅塵位列仙班了,就有那沒看破紅塵的,也早轉世投胎湮沒進了人群。”


    楊翠要撕楊桃的嘴:“連老祖宗都敢翻出來打趣,越發沒個規矩了。”


    楊桃敏捷的躲開,拉住大姐的手別到身後,狡黠的眨著眼睛道:“我押二伯娘贏,總被人嫌棄,姑娘我早就憋屈得不行。”


    “誰不憋屈?這家要能分,我一分家產不要都行!”


    第二天一早,二丫就來叫楊桃,那親熱勁連楊翠都自嘆不如。


    到了喬家,還特意當著王嬸表演和楊桃的親昵友好,看得喬繡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王嬸也沒多問二丫反省的事,安排好雜事就將楊桃提溜進了書房:“今天主要了解穴位和針灸。你仔細看好,半點都出不得錯。”


    楊桃一埋頭就是一天,中午照例沒有回家吃飯。喬繡將飯菜給她端進來,她竟也沒分神動一口。


    等天都快黑盡了,王嬸才進來追她:“一口哪能吃成個胖子?快回去吧,天都黑了。”


    “嬸兒,我再看一會兒吧。人體周身409個穴位名,830個穴位,60個單穴,770個多穴,窮窮盡一生也未必能研究透。可若不盡快掌握了基礎,針灸便難如登天。嬸兒,我隻有一個月時間呢。”


    “你竟然去全麵了解穴位,還去找單穴和多穴?”


    王嬸這輩子見過無數郎中無數學徒,還真沒見過楊桃這麽細緻這麽較真的呢。尋常人學針灸,什麽症狀就找什麽穴位,照本宣科就行。


    這個楊桃,一進門就想將所有穴位都研究透?


    可細緻入微、精益求精有什麽不好?若所有從業者都是楊桃這種態度,好多絕症或許都不會是絕症。


    想著楊桃從碎渣裏跳出來的九裏明,王嬸動容了:“想看什麽書就帶回去看,別熬太晚毀了身體。也別怕一個月後我不再教你,隻要我還有東西可教,嬸兒絕不藏私。”


    “可以拿回去看?”楊桃歡喜得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隻一個勁的保證:“嬸兒放心,我隻看絕不謄抄。”


    “隻要你用心學,抄也沒關係。”


    家族密學外傳旁人都是破例中的破例,再讓外人將密學帶走留底,這……


    楊桃對王嬸的感激之情,比滔滔江水更源遠流長!


    大恩不言謝,楊桃沒反覆說什麽感激的話。她朝王嬸深深鞠了一躬,拿著手繪穴位圖並針灸秘書回了家。


    路過二房門口的時候,楊桃特意往裏麵看了一眼,沒看見二伯娘的身影。


    她進門問她娘親:“二伯娘還沒回來呢?這次是真的要整事?”


    葉氏正疊衣裳,兩個衣袖往中間一拉再三摺疊塊,張牙舞爪的長衫就規矩成了有稜有角的小方塊。


    聽楊桃問起,葉氏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悶著鼻子哼道:“嗯!”


    楊桃也不嫌她娘態度冷淡,放了書本幫著她娘疊衣服,還腆著臉問:“娘,你說咱們要真分家的話,你和阿爹願意不?”


    葉氏將疊好的衣裳歸攏進箱子,而後在小杌子上坐了,端過繡藍接著繡仕女圖。


    “願不願意的你給個話啊,這麽悶著算什麽意思?”楊桃搶了阿娘的繡繃,矮了身子拿耳朵往她跟前湊:“你悄悄告訴我,放心我絕對不往外說。”


    葉氏伸手將她的頭推開,嘆道:“誰想被人數落著嫌棄著過日子?可舊俗就是這樣,再鬧能鬧出個結果?”


    楊桃就笑了,眉眼彎彎的樣子鮮妍得很:“事在人為嘛!”


    她拿著人體穴位圖往堂屋去,嚇得葉氏伸手抓她:“你想做啥?這事可複雜得很,不許你胡亂摻和。”


    一方要尋死,一方要和離,楊桃一個小輩要真插進去,鐵定是死得渣渣都不剩。


    “我就去幫阿爺瞧瞧腿!”她揚了揚手裏的穴位圖,指了好幾個穴位給葉氏看:“這幾個穴位都管著老寒腿,我先給阿爺用陳艾條熏一熏,說不定能有點效果。”


    “那你看腿就看腿,不許亂說話。這幾天你大伯娘總往堂屋去,她說什麽你聽著就是,不許插嘴。”


    “知道了,你還信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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