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則平平俯伏在冷硬的地麵,嘴角跌破了的一處腥味漫開,撐立起來抬臂扯袖揩了揩,忙慌的道:“蛇哥後怕你二人掐打起來,吩咐了我來把著風。”


    “是呀!甯兒更緊張家鬥的發生”,南宮甯支著門框極認真極認真的附聲。


    楊休危險的咪起眼睛,這兩人暗聽牆根,還大道理一出一出的,冷冷道:“我和鈺兒好端端的,家鬥?怕是你家鬥起來,我家還寧靜著了”,跨出門檻,喚了金鈺跟緊,不出院子,賴死在小院外似等了良久。


    金鈺行了萬福禮,“見過君上。”


    鳳羽笑的如醉春風,虛扶起來,“人族的規矩不必用在本君身上,快些起來”,頭朝了金鈺身後,聲嗓軟綿綿的,“飯菜排在廳內,楊休孩兒趕緊。”


    南宮甯眼珠轉得沒有規則,五日前兩人勢成水火,現在卻親比父子,爹他態度轉變的未免太快,視線挪定楊休,楊休楚河漢界的立著,既不親熱也沒生分,眼看鳳羽伸手要握住他的,走得飛快,似惡狗在追著屁股般。


    鳳羽籲了口氣,父子十六年的脫離,直生生的扯來身側,要不回楊休,更會弄得反目為仇,腳步落了後頭邊行邊思量計議,行至花廳角門,青離的聲音乍然而出,“今兒是什麽日子,這滿滿一桌也太饞眼了。”


    “爹的手藝,對,是爹親下了廚房”


    “不會罷”,那是楊休驚訝的聲音。


    “娘回了靈界,除了爹,誰有這般好的灶麵活計”


    “……”


    眾議讚不絕口,鳳羽聽得眉笑眼開,也沒枉費半日辛苦,門外再靜立了半響,念及翌日是蟾兒的生辰,望了望移至中天的圓月,一刻不歇的去城中置辦好他歡喜的賀禮,返身歸靈界。


    鳳羽走後不久,南宮甯作別眾人要離開,董卓自是要跟上的,便雙雙離開了,宅院內空的便隻有秋試的三人和金鈺並李純倆閑人。


    倆閑人被陳邢扯住抽不得身,“武場無人為我壯威,好歹朋友一場,去也不去?”


    李純撫掌笑道:“肯定是要去的。”


    楊休截過話,“明日不必相送,鈺兒隻管去瞅熱鬧”,轉頭望住矮子李純,“鈺兒的安危,純弟別落下了。”


    李純拍胸脯保證,“鈺兒姐姐完好的去,必是齊整的回來。”


    月落無痕,日出東山,門外兩輛馬車各向一個方向跑去,金鈺坐的馬車一路望北,軒轅門外一一搜身,嚴格盤查是否藏了害人之物。


    何德頂早過來,看得那侍衛要伸爪子探去金鈺身上,未來的王妃娘娘怎能摸來揩去,忙慌的掏出九王令亮了底牌,“她是九王府的,爾等不可不識好歹。”


    李純目滯口呆,還沒走轉神,過來的車馬停下,流蘇的簾子撩開一角,“鈺兒快些上車,本宮領你進去。”


    秋風吹亂了金鈺的鬢髮粘了額上,伸出青蔥玉指攏了攏,雙手捏了裙擺踏上穩當的杌子進了車內,李純吸溜了鼻水,腳步飛快的也進去了。


    陳邢望了車內大得能納十人,衣擺一撩,縱了上去,駕車的茂才嘴角抽搐了幾抽,太子殿下也太好講話了,什麽人都敢上禦車,趕明兒便有人直直騎來頭上了。


    容郗麵色土敗,身子骨比前幾日見過的還弱,李純靠了他坐,鼻子擴了擴,他陽氣衰得盡留不多,手腕一轉,滿滿一杯晨間仙露送了他嘴邊,再吐息流入沒開fèng隙的口裏。


    陳邢眼不眨的望著容郗麵色驀地紅潤、精神振作,中氣十足道:“杯中之物是何等好東西?哪地能取?”


    李純擱下碧玉空杯,跳過頭一問,“買不到的,我省了嘴裏的,留了口給他活命”,爪子拍了拍容郗的肩,朝他說:“一滴精華,能活過百年,好好計算往後的好日子。”


    話頭藏的深意極好,容郗咧開嘴笑得得體,率先下了停穩的馬車。


    烏壓壓的群人立刻跪倒一地迎接,異口同聲,“恭迎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千歲比百歲好罷,恭維的話聽慣了,還不如李純那句平淡的百歲中耳,容郗略略掃過四麵,右側金鈺的粉頰上停了一瞬,定落在禿頂的頭陀身上。


    那頭陀一身華服璀璨耀目,見了太子之尊,參拜的敬意全無,隻是展開手臂做了個“請”的姿勢,旋足便與同樣沒甚禮數左相周復跟在容郗身後臨於高位,把持著武場生員的決選。


    陳邢和左相公子周秉在初試中頭角展露,登高了決選生員中的頂峰,隻需安好的等著十個漢子你爭我奪,決出二位好手,再問鼎狀元之列。


    這遊戲很不公平,可殘酷的法則下不容爭辯,左相前走兩步,揚聲宣講更惡劣的規則,“左側簽筒設有號簽,一號對戰十號,勝出的對戰二號和九號,依次下去,最終留下的兩人再鬥擂主。”


    話音將落,轟然一片,金鈺壓輕了聲音與何德說:“這般打下去,即便勝出了也抵不過接下來的惡鬥。”


    何德便是從三年前武選的陰暗中撿回性命的,麻木的麵上表情看著打鬥的開始、打鬥的繼續、流血、拗斷脖子被抬走,心緒起伏不大。


    金鈺在人堆外吐了兩輪,麵皮慘白無色,李純舉高了脖子仰視巾帕捂著嘴的她,“鈺兒姐姐身子不慡,我們便離開。”


    何德轉頭咪了咪眼,這樣子吐法可別把準王妃給吐壞了,掙身出去貼上話,“門外備有舒適的馬車,我扶小姐過去歇好氣。”


    金鈺恍惚聽得“陳邢”的名兒,側身過人堆,拖著大步過去的他,“狀元不要了,陳大哥別去。”


    陳邢回過臉,手掌安慰的拍拍她手背,不忙不慌的寬下話,“別怕,他們傷不得我分毫”,挺身向前,從兵器架子上拍下了綠沉槍握在掌中往下一戳,震得地麵顫了顫,“壯士先請。”


    佼佼猛男執鎏金雙錘,一隻重過百斤,業已打過三場,氣喘些些不均,額上也抹汗不盡,陳邢磊落漢子,不想勝之不武,槍在手上倒地,赤手空拳旋風腿同時迎上去,下腰避過一錘,驚呼中靈巧閃身,遠離二垂,更為巧的連連躲閃,趁勢揮拳,以準確、快速的出拳之法,先後在後腰,雙腿上得手,直擊得站立不起,止了招式。


    金鈺呼了口壓抑,狂歡之下抽出巾帕過去給陳邢拭抹臉上的細汗,陳邢兩眼嘿嘿兩笑,嘴彎的大大的,“怎地?我出手不錯吧”,何德插身過來,拇指豎起笑誇:“不用費大力便退掉對手,奇才。”


    不遠處的周秉深深瞥了眼難挑的刺頭,同樣強勢的擊敗了對手,逢上了下場不久的陳邢,陳邢距狀元一步之位,不戰也是武探花,有些退讓之意。


    周秉慣使長鞭,又爭強好狠,何德憂從心來,陳邢敗了他倒好,勝過了,此人記在心頭,陳邢一輩子不死,便會一生都活在驚惶中,連帶著他家老小也不得安生。


    狀元角逐在鞭子甩響時拉開,陳邢挺的是白澤送來的龍膽銀槍,槍是陰陽神三火鍛造,槍尖鋒利無比,金鈺一看神兵在手,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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