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自首神功?這又是什麽東西?似乎在哪裏聽過…… 伊裏薩忽地一陣暈眩,腦子裏嗡嗡地響。正欲張口追問,那人又突然探手發難,伊裏薩躲避不及,伸手去擋時,那人已經飛身而起,往後飄去。 水麵月色一晃,那人輕輕落到小舟上,手中拿了一物,乃是一枚戒指。 那是雙聖神教教主指環,衛長風怕他戴在手上暴露身份,便用紅繩穿起,讓他戴在頸上,莫要示人。此人倒是眼尖,一猜就猜中他紅繩上吊的絕不是什麽普通裝飾。 借著月光看清指環模樣,那人蹙眉道:“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伊裏薩隻以為那是衛長風送自己的信物,此刻輕易就被人奪去,當即大怒道:“這是我的東西,把東西還我!” 那人目光一冷,喝道:“還你?受死吧!” 他的力量比之先前更為猛烈,如驚雷,如狂電,炸得旁邊那棵樹都搖晃不止,伊裏薩險些站不住要往後倒去。 夜色中金光點點,天地間所有光芒似乎都被他聚集在一起,伊裏薩隻覺全身經脈血液都被他的力量所震,幾乎不能動彈。 伊裏薩若是想要接,隻有拚盡全力! 寒風大作,他陡然催動全身內力,雙手相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三重金光鼓湧而出,就要朝著那人撞去。他本身的功力不及那人,這一下隻能接住攻勢,怎麽也是要受些傷的,倒是那人功力高深莫測,兩股力量相撞的餘力對他而言不過小打小鬧。 然而此時忽然一道冷光從伊裏薩身前閃過,那人看出劍招熟悉,居然猛地收力,同時飛身避去,冷聲道:“誰?” 伊裏薩的大光明手印已經放出,就算來得及收回也要反噬自身。那道冷光又是一轉,猛地破開金芒,兩相抵消,並未傷到人。 伊裏薩卻被餘力推得往後退了幾步,而那人力量收放自如,仍是定定站在小舟上。 “楚師叔!手下留情!”一襲白衣從夜色中飄下,衛長風擋在伊裏薩身前,扶住他小聲問道,“沒事吧?” 伊裏薩驚魂未定,忍不住往他身邊依靠過去,瞪了那人一眼,道:“他先對我動手的!” 這人的確是衛長風那位楚晏師叔,但伊裏薩在氣頭上,一點也不想裝乖。什麽師叔不師叔,不講理的可不是他。對方是什麽師叔又如何?既然人家沒個好臉色,他也不想跟著衛長風一起恭敬。 衛長風輕輕拍他幾下安撫,帶著他走至岸邊駐足行禮:“楚師叔,不知您與伊裏薩是有什麽誤會……為何會大打出手呢?” 楚晏眸光一轉,看向伊裏薩:“長風,你可知他是誰?” 衛長風心如擂鼓,強自鎮定道:“我知道。” 楚晏冷聲道:“獻自首神功的下半部早已被我所毀,大光明神教中無人會這功法下半部。而他的獻自首神功,功法詭異,必是從殘卷習得。你莫要被這小魔頭騙了!” 原來獻自首神功就是楚師叔毀去的? 衛長風震驚無比,心念電轉間正想著莫非自己這位師叔就是當年那位大光明神教教主,這大光明神教和雙聖神教又是仇敵,若楚師叔敵視伊裏薩自己該當如何。思緒還沒轉過來,聽了楚晏那聲“小魔頭”,當即心中所想皆是一停,脫口而出道:“伊裏薩不是小魔頭!” 楚晏一怔,本還想陳述利害,讓衛長風知曉這人魔教身份。不料卻被這一句話打斷,一時也忘了自己想說什麽,隻覺氣悶。差點氣得跺腳,又覺在小輩麵前不該失態強忍了下去,順著他的話問道:“不是小魔頭,那是什麽?” 衛長風滿腦子都是伊裏薩待自己的好,想全都說出來在長輩麵前為伊裏薩辯解,話到嘴邊反而詞窮,最後隻道:“伊裏薩……他很好,是很好的人!” 楚晏聽完,臉上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徹底沒繃住,詫異道:“你說什麽?” 這臭小子是在說什麽東西?明明說辭平淡無趣,也隻是在給那小魔頭辯護罷了,怎麽他卻從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裏聽出了一股子酸臭味…… “師叔,伊裏薩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我不管他以前練過什麽武功。”衛長風說話間拉住了伊裏薩的手,看著楚晏斬釘截鐵地道,“他現在隻是我的伊裏薩,他不是小魔頭。” 作者有話要說: 楚晏:我當時差點脫口一句小妖女。第38章 武俠婆媳矛盾(x) 伊裏薩聽人一口一個小魔頭地喊自己, 他們交談之間又似乎在說自己從前所學的武功是什麽邪術,當即心中思緒萬千。又是惶恐又是無助,下意識地望向衛長風, 似乎想從他口中得到什麽解釋。 但衛長風此刻麵對楚晏,一心隻想為伊裏薩辯解,哪裏能注意到伊裏薩的困惑。反倒是伊裏薩一聽他在說什麽伊裏薩不是小魔頭, 是他的伊裏薩,心緒都是跟著一蕩, 什麽困惑都給忘了。 楚晏皺眉道:“長風, 你知道他是雙聖神教的人?” 衛長風也不隱瞞,直接道:“我知道。” 楚晏沒好氣地道:“知道你還為他說話?” 衛長風忙道:“還請師叔聽我解釋!過往之事伊裏薩已經不記得了,他如今隻想留在隱山書院。” 楚晏厲聲道:“那也可以, 既然要留在隱山書院, 那便廢了他的獻自首神功!” 他說罷, 手掌中心光華流轉,力量凝聚, 看得衛長風大為震驚。若他真的一心要廢伊裏薩武功,那絕不是衛長風能夠阻止得了的。 伊裏薩跟他才一見麵, 就被他出手所傷, 心中本就不服氣,再聽他小魔頭小魔頭地說自己, 更是惱火得很。此刻伊裏薩也是暗暗運力要去迎戰, 根本不怕自己和他之間的差距。 衛長風夾在中間,都不知該如何勸才好。不想伊裏薩突然周身力量不受控製地朝外宣泄,如同海上狂浪拍得他經脈巨痛, 登時一口血吐出, 身體搖搖欲墜。 “伊裏薩!”衛長風忙將他抱住, 心髒緊張狂跳。心想要在楚師叔手下過招可不容易,伊裏薩剛才那樣擅動內力,恐怕此刻體內已經波濤洶湧。 “呃……”伊裏薩別過頭去,猛地又是一口血。 楚晏驚詫收力,幾步躍至衛長風身邊,伸手一探,便道:“帶他回去。” 到底是性命要緊,他也暫時顧不得與雙聖神教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了。 衛長風將伊裏薩帶回住處,伊裏薩路上就已經徹底暈厥過去。他自己也查看過伊裏薩傷勢,楚晏並沒有下死手,他傷成這樣,都是因為內息動蕩,毒性發作。 好在雙聖神教本就是從大光明神教分裂出來的,武功與大光明神教同根同源,楚晏用了些內力為他療傷,能暫時將他情況控製下來。 待伊裏薩情況穩定,楚晏才從內間走出,衛長風還是規規矩矩坐在那裏。柳淵神情嚴肅,看著他一語不發。 楚晏不由得歎口氣,衛長風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品性如何他自然了解。有柳淵教導,再怎麽樣衛長風也長不歪。 可他怎麽偏偏帶了個雙聖神教的人回來?而且他還知道對方身份。知道身份便罷了,還隱瞞自己和他師父。 楚晏此刻也冷靜了些,坐至柳淵身旁,對衛長風道:“解釋清楚。” 衛長風本還想問問伊裏薩如何了,口都沒開就被丟過來那麽大一個問題,隻好先閉了嘴。思索片刻,開口將先前送回來的書信上有的內容說了一遍,不過這一次,之前隱瞞伊裏薩身份的地方他都說清楚了。 自己在沙漠中遇到已經功力盡失的伊裏薩,便救了他。然後遇到孟淩那老怪物一起被困,自己才知道伊裏薩是雙聖神教的教主,後來脫困之後,自己受傷被伊裏薩帶回雙聖神教,結果雙聖神教被圍剿,伊裏薩重傷失憶,自己就將伊裏薩帶回江南。 他說完,柳淵先道:“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你帶他回來,也算是讓他棄暗投明……可萬一他哪天想起來,又該如何?” 衛長風不知如何作答,楚晏嗤笑一聲,道:“他騙你,你還喜歡他?” 衛長風道:“學生……他與學生初見之時……學生相信他本性良善,並非是什麽凶惡之徒。” 他是想不到一直尊敬的楚師叔,竟然就是當年毀了獻自首神功下半部的大光明神教教主。兩教之間勢如水火,楚師叔隻是看伊裏薩會獻自首神功,便下手這樣狠,還要廢了他武功……這一關怕是難過了。 “這些年雙聖神教在西域興風作浪,屢次想闖入大光明神教奪走光明秘寶,他身為教主,這些事都算在他頭上,也不算我冤枉了他。”楚晏輕輕眯起眼,“你想不想知道,他與你初遇時,為何就功力盡失了?” 衛長風一怔。 “他去大光明神教奪光明聖珠,想將獻自首神功練到最頂層。”楚晏沉聲道,“若無光明聖珠,強行練功,便極為容易走火入魔。他自以為已將功法練到第八層,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光明聖珠,卻被教主穆尼發現,這才受了重傷。” 他說到此處,又是冷哼一聲:“一統西域……他若得逞,不知整個西域會亂成何等模樣。何況現在雙聖神教已經落入火羅王室之手,他們所圖謀的早已不是西域那幾個教派了。” 當年火羅滅國,世宗武皇帝可是封賞了火羅王室,好好養著他們的。選擇離開的火羅王室,還不就是想著複國。西域一亂,瀚海都護府的百姓還不是要遭殃。伊裏薩就是那禍端的幼苗,趁早掐了最好。 “師叔,伊裏薩他……他從小便在雙聖神教,也不能怪他。”衛長風聽了愈發沒底氣,“他如今失去記憶,雙聖神教群龍無首,便不再有什麽威脅。若將伊裏薩留下,不是更好麽?他現在身中奇毒,一用內力毒性便會擴散,這與廢了他的武功無異。讓他在這裏,就做一名普普通通的隱山弟子,隻要他想不起來,他就不會如您所說的那般……” 楚晏道:“好,你讓我廢了他的獻自首神功,我便當什麽都不知道,當他就是一個新入門的弟子。” 那獻自首神功本就是個邪門玩意兒,衛長風也恨不得讓伊裏薩全部忘記,再也不能用。而且本來孟淩的毒針對這功法,若是沒人能解,伊裏薩也隻能是選擇放棄之前苦練的這一身功力了。真讓楚晏廢了這身功力,對伊裏薩也沒有什麽壞處。 隻是衛長風一想到之前伊裏薩聽到可能會失去功力時的恐懼,他就不忍心。 而且……任由楚晏在他暈厥的時候毀了他的武功,和求醫無果隻能選擇放棄,是不一樣的。他喜歡伊裏薩,不是把伊裏薩當成一隻自己所有的寵物,怎麽能擅自替伊裏薩做決定? 如此一想,他便半天答不出話來。 楚晏看他不語,又道:“他那身武功尚在,我便不可能安心,更不放心讓你就這樣跟他在一起。” “師叔……” 柳淵歎息道:“也不早了,你們先好好休息吧。” 他這樣解圍,衛長風鬆口氣,行禮道:“恭送師父師叔。” 楚晏對柳淵突然橫插一腳有些不滿,卻還是跟著他起身,沒有再逼迫衛長風。 走至院中,柳淵開口道:“晏晏,長風是真的喜歡他。” 楚晏瞥他一眼,道:“你讓我救他?” 柳淵還沒答話,楚晏便從腰間勾起一條腰佩。這腰佩是用紅絲編織而成,串了好些珍珠寶石,這些絲線將一顆透明的珠子包裹住。 那珠子並未穿孔,是完完整整的一個,還可以從絲線中將它取出來,想來是極為珍貴,或是有什麽特別作用,否則也不會這樣舍不得破壞。 楚晏將那顆珠子舉到月下,淡淡的月光讓它本身的光芒也變得柔和。 楚晏道:“他去大光明神教奪光明聖珠,可這秘寶其實是在我這裏……若他沒有練獻自首神功下半部,我自然能救他。可他練了,我說什麽也不會幫他的。” 柳淵知道他想起當年的事,難免傷神,語氣便十分溫柔:“我相信長風自己有分寸。若真出了什麽事,有你我二人在,也不會有什麽岔子。” 楚晏沉默半晌,道:“當年他們也叫我魔頭。” 柳淵看著他,憶起往事隻得歎氣。 楚晏又道:“大光明神教也曾被稱為魔教,我也被人當做大惡人圍攻過,我知道那種委屈,可我當年當真作過什麽惡嗎?雙聖神教年年生事,難道也跟我一樣是有人陷害?” 若真有人陷害,去大光明神教試圖奪走光明聖珠的人,還能是他麽? 柳淵歎息道:“長風現在是什麽都聽不進去。若真如你我擔心的那樣,那也是讓長風自己去看清好些。他就是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除非伊裏薩真的做出什麽事來讓他死心,否則旁人是勸不動的。” 楚晏氣道:“我養了十多年的孩子,帶了一個我的仇家回來,你讓我怎麽放心?” 柳淵笑著給他順順毛,道:“他這性子,不也是我們養出來的麽……” 沒人勸得動衛長風,不也一樣沒人勸得動楚晏? 兩人漸漸走遠,屋中的衛長風依舊萬分擔憂地坐在床前。 伊裏薩一直昏迷著,到了後半夜,衛長風都守得有些迷糊了,隱隱約約聽到些響動,才猛地一個激靈,睜開眼去看床上的人。 “阿娜……”伊裏薩迷迷糊糊地喊。 又在喊阿娜……衛長風心頭一緊,又湊近了些。 今日這麽一出……他會不會想起些什麽來呢?若是他想不起來,自己又該如何向他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第39章 已婚男士的煩惱 伊裏薩說了半宿夢話, 外麵天色漸明,一夜過去,終是在早晨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