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律那邊的父母你有沒有見過,娟娟,小律出差的話,要不我們兩方父母先見一下?”我媽沒等我答,直接就又冒出這句話來。


    我扒飯的動作一頓,下意識的看向方非,方非本來在笑的臉沉了沉,低下頭猛扒了幾口飯。


    我忽然覺得煩燥,我媽有完沒完,就算我沒跟錢律分手,這事也沒這麽急吧?至少也要大家都在了才見,哪有這種見法的?


    “我還沒見過,在外地呢。”我不想跟我媽發脾氣,咬著筷子道。


    “哦,外地啊?哪裏?”


    “大連。”


    “那下次是我們去大連還是他們過來?”我媽死纏不休。


    我猛的把筷子放下,拍在桌上,聲音意外的大,把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愣了愣才道:“媽,你不要這麽急好不好,等他回來了再說。”


    我媽沒想到我反應這麽大,也是一愣,還好她也沒有選擇跟我爭峰相對,道:“不就問問,這孩子,”又轉頭問方非,“小非,你說這孩子讓不讓人省心,有你一半懂事就好,還比你大呢,真是。”


    方非勉強笑著:“娟娟自己會有主見的,阿姨,不用太操心了。”


    我媽哼了哼:“不操心,不操心行嗎。”卻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聊起其他的家常。


    我鬆了口氣,卻覺得心裏堵得慌,也不敢做在臉上,又是悶聲吃飯。


    飯後,方非自覺去洗碗,我跟我媽“攔不住”,隻好讓他去。


    洗完他又端了切成塊,插上牙籤的水果上來,我媽看得甚是欣慰,於是又開始口不擇言:“看了這麽多孩子,就數看小非最順眼,長得帥不說,脾氣好,孝順,又會做家務,誰嫁了他誰有福氣,可惜我們娟娟,真是……”說著搖頭嘆氣。


    我一塊蘋果剛塞進嘴裏,被她這麽一說頓時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用力嚼了幾下才咽下去,道:“媽,你別胡說八道。”


    我媽不理我,拉著方非在她旁邊坐下,道:“小非啊,告訴阿姨,上次來的那個叫小芹的女孩子是不是女朋友啊?”


    方非拿著插了水果的牙籤,也不吃,搖頭道:“不是,隻是同學。”


    我媽一臉不信:“你不是不好意思跟阿姨說吧?”


    方非還是搖頭,眼睛似乎無意的隔了我媽看著我道:“我有喜歡的人了,不是她。”


    我隻當沒發現他在看我,低著頭吃水果,我媽“哦”了一聲,道:“那快點帶回家來看看。”


    三個人又吃了幾塊,我媽忽然的一聲嘆息:“你們早點成家了,我們也就泄下了一個擔子,以後幫你們帶帶孩子就可以了。”


    那不過是老聲常談,我不聲不響的聽著。


    “娟娟,你也不要嫌你媽煩,你媽也是被這樣催著過來的,想當年啊,你媽也是個困難戶,一個是年紀大了,另一個是別人都知道我以前談過,我們那會兒哪像現在,以前談過那可是大汙點,嫁也嫁不掉啊。”


    我不太聽我媽說她年輕時候的事,此時聽她說以前談過這句話時,不由怔了怔,有了些興趣,也正好想轉移話題,便道:“媽,說說看你的戀愛史。”


    我這麽一說,我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過去的事了。”


    “我也想聽聽,阿姨,說說看。”方非也在旁邊說。


    我媽笑著拍方非一下:“這孩子,想聽該問你爸媽的戀愛史去。”


    方非撫著頭笑。


    我媽卻終於肯說,想了想道:“其實也沒什麽,當時我二十二歲,我們村裏來了幾個下鄉插隊的年輕人,其中有一個人高高瘦瘦的,長得文質彬彬,聽說還是個大學生,父親是市裏的幹部,我第一眼看到就喜歡,就每天的跟在他後麵,替他洗衣服,補衣服,他吃不慣鄉下粗米,就偷了隊裏做種的穀子給他煮白米飯,其實也沒途什麽,因為覺得自己配不上他,隻是純粹的對他好而已,直到有一天,他說他喜歡我。”


    說到這裏我媽嘆了口氣,又接著道:“當時覺得這樣一個我一直覺得配不上的人對我說喜歡我,真的是天開眼的好事,就一口答應了,但是到後來才發現,我跟他很多事都不合適,我不識幾個字,他跟我說書裏的人物,說他的理想,我都沒辦法接話,因為我都不懂,雖然他說沒關係,但我知道我們是有距離的。”


    “後來我就答應家裏去相親,結果相親的人就是你爸,你爸啊,當時真的傻裏傻氣的,”我媽笑了笑,道,“跟他第一次出去,你爸就買蘋果給我吃,買了兩個,切了一個給我,我當時沒看上他,蘋果在當時也是稀罕物,就客氣說不吃,沒想到你爸就當著我的麵把切好的蘋果吃了,切好另外一個再準備吃時,我實在覺得這個人怎麽這麽傻,騎了自己的自行車就走了,結果你猜怎麽樣,他一邊啃蘋果,一邊在後麵追我。”


    我聽得笑起來,我爸本來就是老實人,沒想到當時真的這麽傻氣,口中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啊,”我媽伸手握住我的手,道,“後來相親的事,被我喜歡那個人知道了,那時正是決定返城或是留下的時候,他其實猶豫不決,我跟他大吵一架後主動提了分手,其實是不想耽誤了他,我知道他因為我難以抉擇,但總有一個人要狠下心來是不是?而我當時其實還是懷著僥倖,如果他夠喜歡我,就算我說分手,他也會留下的。”


    “結果呢?”


    “結果,他走了。”我媽低低的一句,並沒有任何傷感,就像激越的音樂過後舒緩的鋼琴,沉靜而從容。


    而我卻在傷感,因為我想到了錢律,一樣是我拚命想跟隨著的人,我覺得配不上的人,一樣的離我而去了:“所以,你就嫁給我爸爸。”我說。


    我媽並沒有點頭,隻是笑了,笑容竟是滿滿的幸福:“他追了我三年,別人嫌我老,嫌我談過戀愛的時候,他都追著,幫我家幹活,出錢為我家翻修房子,我賭氣說要讀書,他就帶我去鎮上的書店買書,有時候啊,娟娟,你們小年輕口中說的愛情,並不是你們想想的那樣。”


    前麵盤裏被切成塊的蘋果,生了層淡淡的紅,我送了塊到嘴裏,想著我媽最後的那句話。


    那麽愛情,該是什麽樣的?


    我送方非出門,兩人走在小區裏,快六月的天,已經很熱了,香樟樹開著花,散發著迷人的香,我們沉默的走著,都不說話,走了一段,我忽然說:“非非,背我到門口吧。”


    方非回頭看我,路燈下,他的眼燦若星辰,卻沒說什麽,背對著我,蹲下來。


    我伏上去,隻隔著單薄的衣衫,感覺到他消瘦卻寬闊的背。


    走了一段。


    方非說:“你好像輕了,要多吃飯。”


    我說:“嗯。”


    他說:“娟娟,你沒帶胸罩吧。”


    我拍了下他的頭:“關你什麽事?”


    他笑:“也沒什麽,隻是感覺這樣體積更小。”


    我掐他脖子。


    他怪聲怪氣的叫,然後又隔了一會兒,聽到他說:“如果哪天那個叫錢律的人對你不好,你要告訴我。”


    我怔了怔,沒有說話。


    他又說:“我們不要鬧冷戰了,像以前一樣,我答應你再不說你不喜歡聽的話,但是你不可以不理我。”


    我還是不說話,頭靠在方非的肩上,然後莫名的哭了。


    淚水滾在他的脖子裏,方非停下來:“娟娟你在哭嗎?”


    他這麽一問,我卻忽然大哭,與錢律提分手時沒有大哭,錢律離開時沒有大哭,此時卻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忍不住。


    方非將我放下,擔心的看著我,問我怎麽了,而我確實也不知道怎麽了,隻是哭,手擺著推開他想讓他先走,而他卻靠過來,將我抱住,然後低下頭吻我的淚,一路吻下去,一直到唇,我退了退,他馬上用手抵住我的後腦,輕揉的吻我,一下又一下。


    似乎有柔軟的東西拂過我的心頭,有撫慰人心的魔力,我雙眼迷濛的看著他,而他又吻上來,並且深吻下去。


    我們試一試吧


    我媽在方非的醫院做了檢查,並不需要住院,醫院開了幾個藥給我媽,然後就可以回家了。


    方非看了下化驗報告,又看了醫生配的藥,提醒我媽,以後飲食需要注意的事項,其實都是老話重提,但每次我媽都堅持不了多久。


    方非本來想請我和我媽在醫院對麵的飯店吃飯,我媽死活不肯讓他花錢,沒辦法,方非隻好買了菜讓我們到他的宿舍裏吃飯。


    方非的菜在我吃來比我媽燒的還好,他每次回家,他媽就罷工了,一家人巴巴的等他燒出來,所以一頓飯,讓我媽吃的讚不絕口,我不由的懷疑,我媽不肯在外麵吃,醉翁之意不在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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