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不太舒服,她想先回去,要不你們在這裏玩,我送她回去吧。”


    張鋼看著燕姐很篤定地說,我心底有一絲笑意,原來這是個撒謊不眨眼的傢夥,我雖然對這個舞會提不起神來,可是我什麽時候跟他說過我要回去了?


    “那好吧,就麻煩你了。”


    燕姐飛快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似有某些隱含的笑意,我知道她想什麽了,也沒多說,轉過臉看著張鋼,張鋼站起來對我輕輕地說:“那我們走吧。”


    他說著話便自然地撫起我的胳膊,我想也沒想,像被催眠一樣跟著張鋼走出舞廳,雖然他的撫很輕,可是我感覺自己變成了小女孩兒,在那個遙遠的夏夜裏,跟著爸爸在江邊散步,這種久違的溫暖讓我的心頭再一次湧起一陣酸楚,眼前又是模糊一片。


    “嗬嗬,你怎麽了,像個受委屈的小姑娘一樣,沒見過這麽大的人了,這麽一會兒哭了二次。”


    張鋼用手托起我低垂的下巴,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發現他的眼睛裏有二點火光在閃,那火光一直照到我心底,我的心被他目光照得一點一點溫暖起來。


    “去我家吧。好麽?”


    此時的張鋼一改以往那冷漠的臉,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寫著方便麵幾個字,而是清清楚楚地寫著關懷和疼愛,他溫和地輕擁著我,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我還哪有力氣說不呢?站在他身旁,我覺得自己很矮很小,有一種被嗬護的感覺,我斜眼掃了張鋼一眼,忽然發現他的側麵頭型太像我爸了,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相像的事情發生?看著張鋼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側麵頭型,我的心裏忽然湧起一股熱流,仿佛在那個秋日的夜晚被爸爸牽著手在江邊散步,那種遙遠的感覺讓我的心裏一酸,眼睛再一次濕潤起來,今天也不知怎麽了,想什麽都不能多想,開個頭兒就想哭,我偷偷地斜眼瞟了瞟張鋼,真想披他身上的那件外衣,真想讓他握著我的手一起走,我怯怯地挨近張鋼,又怕他笑我初次見麵不知羞恥,便格外小心地一寸一寸地靠近他,一個不小心我的胳膊撞到了張鋼的胳膊,張鋼順勢抱住我的雙肩,輕笑著說:“嗬嗬,別再玩了,你想挨著我就挨著吧,幹嘛這麽扭扭捏捏的?”


    哇塞,原來我的一舉一動全落在他眼裏?我慌亂地想掙開張鋼的雙臂,卻是越掙越貼近張鋼的胸膛,越貼近張鋼的胸膛我的大腦越清楚,剛才來跳舞時的麻木感一點點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我的心跳,我又聽到我的心髒強有力的跳動聲,哦,原來我的麻木是這麽容易就可以被激活的麽?一個男人,甚至是一個七年不近女人的男人的擁抱就足以解凍我零下30度的麻木嗎?以前看過一個資料,說是一個人在暴風雪突然來臨之時被大雪壓在了雪下,肛溫都低於18度了,還是生生地被搶救了過來,這個罕見的病例在醫學界至今無法解釋,我倒認為很容易解釋,那是速凍的原因,就像速凍豆角、速凍青椒一樣,隻要緩凍的方法得當,還能恢復新鮮,所以才能搶救過來,可是我的體溫可不是速凍的,這一年來一點一點地降著,一點一點地冷著,從理論上說應該救不過來才對,可是現在我明顯地感覺到我的體溫高於30度,我對自己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這認識讓我很不確定,我是不是像書裏說的那樣:離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女人?或者換個角度,是不是隻要我的身邊有個男人,我的生活就不會再麻木了?應該不是這樣吧?可是這個男人的擁抱活生生地證明了這一點,剛才在舞廳時我還提不起一點神,可是現在,我的心髒已經在砰砰砰地跳著了,這說明什麽呢?我其實並不是淑女?我其實很下賤?


    20 討論細節(2)


    張鋼的家可不像他的人那麽清爽……床上的被子當然沒疊,床頭櫃上零零亂亂地放了很多東西,每樣東西上麵差不多都有一層灰塵,隻有那半盒打開蓋的牛奶糖沒有灰塵,那可能是張鋼天天要吃,用自己的手拂去了灰塵吧,沙發上亂七八糟地堆了若幹件衣物,小山一樣把沙發能坐的地方都占遍了,這是一個典型的單身漢的家,雜亂而沒有心情,這樣的家讓我產生了一種憐愛,一種責任,我義無反顧地挽起袖子問:“抹布在哪兒?”


    “不用忙,先坐吧。”


    “不要啦,抹布在哪兒?”


    “衛生間,那個門。”


    張鋼的臉上又露出淺淺的笑意,他指給我放抹布的地方便斜身靠在床上,我沒再說話,轉身進了衛生間。哇塞,衛生間裏更是雜亂,在衛生間的正中間的地麵上從門框到對麵的鏡子上扯起了三根繩子,上麵涼滿了襯衣襯褲,很阻礙視線,也使衛生間非常的悶,麵盆的四周布滿了片片點點的白漬,那應該是每天早晨張鋼洗臉時留下的香皂沫兒,就在這香皂沫兒的旁邊,橫七豎八地躺著若幹支用過的牙刷,還有三個刮鬍刀,刮鬍刀的旁邊羅放著二個塑料麵盆,台盆旁邊的水桶裏放著幾件換洗的衣服,一件白色的條紋襯衫,一條綠色的短褲,還有幾隻襪子……我在衛生間裏轉了一圈,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典型的缺少女人的家,我要接管這裏,我要讓這裏變成窗明幾淨,被褥鬆軟溫暖,空氣中飄滿淡淡的花香。我把抹布浸濕水,再擰幹,開始從東至西地擦了起來。衛生間裏涼的內衣褲非常的礙事,幾次碰到我的鼻子,我把那些已經幹了的內衣褲拿下來,走進屋子裏,張鋼倚在床頭手裏夾著支煙,正在看電視,我看了看他,沒有說話,看到沙發上那小山狀的衣物,便開始一件件地摺疊,這樣的一個家,這樣的一間房子,實在應該有一雙女人的手才對,如果這家裏有個女主人,怎麽可能讓沙發變成不能坐的蓄衣台呢?我一件一件地疊著,竟然產生了一種莊嚴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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