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柔跨著他的手,眼裏淚光閃爍,“齊銘,咱們回去吧。”


    古旋本來就是個炮筒子,心裏的火還沒下去,這會兒又看見蘇婉柔淚眼婆娑的,饒是兩個人拉著也沒拉住,愣是掙脫出來,眼看著就要打上莫關關,被李斯爵一把抓住,冷冷的口調,“還嫌不夠丟人嗎?”


    大廳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來這個地方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幾個走出去有幾個不認識的,這臉可丟不起,當下又拽住古旋。其實不用拽,古旋也老實了。李斯爵對她發火了。


    一半是嚇得,一半是傷心。


    早就說過李斯爵這廝不是好惹的主兒,千兒百兒年的不發火,要真是發起火來,皇朝的地都要震上一震。


    他甩開古旋的手,正對著齊銘,口氣亦是冰冷駭人,“齊銘,記住你的身份。”


    聽到這話,齊銘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後就不說話了。


    從頭到尾全場最安靜的莫過於莫關關,她目光掃過眾人,表情各異,這……這又算怎麽回事,護她?還是妒她?她想笑,也真的笑出來了,蹲在地上眼淚都流出來。可那笑裏明明有幾分悲涼。誰又能看出來。


    去而復返的葉莫桑一進大廳就聽到了莫關關的笑聲,金色的大廳裏迴蕩著的隻有她的笑聲,他的心一緊,疾步走過去,蹲在她的麵前,與她平視,周圍很多人,他的世界隻有她。


    “怎麽笑成這樣?”口氣稍有些嗔怪,又透著無限暖意。


    莫關關抬起頭,笑著止不住的又開始打嗝,淚花飛濺,朦朦朧朧的燈光下,她看著葉莫桑的臉,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摸,又縮回來。


    我的世界裏太髒了,葉莫桑,你應該是那種站在太陽底下肆無忌憚大笑的人,這雙眼睛不適合陪我看……


    你看看,你看看,我的世界太髒了,周圍全是汙濁的渾水,不要染髒了你的一襲白衣。我隻要遠遠看著就好,黑暗裏隻要有那麽一點兒白就好了。


    葉莫桑看著她笑,似是拿她沒辦法,微微嘆了口氣,從大衣口袋裏掏出兩包糖,張開手,“剛剛經過超市,看到這種糖又出了新的口味,買了幾包,想著你還沒走,就給你帶過來了。”


    莫關關終於止住了笑,她伸手從他手心裏拿過,沒吃,卻放進口袋裏。打嗝聲依舊不止,“你…咯…怎麽知道我喜歡咯……”


    葉莫桑看著她瞪著眼睛,隻說了句“傻丫頭。”笑了笑,站起來。他說她傻,話裏的意思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莫關關亦是頓了頓,才站起來。


    葉莫桑看著那一圈人,似是想到什麽,揚起嘴角,視線集中到李斯爵身上,笑道,“四少生日,我這記性竟然給忘了,接下來去哪兒?算我的。”


    就剛才那麽一出,誰還有心思?好好的一個生日硬生生被攪成這樣,都恨不得早點兒回去。少當炮灰。


    本來李瀚還想著,有時間請莫關關到他的車隊轉轉,現在這情況,他那兒敢開這口,一個齊銘,一個葉莫桑,爭著搶著要,他可沒那個膽兒。現下這情況已經夠亂了,那邊兩個女人,一個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一個瞪著眼睛想發脾氣也不敢發的。


    哎~他還是走吧。


    “那個,剛剛老頭子來電話,說家裏有急事,我先撤了。趕明兒再聚啊。”他這一打頭,接下來的幾個人也紛紛跟著散了。各自找地兒尋樂子去。


    關起門來,她是他的


    不到一分鍾,大廳裏就剩下他們六個人。李斯爵何許人也,現在早已恢復常態,他挑起眉角,“人都走了,玩起來也沒意思,今兒個就散了。”


    他剛說完這話,葉莫桑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看看,微微皺了一下眉,說,“那就改天吧。”


    雖然隻是細小的表情,但也被莫關關捕捉到了,她揚起嘴角,笑著說,“你有事趕緊走吧。”葉莫桑的臉上仍是沒有放鬆,她知道他擔心她,末了又加上一句,“我這兒挺好的。”


    她這話的讓李斯爵皺了皺眉,隻一瞬間,他轉過身,對著那三個人說,“天不早了,你們幾個也回去吧。省的家裏人擔心。”最後一句話刻意的停頓,倒有些提醒的意味,至於說的是誰,不用明說大家也知道。


    古家的老爺子雖然疼古旋那小祖宗,可她偷偷地從法國溜回來,還鬧了這麽一出,非饒不了她。所以雖心有不甘,也老老實實的走了,走之前還憤憤的瞪著莫關關。哼,總有一天,她要親手解決這個狐狸精。


    至於齊銘和蘇婉柔,主角都走了,他們兩個還僵在大廳裏,齊銘看著李斯爵拽著莫關關的手一步一步走開,心裏五味陳雜,說不上什麽感覺,隻覺得心口悶疼悶疼的。


    蘇婉柔見他不舒服,過去扶他,被他甩開手,眼神冰冷,似是看一個仇人,“那些話,是不是你說的?”


    蘇婉柔一僵,又恢復那副無辜的表情,瞪著純淨的眼睛,“什麽話?你說什麽呢?”


    齊銘從小跟她一塊兒長大,她那點兒小伎倆,他還能不知道嗎?從小就會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每次出了事,就拿這幅表情搪塞過去,隻有莫關關那傻丫頭倔的跟頭驢似的,也不懂變通,每次都挨揍。


    這些他怎麽會忘了?古旋跟她關係最好,那些話不是她說的,誰說的?要不古家的那個小祖宗怎麽會那麽仇視關關。


    現在又裝出這表情,他看了就膩歪。


    冷冷的勾起嘴角,湊近蘇婉柔的耳邊,“你想讓我娶你?下輩子吧!”


    蘇婉柔的臉霎時蒼白,毫無血色,她想說話,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等她回過神看到齊銘扔下她走了。那個背影挺拔也決絕。她心一慌,什麽都顧不得跑過去追他。


    但是有句話不是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奪過來也不是你的,早晚都會飛走。


    她站在大廳的門口,隻能看著那輛車子絕塵而去。


    銀色寶馬在寒冬的夜裏疾馳,超過一輛又一輛的車,齊銘捂著胸口,猛地咳嗽,臉上是笑,亦是哭。


    他家的那個傻丫頭,現在追,還來不來得及……


    雖然那個傻丫頭倔的跟頭驢,可她真!這世界上最真的一個孩子。不會裝,不會變通,就連打架也不會躲,這麽一個丫頭怎麽能不讓他擔心,不讓他掛心?不讓他疼心?


    他不會再糾纏於過去,他要重新振作起來,把自己的一身汙穢洗淨,回到最初那個幹淨,明朗的齊銘,那個他家丫頭喜歡的齊銘。因為他家丫頭心裏還有他……誰也沒有看到他家丫頭親他的時候哭了,眼淚流在嘴裏鹹鹹的。


    齊銘一邊開著車,一邊哭了。他家丫頭倔,不會輕易的哭,寧肯流血也不流淚,那會兒從樓上跌下來,摔斷了腿,沒哭,被蘇易追著要打斷手時,沒哭,登報脫離父女關係時,也沒哭。


    可她親他的時候哭了……


    想到他家丫頭,眼裏的淚就不爭氣的往下掉。心疼的揪揪的。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說的是這個開著車,淚流滿麵的英俊男兒嗎?


    ***********


    同樣坐在車裏的李斯爵顯得冷靜多了,莫關關依舊是坐在副駕駛位子上,這一路上也沒說句話,眼睛就瞅著外邊,匆匆而過的流光印在她的眼裏,倒影出落寞的影子。


    “怎麽不說話?”


    莫關關扭過頭,看著李斯爵,半天憋出一句,“不想說。”


    就說這丫頭傻,這個時候說這話,這不明擺著給自己找罪受嗎?


    李斯爵壓下自己心中因她冒出來的小火苗,邊開著車邊問,“剛才也沒吃上東西,想吃什麽?”


    莫關關想了想,說,“我不餓,你送我去醫院吧。她在那兒也沒有人照顧。”


    本來是自己過生日,幾個親近的人湊到一起樂樂,不曾想鬧得這個地步,至於莫關關先是當著他的麵親齊家那小子,然後又和葉家的那小子抱在一起,到現在心裏還記掛著別人,縱然他李斯爵是和尚大仙兒,這會兒也給她氣飽了。


    車子一個打轉,猛然駛向相反的路段。


    “你要去哪兒?”莫關關問。心裏已然有了幾分涼意。


    李斯爵不沒說話,莫關關卻是有些害怕的,他現在的樣子和那次一樣,“你停車,我陪你吃飯去。”她怕他,不敢惹他。一邊說著求軟的話,一邊看不起自己。曾幾何時她也變成了這樣。


    李斯爵聽到她語氣裏的顫抖,有些無奈,口氣也輕了許多,“回家。”


    他說回家,可在莫關關聽來,卻是更加的害怕,人的大腦總是會潛意識的記住那些不好的回憶,越是在關鍵的時刻越是會冒出來,攪和。


    他給她的記憶,好的幾乎少的可憐,這會兒一股腦的全冒上來,她倒是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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