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恩”了一聲,直到聽見關門上響起,司徒景軒才捂住嘴咳紅了臉。


    肺裏又癢又痛,難受的很,司徒景軒咳的整個肩膀不住抽動,身體因咳嗽向前傾的慣性碰翻了手邊的茶杯。


    陶瓷破裂聲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脆,淡色的茶漬在他最愛的避塵白毯上一點點浸染開來,像朵正要盛開的花般,隻是這一切看在司徒景軒眼裏尤為刺眼。


    作者有話要說:


    全章更完,日更需要鼓勵,希望大夥不要霸王的說,星星眼……


    第4章 無知且無畏


    身為司徒家三少爺的貼身丫鬟,杜小小第一天當差就起了個大早,因為要和三少爺的奶媽進行“經驗”交流。


    交流啥呢?自然是怎麽把三少爺照顧得妥妥當當,外加舒舒服服。


    奶媽是三少爺的娘親的陪嫁丫鬟,在司徒府裏也算的上得高望眾,其實說穿了也就是倚老賣老。仗著自己是歲數大、資曆深就經常對其他下人頤指氣使。一些剛進府的小丫鬟自是不敢違抗她,而現在橫豎逃不掉的杜小小也是盡可能的順著她,隻當她老人家一個人在府裏太寂寞,自己是日行一善送上門讓她念幾句,反正橫豎又沒少塊肉什麽的。


    奶媽名裏有個華字,大夥都叫她華嬤嬤。


    華嬤嬤和張管事一樣,都有幾句著名論斷,也都喜歡在一大早的時候對人耳聽命令,一再重複又重複。


    “咱們身為下人的,恪守本分是基本,鞠躬盡瘁是本分,身先士卒是應當。”


    “是,奴婢記下了。”


    “你身為三少爺的貼身奴婢,第一要耐得住寂寞,少爺在和不在一個樣,不準陽奉陰違,更不準開小差偷懶。““是,奴婢不敢。”


    “第二條,擋得住誘惑,絕對不可以對自家少爺有任何非分之想,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麻雀都想飛的高,但是最後都摔死了。不過,就你這體形,也飛不了多高,畢竟負重難行啊。”


    “……是,嬤嬤說的是……”好委屈的聲音。


    杜小小一臉聽話乖巧的低著頭,可緊緊拽著衣角的雙手泄露了她的情緒。嗚嗚……你不說我胖會死啊會死啊!還有誰說麻雀會摔死,你當它們的翅膀是擺設啊!


    “第三條,禁得起褒貶,少爺誇你是你的福氣,少爺罵你是你的榮幸,我們必須要心存感恩。”


    “……”杜小小隻當自己沒聽到。


    “還有最後一條,就是要有隨時隨地獻身的覺悟,身為奴才的必須以少爺的需要為優先考慮……不過,這條你估計用不上,你記住前幾條就可以了。對了,還有,少爺最不喜歡別人太羅嗦,也不喜歡……”


    看著眼前兩瓣嘴還在滔滔不絕地念個不停,杜小小臉上的笑簡直比哭還難看。


    那句“你估計也用不上”,讓她的原本就不強大的信心防線徹底瓦解,嗚嗚……打擊人也不帶這麽直接的,我說華麽麽,您就不能迂回點麽,人家也沒有長的這麽麵目可憎啊。


    半個時辰左右的“交流”結束後,杜小小幾乎忍不住想熱淚滾滾。


    被人說自個臉大,她還不能理直氣壯地反駁,隻能默默悲劇地應了聲,“是,嬤嬤說的對。”


    說她難看,說她胖都忍了,為啥還要說她臉大啊。這不是刺激人麽,而且……臉大有什麽不好,臉大可以撐門麵啊……


    杜小小站在司徒景軒的床邊,望著睡的一臉深沉的自家主子,忍不住的想唉聲歎氣。


    病老三的差果然不好當,這才第一天,她就忍不住想要去求大夫人讓她收回成命。


    做少爺的就是好命,可以睡覺睡到自然醒,不像她一個小小婢女必須天沒亮就要起來聽人念著名論斷,不僅要熟記於心,還要貫徹實施。


    真是同人不同命,嗚嗚……少爺,你真的好幸福啊……


    一邊在心裏哀怨的糾結,一邊在默默地數著手指頭算時間,在杜小小越想越悲劇的強大怨念中,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少爺,您醒了?”杜小小看見床上的人微微睜開眼,忍不住悲喜交加地喚道。她在這站了快了一個多時辰了,腿都站的沒知覺了。


    司徒景軒慵懶地“恩”了一聲,接著一雙比女人還細還白的的手掀開綢緞被褥起了身,站定在杜小小身前,聲音略顯低啞的說道:“還愣在這幹什麽,幫我更衣。”


    “是。”


    杜小小低眉順目道了聲,然後連忙為司徒景軒取來衣服為他穿上,隻是剛來到他跟前,她才發現自己竟隻到他胸膛過。


    杜小小心裏頓失平衡,這也太打擊人了,她剛被人用言語打擊完,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就遇到個實體說明,這圖文搭配的也太親密無間點吧,怎麽著也得給她一點緩慢的接受過程不是?


    有錢人家的孩子真是好命,衣食無憂不說,一張臉保養的比她這個女人還漂亮。反觀她,又矮又醜又黑又胖,活像是成衣作坊裏被人用剩下的布腳料拚接起來的碎布頭,完全拿不出手……


    這人比人,真的會氣死人啊。


    司徒景軒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心裏多少意外她竟然沒有特別打扮一番,隨後一想,隻當她是在玩把戲想以這種方式引起自己注意,畢竟以前那些丫鬟沒少使手段。


    原本覺得這丫頭還算老實的想法,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


    司徒景軒的麵色發冷,連帶的不願意與眼前的人有太多接觸,幹脆就退了一步。


    “我自己來吧。”


    杜小小原本正努力踮著腳尖幫司徒景軒扣領子的立扣,有些懸殊的身高差距讓她的小肥腿在踮了一會後忍不住的抖啊抖,哪知道司徒景軒這一後退,慣性作用下杜小小就往前倒了過去。


    “少爺,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杜小小連忙慌亂的從他懷裏出來,見他目光冷冷地盯著自己,連忙又道:“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少爺會退——”


    “夠了。”司徒景軒打斷她的話,眼裏的厭惡清晰閃過,冷冷道,“你這樣的把戲我見多了。”說著就自己去了一旁的架子旁洗漱。


    杜小小愣在原地,心想,這誤會大了,三少爺不會以為她是在故意勾引他吧?


    就在杜小小想要再解釋的當口,一道有些輕揚的聲音在房外響起。


    “三弟,可起身了?”


    “已經起了,二哥進來吧。”


    司徒景軒斯文的潔麵熱手,然後把用過的素巾裏往臉盆裏一丟,冷聲道:“把這些撤下去。”


    杜小小回過神,“是。”說著連忙跑去把臉盆端起,往屋外走。


    “原來三弟起來了,剛好,我和二弟帶了點心過來。”推門進來的司徒景容笑眯眯地說道,一旁站著的司徒景烈則是搖著扇子一派悠閑自得的樣子。


    “小小,你去廚房給我們泡壺碧螺春來。”司徒景容來多桌邊坐下,對著要出門的杜小小吩咐道。


    “是,奴婢這就去。”杜小小得了令,馬上轉身出房。


    她後腳才剛出來,身後的門就“吱呀”一聲,杜小小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隻來的及看見一個司徒景軒冰冷的眼神,之後門悶聲一響就合上了。


    什麽嘛,她又不會偷聽,幹嗎防她防成這樣。


    而且她剛剛是真的不小心,他幹嗎一副碰到髒東西的表情。


    ※ ※ ※


    杜小小端著臉盆有些憤憤地來到廚房間,幾個正在忙碌的丫鬟一瞧她來了,連忙是唧唧喳喳圍上去。


    “小小,是你啊,聽說你去三少爺院了,是不是真的?”


    “小小,我剛來的路上看見大少爺和二少爺了,他們是不是去三少爺那了?”


    “什麽?你看見大少爺拉?他已經回來了嗎?”


    “大少爺回來了?那少爺與何丞相的千金見麵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好羨慕你啊,我天天在這忙,都沒時間出去瞧一眼。”


    “……”


    杜小小看著眼前這票討論的興致勃勃地一票小丫頭,既覺得好笑又是完全笑不出來。


    看見她們這麽熱情澎湃的討論“溫柔好脾氣”的大少爺,她就忍不住地想要用張大娘的飄盆敲醒她們。


    所謂距離產生美,不知情的小丫頭隻看見三名公子表麵的美好,就不由得心生向往。看不見事物的本質,隻單單留戀事物表麵的美麗,於是心裏會有念頭有盼望,有該有的不該有的遐想。


    可惜一個個都太天真了,即便是風流成性的二少爺,他也頂多挑個貌美的丫鬟暖床,幾次過後興致一減便棄如敝屣,別說收入房為妻為妾了,估計他連三天前躺在身邊的女人是誰都不記得了。


    那些壞了名節的丫鬟,要麽一輩子當丫鬟讓正室欺負,要麽匆匆挑個賣菜砍柴的粗漢子嫁了,一輩子抬不起頭做人,也得不到任何同情,因為是她們自己選擇的。


    這些話是當初她剛進府的時候,張管事一再和她強調過的,他說千萬不能愛上這三名主子,因為絕對不會有任何好下場。她知道張管事是擔心她會步前麵幾個丫鬟的後塵,所以提前給她做預防。隻是愛與不愛,在她看來都很陌生很遙遠。


    娘曾經說過,盲目的女人很傻,無知且無畏。娘以前是個走街串巷的說書人,從小她就跟著娘看盡百態,娘說人生如戲,熱血澎湃吧,那是打了雞血;情節曲折吧,就是十足狗血;如果看不開癡了怨了,那代價可都是人血!


    雖然她不是很懂這話的意思,但是應該和娘平常嘴上掛著的“凡事要淡定”是一個意思吧?


    耳旁唧唧喳喳的聲音還再繼續,可是杜小小一點也聽不進去了。


    她於心裏想的就隻有,怎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度過這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大綱,沒有設定,完全是寫到哪算哪,所以本文很抽,或者很雷,請自帶避雷針,嘎嘎……


    第5章 包衣小奴才


    站在司徒景軒房裏靠窗的位置,杜小小有些無聊的打哈欠。


    午膳過後,自家主子在臥室休息,明確規定她不能進去,但是也沒說她可以離開,所以她隻能無聊的站在內室外發呆。


    杜小小掃了眼房內,偷看一下不遠處司徒老三平常看書的桌子,成堆的文卷,和整齊疊放在一旁的書籍。聽綠兒姐姐說過,司徒老三從小熟讀四書五經,文治武功,般般皆能,可以說是少年成名,隻是突然出了場意外,導致雙腿不宜久行,才一直靜養在家。


    杜小小想象不出司徒景軒般般皆能的樣子,隻當是綠兒姐姐誇大其詞了。偷偷摸摸的看了眼四周,見庭院裏正在打掃的幾個麽麽沒有注意到自己,便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團白色的東西,打開布包,裏頭是幾個精致小巧的綠豆糕。


    綠豆的清香撲鼻而來,杜小小眼讒地拿起一個,剛送到嘴裏,還沒咬兩口,一個不留神,手上的白布團掉到了地上,幾個綠豆糕滾滾而出,她吃一驚,趕忙蹲下身去撿。


    一個,兩個,三個……她左右張望著,雙膝跪在地上,把撿回來的幾個直往自己懷裏塞。當撿了幾個後,才發現有一個糟糕地掉在少爺的桌子底下。


    嚇,得趕緊撿回來,桌子底下那塊白毯子是三少爺最心愛的,據說連根頭發掉上去都會被他罵。


    杜小小連忙手腳並用的爬過去,然後伸長了手要去拿,隻是怎麽都勾不到,情急之下她是想都沒想的把自己大半個身子鑽了進去。結果一雙漆黑的皮靴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你在做什麽?”


    略微低沉的男聲在頭上響起。


    杜小小僵硬在那,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定是自己太專著了,才沒有聽到腳步聲。杜小小原本想馬上站起來,但是那個圓滾滾的東西還沒撿到,她必須要趁司徒老三一腳踩上去前撿回來,不然她會死的很難看。


    杜小小硬著頭皮讓手指再往前爬幾公分,握住那個小巧的東西後,才注意到自己是四肢著地的難看姿勢,她紅著臉非常尷尬地抬頭往上看。


    先是繡著青綠色文竹的下衣擺,再是腰間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牌躍入眼簾,然後再往上是一雙深沉到沒有情緒的黑眸,隻是那眼裏的冰冷讓杜小小心下一涼,頓時有些討厭的記憶在她腦海裏閃過。


    那是她記憶中一個最討厭、最不願意回想的部分。


    和三年前一樣,冰冷中帶著蔑視和不屑的眼神。


    杜小小突然覺得自己很丟臉,臉一下子就燙了起來。


    “你到底出不出來。”司徒景軒皺著眉,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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