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她平靜地講出她找不到她的父母的時候,特別是她明明想哭還是望著他笑的時候。


    為什麽會心疼?


    他坐在遊泳池邊,吹著有些涼意的晚風,在情竇初開的年紀,模模糊糊地覺得,自己不該欺負她,以後要好好保護她。


    於是隔日,他帶了一個精緻的泰迪熊,塞在她課桌抽屜裏。


    再後來,他每天送她回家,全校人都覺得,溫檸是他的女朋友。


    其實不然。每每看見她疏離又禮貌的拒絕與微笑,他知道,他其實並沒有走進她的心裏。


    再後來,他知道了陸辰勛的存在。


    ……


    思及此,顧城佑眉目間染上幾分凜冽。


    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他劃開屏幕,電話裏是外祖父暴怒的聲音,叫他滾回流川。


    他離開病房,把門掩上,在醫院的走廊上交代守在門口的助理一些事情。


    轉身,又推開門看了沉睡中的溫檸一眼,目光沉沉,夾雜了無數情緒。


    ……


    溫檸睜開眼睛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


    看著窗外的寥寥夜色,路邊橙黃又昏暗的燈光,她怔了許久,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她本來是要離開古堡找個酒店睡的,但是好像痛暈了。


    然後好像是顧城佑把她送到了醫院?


    溫檸支起自己的身體,下床,開燈。白亮刺目的燈光,她下意識地眯起眼睛。


    病房門響起敲門聲,一個穿著西裝的溫雅男人走近。


    “溫小姐,您還有什麽不適嗎?”


    溫檸搖頭:“已經不疼了。”


    “我是顧總的助理。”助理微笑,把手裏的紙袋遞給她,“溫小姐,這裏麵是止痛藥,要是您痛到難以忍受,可以服用。”


    “謝謝。”溫檸接過紙袋,垂下眼瞼。顧城佑是個冷麵心善的人。


    “顧總還叫您盡量少吃止痛藥,因為可能會對身體造成一定損害。晚上睡覺把空調溫度調高一些,多喝暖身的湯水。”助理微笑著補充,絲毫不敢馬虎。當時顧總跟他交代的時候,細緻認真的樣子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女人對顧總來說肯定很重要,大意不得。


    溫檸聽他這番話,怔了怔,半晌才問出口:“他人呢?”


    “顧總回流川了。公司有些事情要他處理。”助理將西服口袋裏的鑰匙拿出,遞給溫檸。


    “溫小姐,這是古堡的鑰匙,需要我現在送您回去嗎?”


    古樸的鑰匙泛著陳舊的色澤,靜靜地躺在女孩幹淨的手心。


    “那麻煩你了。”溫檸低聲道。


    ……


    古堡內,燈火通明,空調早已被打開,室內很溫暖。


    英國短毛貓已經不在,屬於顧城佑的衣服、文件、平板也都消失了,整個屋子像是又被人重新打掃過,幹淨整潔。


    廚房處隱隱飄來中藥味,溫檸走到灶台旁,發現一張紙條。


    蒼勁有力的字體,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喝了再睡。”


    正文 插pter 125 有些事,問了會傷心,深究會為難。


    溫檸捏著那張紙條,清透的眸中掠過一抹複雜的深思。


    顧城佑對她表麵上不在意實際上的處處關心,再遲鈍的人,也該有所想,何況是她這麽敏感的人。


    纖長的手指微微收緊。


    客廳橙黃色的燈幽幽地亮著,在這寂靜的秋夜,長發掩麵的女孩久久佇立,末了,拿出手機訂了一張機票。


    *


    倫敦機場。


    小雨濛濛地下著,天地被染成灰色,各式各樣的雨傘盛開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


    眉目溫靜的女人一身駝色大衣,手持一把透明的雨傘在雨中,久久未動,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路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東方男人倚在不遠處的欄杆上,煙霧裊裊,霧氣中隱約可見男人英俊的臉。


    他沒有撐傘,隻是默默地抽菸,麵部線條冷峻,下顎緊繃,望著地麵,神色莫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待男人一根煙燃盡,溫檸才慢慢朝他走去。


    薄荷和菸草的氣味撲麵而來,陸辰勛抬頭,眸中有淡淡的血絲。


    “回來了?”男人聲線很淡。


    “嗯。”


    “不是七天嗎,怎麽今天就回來了。”陸辰勛目光落向遠方,問得很隨意。


    “因為想你。”溫檸傾身,緩緩將頭埋在他的懷裏。


    雨傘滑落在地上,一聲不輕不重的聲響,積水漾出水花,濺出又落下。


    男人身體一僵,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發頂,為她的頭部辟出一塊無雨之地。


    “你不能淋雨。”陸辰勛淡淡地說。


    “我可以。”


    “你昨天不是痛到去醫院?”


    沉默。兩個人的沉默。


    溫檸斂眸,垂落在衣側的手指收緊,長長的睫毛輕顫。


    他果然知道了。


    知道她去醫院,大概就知道她和誰去的醫院。


    他一直在意她過去的記憶,每每提起就陰鬱至極,她捏著顧城佑親自寫給她的字條,聞著那碗中藥的苦澀藥箱,拚湊起零碎的相關聯的事情,猜了個大概。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伸出手,抱住男人的腰。


    “陸辰勛,我冷。”


    陸辰勛伸手,一開始隻是輕輕地搭在她的腰部,到了後來手卻越收越緊,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血肉裏。


    “溫檸,我們結婚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好。”她低聲應道,幾乎沒有遲疑。


    陸辰勛的瞳孔驟然收緊,低頭看著懷裏的女孩,她也正仰著臉凝視著他,雨水在她的臉上流轉,她的瞳仁清澈,似乎要與這漫漫煙雨融為一體,他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


    無聲,他低頭吻上她的唇。


    她沒有問他為什麽突然求婚,就像他沒有問她為什麽爽快答應。


    大抵是都知道,有些事,問了會傷心,深究會為難。


    他們其實都是瘋狂而執拗的人,飛蛾撲火,不論福禍。


    正文 插pter 126 “別告訴我你想把我和她單獨留在這裏談心。”


    臨近陸少婚期,陸家上上下下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


    陸氏集團,幾個前台的行政助理正整理著桌麵上繁複零散的資料。


    “這場婚禮都準備了一個月了,秦特助反反覆覆地掐細節,真是要人命,唉。”


    “也不能怪秦特助,他也隻是按照陸少的意思來。”


    “陸少這麽重視這場婚禮?娶得是哪家的千金啊?”


    “你是新來的吧,這都不知道。陸少娶的是個小姑娘,不是什麽特別大的豪門出生,是學畫畫的。”


    “一個小姑娘?陸少花了這麽多心思?”


    “是啊,陸少給她準備了全世界最貴的婚紗,由法國頂級設計師打造,聽說還買了座古堡,就因為那姑娘一句話。陸氏集團的所有創意策劃部都用來做婚禮策劃,暗夜最精銳的部隊用來維護婚禮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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