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無知,他太過霸道,做錯了很多事。對她,除了早已成習慣深入骨髓的喜歡,他始終抱有一份歉疚。


    “顧城佑,這樣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溫檸鬆了一口氣,皺著眉看他。


    “喲,終於生氣了。”顧城佑掩去眸中的萬千情緒,戲謔地看著她,“從小到大我看著你一副乖乖女的樣子就想捉弄你,看看你生起氣來是個什麽樣,今天總算是成就達成了。”


    他拍拍女孩的頭,力道不輕,悠悠開口:“來,姑娘,兌現承諾的時候到了。”


    “啊你……”溫檸揉著腦袋,他下手真是沒輕重,“什麽承諾?”


    “你不是想見sunny?畫我啊。”顧城佑手指指向前方不遠處,“沒見著前麵那副畫架嗎,我助理都幫你擺好了。”


    “嘖嘖嘖,我助理還真是憐香惜玉,看見你受傷了還幫你配了一張椅子。”顧城佑摸了摸下巴,頗為感慨地說道,“愣著幹嘛,快去啊,抓緊時間過期不候哦。”


    溫檸心情複雜地看他一眼,費力地支起身體,踉踉蹌蹌地朝不遠處那把椅子走去。


    她絕對是被陸辰勛寵過頭了,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如此喜歡捉弄女人的人。


    還是捉弄一個受了傷的女人。


    嗚嗚嗚辰勛我好想你……


    短短的幾米路因為膝蓋的疼痛卻漫長得讓她覺得仿佛走了幾百米。


    終於坐上椅子,溫檸揉了揉眼睛,拿起調色盤和畫筆,目光投向不遠處坐在椅子上優哉遊哉的男人,開始畫了起來。


    正文 插pter 120 “除了那個男人,她誰也不畫。”


    一向矜貴散漫慣了的標準富二代顧公子並沒有做模特的自覺。


    一會兒低著頭看手機,一會兒手撐著額頭眯眼養神,一會翹起二郎腿一會兒又方向。


    溫檸終於忍不住,放下畫筆和調色盤,對他說:“顧先生,您能不能別動?”


    男人懶懶地眯著眼看她:“你叫我什麽?”


    溫檸愣了愣,想起他之前說的話,眼神有些閃爍,低聲叫道:“城佑。”


    顧城佑一雙桃花眼散漫地動了動:“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溫檸頗為無奈地垂下眼,重新拿起畫筆,繼續專注於眼前的畫。


    動就動吧,她多在色彩和感覺上下功夫好了。


    顧城佑看著她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也沒再亂動,一隻手的手肘撐在長椅的椅背上,手掌撐住額頭,微微偏頭,專注地看著坐在不遠處斂眸畫畫的女孩。


    煙眉纖長,膚如白玉,霧眸半斂,專注於眼前的帆布,持畫筆的手,節骨勻稱,修長纖細。


    一身少女粉的風衣,裏麵搭配一件米白色的毛衣,以及不太明顯的格子毛呢裙,雙腿及其淑女地彎曲,併攏。優雅而纖長。


    秋天的她似乎格外偏愛淺色的毛衣,而毛衣這種生而柔軟的東西,也與她的氣質驚人地一致。


    宜嫁宜娶的,溫軟幹淨的女孩。


    一隻五彩繽紛的皮球從男人身側飛來,他微微動了動眉,長臂一抬,輕鬆接住。


    幾秒後,一個白人小男孩急急忙忙地跑到他身邊,一雙澄淨的藍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哥哥,能把球還給我嗎?”


    稚嫩的聲音,法語。是個法國男孩。


    顧城佑微笑,同樣回以法語:“好。”


    他把球遞給他,男孩欣喜地笑,朝他鞠躬道謝。


    “哥哥你認識那個姐姐嗎?”男孩指了指不遠處穿著粉色大衣的女子,一臉好奇,“她在畫畫嗎?”


    顧城佑點頭,微微揚起唇。


    男孩突然一下子跑開,從很遠的地方繞了一個大彎,小心翼翼地從畫畫的女子身後接近她。


    看清楚畫中的景象後,男孩瞪大眼睛望向坐在長椅上的大哥哥,又一路小跑原路返回,繞到他身邊。


    “哥哥,她在畫你哦。”男孩笑嘻嘻,像是發現了個什麽天大的有趣的秘密,“而且畫得好好看。”


    顧城佑不語,淡淡地笑。


    “她為什麽要畫你啊?你們難道是……”男孩一雙藍眸都是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男女朋友嗎?”


    顧城佑斜睨了他一眼:“你才多大?知道男女朋友是什麽東西嗎?”


    “知道啊。”男孩一臉正經,“就是爸爸媽媽年輕的時候那樣,嘻嘻,就是要結婚的人。”


    結婚。


    顧城佑目光飄向女孩鎖骨處的戒指項鍊,眸光一滯,抿唇不語。


    男孩見他沒否認,自以為自己答對了,頗為得意地繼續說:“哥哥,所以她是因為喜歡你才畫你的嗎。”


    男人怔愣良久,再開口時的聲音有些沙啞:“不是。是我要她逼她畫的。”


    “咦,你為什麽要逼她?”


    “因為她並不願意畫我。”顧城佑斂眸,眉目間染上一抹倦怠之色,“除了那個男人,她誰也不畫。”


    溫檸對於這件事無疑是執拗的。


    他曾在她家見過出自她手的那個男人的畫像,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陸辰勛的存在。


    當時他才14歲,溫檸13歲,他逼問她良久她都不說這是誰,看著她眼底難得的固執,他當時特別生氣。


    溫檸有自己的、不願意跟他分享的秘密,這個秘密還是個男人,模樣英俊的男人。


    這個認知在他腦海裏擴散,就像是突然被告知自己心愛的娃娃其實並不屬於自己一樣,他生氣得差點就要撕了這幅畫。


    溫檸一聽,驀然間就用那種極冷極冷的,在她臉上幾乎沒有出現過的目光看著他,說:“顧城佑,你要是撕了,我就轉學。”


    他第一次聽她說這麽決絕的話,印象裏她總是和氣溫順好說話的樣子,無論怎麽捉弄她她都不生氣,而這一次,她好像是真的動怒了。


    轉學這種事溫家小姐固然做的到,盡管生氣,他心裏還是有些怕,怕她真的走了,怕自己真的就再也見不到她,於是這件事才作罷。


    後來他派人去查,查了很久,問了很多人,才大致拚湊起溫檸這個秘密的真實模樣。


    他這才知道,在他還沒出現在她生命裏的時候,有一個亦父亦兄的男人,早已經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烙印。


    孩子也許真的是天使的化身,總是有一種無端的不自知的聰慧和敏感,盡管聽不大懂這個男人前後不著調的話,他也察覺到他眉目間的淺淡到不易發覺的憂傷。


    男孩朝顧城佑咧嘴笑了笑:“哥哥,你和仙女姐姐都還小啊,我爹地媽咪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都還沒有談戀愛呢。姐姐現在在你身邊,你們一起玩遊戲,過一段時間也許就喜歡你了。”


    顧城佑一怔,一雙向來散漫的桃花眼也露出幾分迷茫。


    男孩沖他眨眨眼,揮揮小手說:“哥哥,我走了!”一溜煙就沒了影。


    秋日的下午,空氣雖涼,陽光仍暖,偶爾風颳過,在這開闊的山頂,莫名讓人心生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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