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高燒了整晚。


    是有多難受,才會讓她這麽一個隱忍懂事的孩子,在針頭刺入靜脈的一剎那喊出:“爸爸,媽媽,好難受……”


    陸辰勛眼中的心疼第一次不加任何掩飾地暴露在空氣中,這也是秦江第一次看到他這麽明顯的真情外露。


    秦江回憶起他剛剛被提拔成特助,跟著陸辰勛左右的時候,這個男人年方22,卻已經長成一幅心思深沉周密細緻的的商業精英的模樣。


    他從各色人破碎的對白中隱隱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世,14歲父母雙亡,流落到中國,18歲回到英國,幾個項目做下來,小試牛刀,已是鋒芒畢露。


    坊間傳聞,這個男人身負血海深仇,陸家原董事長是他的親叔叔,亦是他的殺父仇人。


    這個傳聞在他22歲重返陸家,開始在陸氏內部培植勢力,跟他叔叔針鋒相對的時候,大抵算是得到了應證。


    想想也是,這幅少年老成的模樣,若不是因了什麽變故,怎易養成?


    這五年來他跟著陸辰勛在暗藏玄機,棋布錯峙的陸氏,看著他如同預知者一般布下一個又一個精巧的局,步步為營,用5年時間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多少次情景兇險,再挪一步就是功虧一簣萬丈深淵的時刻,都不曾見他有過半分慌亂。


    或許是他偽裝得太好,又或許,他早已勘破紅塵,名利那些東西對他來說本不重要,即使他傾家蕩產一敗塗地對他來說也無所謂,古話不是說的好嗎,無欲則剛。


    隻是,就算是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對著這脆弱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的19歲中國小姑娘,倒也是終究亂了方寸。


    溫檸這個小姑娘,對於陸辰勛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陸少。”男人眼底的血絲讓秦江有些不忍,“您已經守了一夜了,去休息吧,我來守著就行。”


    陸辰勛置若罔聞。


    秦江嘆了口氣,默默退出房間。


    ............


    “溫檸,檸檸……對不起。”陸辰勛的手輕輕地撫上女孩的額頭,她睡得很不好,眉頭緊緊地蹙著,即使眼睛是閉著的,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恐懼。


    男人眼中多了幾分迷濛,像是回憶起什麽舊事,他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檸檸。


    良久,男人在女孩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接著走到陽台上,撥通一個電話。


    ............


    溫檸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


    她看著病床邊陌生的幾個人,有些羞澀地紅了臉。


    一位看不出年紀的風姿綽約的女士,一位溫潤如玉的中年男子,還有一位妝容精緻的漂亮姐姐。


    唔……這是誰?她還穿著睡衣呢。


    她求助地看向三人身後的陸辰勛。卻見陸辰勛點點頭。


    “檸檸。”女人開口,溫柔的令人舒適的聲音,“爸爸媽媽來看你了。”


    中年男人摸摸溫檸的頭髮:“寶貝,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她搖搖頭,羞怯地看著這對與她而言還是很陌生的夫妻,一雙手因為緊張輕輕地抓著被子。


    爸爸媽媽,她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一股暖流劃過她的心底。


    週遊世界的父母為了看她是坐了一夜的飛機嗎?她看著女人眼底淡淡的青色,有些心疼,也很感動。


    自失憶之後的那股漂泊不定的不安感,終於沉了下去,隱沒了大半。


    她感激地看向陸辰勛,眼底隱隱泛著水光。


    是他把爸爸媽媽找過來的嗎。


    陸辰勛安撫地沖她一笑,無聲地說,應該的。


    “寶貝兒別哭別哭。”漂亮姐姐有些無奈地看著溫檸濕潤的眼眶,摸摸她的臉,“你怎麽不問問我?看到我沒有覺得很漂亮很熟悉嗎?我是你景嫿姐姐。”


    溫檸破涕為笑,羞澀地看著她,點了點頭,乖巧地叫了一聲:“景嫿姐姐。”


    “真乖。”景嫿像摸小狗一樣揉揉溫檸的腦袋,“姐姐給你帶了親手做的蛋糕,提拉米蘇味的。”說著拿起桌上一個淺褐色的盒子,盒子頂部蓋了一張精心雕飾的蕾絲風格的裝飾紙,精緻巧妙的復古的繩子從四麵八方將紙盒包裹起來,在頂部的中心匯集,擰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景嫿努努嘴:“你看,連包裝都是你喜歡的風格。”


    溫檸笑了笑正欲接過,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


    “景嫿,溫檸剛退燒,你別給她吃這種東西。”


    景嫿瞥了一眼陸辰勛,翻了個白眼:“掃興。不過也是。”她還是把盒子放回了桌上,對溫檸笑了笑,說:“檸檸病好了再吃吧,放在冰箱裏兩天是沒問題的。嗯……過期了也不要緊,扔了,我再做一個給你送過來。”


    溫檸感動地看著她,景嫿點了點她精巧的鼻尖:“你呀,就算都忘了還是那麽容易就被感動到不要不要的。”


    這時敲門聲響起,醫生拿著輸液器和藥水走過來:“陸先生,該給這位小姐輸液了。”


    陸辰勛點點頭。


    溫媽媽扶著溫檸重新躺下,在女兒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寶貝,你好好休息,我們都就在外麵呢,乖。”


    溫檸乖順地點頭。偌大的房間很快就隻剩幾個醫護人員。


    醫生看著這個很快就安穩睡去,連打針都沒皺眉的小姑娘,憐惜地笑了笑。


    正文 插pter 14“於理,城佑那孩子,確實比你適合檸檸。”


    一樓的落地窗前,陸辰勛憑風而立,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辰勛。”陸辰勛聞聲轉身,看見不遠處的溫易,也就是溫檸的父親微笑著看著他。


    “溫伯父。”陸辰勛禮貌地微笑,走近,看著這位他及其敬重的長輩,“有什麽事情嗎。”


    “真是長大了啊。陸江在天上看到這麽個俊朗優秀的兒子,一定很欣慰。”溫易頗為欣賞地看著陸辰勛,他身上已經有著年輕人難得的強大沉靜的氣場,“陸家的事,都解決了嗎。”


    陸辰勛淡笑:“伯父過獎了。差不多了,前幾天出差就是為了解決叔叔給我使下的最後一些絆子,現在已經解決好股權的問題了。”


    “嗯……”溫易稱讚道,“隻用了八年,把你二叔那浸淫商場多年的狡猾狐狸給降住,稱得上是一個奇蹟了。”


    陸辰勛苦笑。


    隻用了八年嗎?


    於溫易來說是隻用了八年。因為他看到的是商界的自然規律。


    於他來說卻是,足足用了八年。因為他看到的是這九年中,他和溫檸之間越來越寬的鴻溝。


    溫易拍拍他的肩:“好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又笑了笑,“不過檸檸這孩子,倒是始終掛念著你。特別是你剛走那幾年,每年下雪天會想你想到哭鼻子。我們跟她說,辰勛哥哥要工作,要做很重要的事。她才止住眼淚。”


    陸辰勛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靜靜地站著,半晌,他低低地說了聲:“兩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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