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衝著兔子來的。


    龍曦撫摸了一下左手腕上的金鐲,冷冷的視線宛如鋒利的刀尖從水裏一的臉上劃過。


    她沒有因為汙言穢語動怒,也沒有因為兔子是目標而動搖。


    一綹銀色的發絲落落在麵無表情的少女的肩上,在朦朧的月光下為她的臉頰染上了朦朧的影子。


    她能夠感覺得到,水裏一這一批人並沒有被魔法操控。


    因為他們知道戴鬼臉麵具的黑袍人的存在,並恭敬地稱他為“那位大人”。


    輕輕呼出一口氣,龍曦發出一聲輕笑,金色的眸子裏滿滿的都是輕蔑和鄙夷。


    她不懂,為什麽有的人永遠也不清楚自己的斤兩,卻偏偏要認為自己是所向無敵的常勝大將軍,要做些以卵擊石的蠢事。


    不過,或許在對方看來,龍曦和炎巽人單勢孤,才是任人拿捏的雞蛋。


    然而戰場上的勝負,從來不是以人數的多少為依據的。否則在“太古災厄”的前期,人類也不會遭受滅頂之災了。


    炎巽站在她身邊,同樣是滿臉的不屑之色。


    比起龍曦來,他在鶴望蘭多學了一年,自然對鶴望蘭的風土人情比較了解。水裏一這個人,在鶴望蘭那可是大大的有名。


    在炎巽的印象裏,似乎水裏一在剛入學的時候還是個大眼睛、尖下巴,皮膚白嫩的美少年。然而等到二年級的時候,卻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似乎有人把水裏一重新扔回產房重新鑄造了一樣,水裏一整個人的相貌都變得猥瑣起來,好像一條鼻涕蟲。


    當時這件事在鶴望蘭轟動一時,為此學校還特地為水裏一做了檢測,事實證明水裏一就是水裏一,沒有被人替換。


    據說水裏一在暑假期間吃錯了什麽東西,才使得相貌大變。


    而水裏一那猥瑣好色的性格,卻是最初就有的。


    當他還是個美少年的時候,大家最多說他少年風流,可如今他的相貌變成這副樣子,大家隻會把他當成過街老鼠。


    或者說,是一條惡心的鼻涕蟲。


    所以很多事情,關鍵還是要看臉。


    九大世家中,水家是最為封閉的一個,鶴望蘭水家出身的學生數量本身就不是很多,以至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提到“水家”,大家都隻會想到這個水裏一。


    因此後來炎巽見到水若塵的時候,心裏很是感歎了一番。


    另一邊,身為率領“地上月光”出現在天台的小隊長,名為邵清清的女生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在鶴望蘭的知名度不在水裏一之下。


    邵清清是個很會做人的人,出了名的嘴甜會來事兒。當然,這裏指的是她對待上級學長學姐,對待教授特別會來事兒。


    她最為出名的事跡,就是在某一門課程的課堂上,教授講課中途停頓的時候,及時地走上講台把寫滿了板書的黑板給擦得一塵不染。


    教授大為讚賞,認為她很有眼力見兒,後來還推薦她去參加了一項什麽重大的賽事。


    不過恨她的人也有,而且幾乎是班裏的所有人--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已經把黑板上的內容記下,尤其黑板上的內容都是考試的重點。


    她這一擦,雖然討好了教授,卻讓班裏其他人對她恨之入骨。半數人因為她這一擦導致期末掛科,可想而知這些人要恨死她邵清清,巴不得把她抽筋扒皮吊在校長塔上風幹。


    然而得到了所有教授的青睞,得到了學長學姐的喜愛和照顧,在學校裏似乎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很需要擔心。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邵清清加入了“地上月光”,不過在炎巽看來,有些事情光靠嘴和討好是沒有用的。


    邵清清剛要開口說些什麽,龍曦卻在她開口之前向前踏了一步,活動著四肢懶洋洋地說道:“別那麽多廢話了,不就是來搶兔子的嗎?廢話說得再多也沒用,趕緊上吧。”


    從見到邵清清的第一眼,龍曦直覺就很厭惡這個外表清純柔弱,眼中卻閃爍著算計光芒的女生,幹脆連說話的機會也不給她。


    龍曦很累,今天一晚上她感覺自己把一年的能量都消耗光了--那個黑衣人可不是好對付的。


    而現在,她又要麵對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簡直是消耗她此刻為數不多的耐性。


    銀發少女攥起了拳頭,正準備動手,炎巽卻向前大大跨了一步,伸出一隻手把她攔在身後。


    與龍曦不同,炎巽對這樣敵人接二連三襲來的狀況並不厭煩。他對此興致高漲,並且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一群酒囊飯袋是獲得內幕消息的極好突破口。


    所以他才攔住了龍曦。並非是因為炎巽大發慈悲心生善念,而是在這群飯桶的利用價值被壓榨到極限之前,他不願錯失這樣好的機會。


    至於價值消耗殆盡之後的事情,就不在他炎大少爺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左右這些飯桶也是與魔族--與曾經意圖毀滅人類,如今又懷抱著同樣的目的卷土重來的敵人相勾結的,要是放到“太古災厄”年代,這就是要被抽筋扒皮吊在城樓上示眾的下場。


    當下炎巽朗聲笑道:“怎麽,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是我的對手嗎?”


    “喲,瞧您這話說的。”邵清清掩唇輕笑,一雙大眼睛很愉悅地彎成了月牙,“沒有依仗,我們怎麽敢和大名鼎鼎的‘鬼畜風紀’對著幹呢?讓那小丫頭把她的使魔交出來,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龍曦揚起了眉毛,但是看到炎巽唇邊一絲危險的笑容,她還是明智地選擇沒有開口。


    她篤定,這群自以為聰明的飯桶會被炎巽吃到骨頭也不剩。


    “這個自然是好說的。”炎巽同樣也笑了起來,“不過一隻使魔罷了,何必非要打打殺殺的。大家都是同在鶴望蘭學習的同學,傷了和氣多不好。”


    他笑得發自內心,一派悲天憫人的團結友愛的情懷,仿佛這才是他的本性一般。


    龍曦已經背過臉去了,差點兒一口血沒吐出來。


    炎巽這家夥簡直太能裝了!這演技,不愧是在炎家那種狀況下長大的,實在是太令人佩服了。如果不是龍曦深知這家夥現在純粹是表演給那群飯桶看,恐怕連她也要被騙過去了。


    然而邵清清和水裏一卻並不上當。


    麵對炎巽的真情演出,水裏一隻是哼哼了兩聲,邵清清卻笑得愈發甜蜜起來。


    邵清清笑嘻嘻地對炎巽說道:“這些話,我們自然是相信的,那麽就請把那隻魔獸交出來,這樣大家臉上都好看。”


    說罷,邵清清還衝著炎巽拋了個媚眼。


    自然,不論炎巽在外的名聲對於鶴望蘭學生們來說有多麽地恐怖,單論起相貌,在鶴望蘭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隻要見過是炎巽的人,不少女生都對他心心念念難以忘懷。


    炎巽臉上的笑容有那麽一絲僵硬,他還沒有回答,龍曦卻愈發覺得那邵清清礙眼起來,翻翻眼睛一臉的不爽。


    “這位學姐是不是錯打了算盤?”銀發的少女習慣性地伸手扯了扯那條圍巾,用軟綿綿仿佛沒睡醒一樣的聲音道,“不是我說,你們想要得到那隻魔獸,啊,也就是兔子,是不是找錯了人?兔子是我的,學姐你對著我們老大拋媚眼能有什麽用?他答應了把兔子給你,我可沒答應啊。還是說……”


    她語氣一變,忽地上揚,有些陰陽怪氣。


    “……還是說學姐你今天這一番動作,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藏在龍曦儲物手鐲內的兔子聽見後就是一哆嗦,它還真怕龍曦嫌它每天光吃不幹活兒,一怒之下就給它賣了。


    龍曦這番話合情入理,邵清清沒詞兒了。必須得承認,龍曦看人還是挺準的,這一番話正好說中了邵清清的心事。


    邵清清的確對炎巽動機不純。


    水裏一也笑了起來,他斜著眼睛在邵清清身上來回巡視,語氣曖昧地說道:“嘖嘖,看不出清清姐還有這份心思。難道說,你今天真的是為了這個小子來的?隻要得到那隻魔獸,這樣大的功勞,想來那位大人一定會獎賞你的。幹脆,清清姐就向那位大人討了這小子來做賞賜,這也是不錯的。”


    於是無辜的炎巽躺著中槍。


    橫了龍曦一眼,趁著邵清清和水裏一此刻彼此怒視,炎巽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隻有他和龍曦兩個人能聽見。


    “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


    “這你都不懂,他們兩邊向來不和,隻要挑唆他們吵起來,還有什麽事情是我們聽不到的。”金瞳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龍曦笑得像隻剛剛偷吃了一隻雞的小狐狸。


    想當年在不歸森林裏,哥頓利亞和貝赫羅特隔三差五就要翻翻舊賬,有時候就連欠了一個銅幣沒還都能拿出來說上一個鍾頭,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進了龍曦的耳朵裏。


    所以龍曦這“從爭吵中獲得情報”的道理可謂是經驗之談。


    炎巽雙眼銀芒微閃,算是認同了龍曦的話。他想的卻又更深了一層,比起從水裏一和邵清清的爭吵中獲得情報,似乎挑唆他們打起來會更有利。


    想到這裏,炎巽臉上擺出了無奈的神情,故意高聲歎息了一句:“真可惜,兔子隻有一隻,可是這裏卻有‘至高玫瑰’和‘地上月光’兩個組織,大家都是校友,不能傷了和氣,該把兔子給誰才好呢?”


    一邊說著,炎大少爺一邊神情沉痛地搖著頭,滿臉的左右為難。隻是從他低垂的雙目中一閃而過的冷芒卻令人不由自主地拉緊了衣服。


    龍曦也不是笨蛋,立刻明白炎巽這故作矯情是又要坑人了,當下一臉不爽地說道:“兔子是我的,我樂意給誰就給誰。既然若塵是我的好友,肥水不流外人田,幹脆給水裏一好了。”


    說著,她作勢就要向著水裏一那邊走。


    水裏一的臉上剛剛露出喜色,炎巽卻伸手按住龍曦的肩膀阻攔道:“我是你的上司,你要聽我的。依著我看,本著女士優先的原則,要給也要給邵清清才是。”


    這回輪到邵清清麵現驚喜了。


    龍曦和炎巽誰也不能說服誰,便僵持在了天台上。最後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向著水裏一和邵清清問道:“你們說,到底該給誰?”


    這種挑撥離間的計策原本粗陋得緊,但凡智商大於木頭的都能一眼看穿。


    水裏一和邵清清同時大笑起來:“你們這樣的表演簡直是可笑,如此粗淺的挑撥離間之計,難道我們還能上當嗎?”


    一男一女分立兩廂,站在天台上笑得無比開心,無比舒暢,簡直都要笑出眼淚,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然而笑聲不過持續了三十秒,就看到邵清清嬌軀一晃,手中緊握的魔杖上爆發出明亮的綠色光芒,鋪天蓋地的綠葉紅花向著水裏一狠狠地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水裏一化為了一堆碎裂的冰渣--早在他放聲大笑的時候,水裏一就已經撕開了一個迷你瞬移卷軸偷偷溜走,留在原地的不過是他利用水元素魔法的分支--冰係魔法製作出來的分身罷了。


    邵清清站在原地,漂亮的臉孔扭曲起來:“水裏一!我告訴你,那隻魔獸是我們的,你趁早回家洗洗睡吧!”


    “你們的?”水裏一顯出身形,“為了那位大人的計劃,那隻魔獸必須完好無損地帶回去,就憑你?我呸!”


    “我怎麽了,我知道比你多得多!”邵清清一臉的趾高氣揚,“你知道個屁!”


    水裏一也惱怒了起來,他最恨別人瞧不起他,“那隻魔獸不就是要被製成傀儡的嗎?別以為就你自己知道!”


    龍曦眼中寒光一閃:傀儡?


    見雙方的頭領都動起手來,兩邊剩下的“至高玫瑰”和“地上月光”的成員也紛紛拿起武器,準備向著剛剛還是同盟的“同伴”們動手。


    “等一等!”邵清清畢竟是出了名的有眼力見兒,眼看情況要一發不可收拾--萬一因為他們的內訌導致捕捉兔子的任務失敗,那位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邵清清想到了這裏,水裏一也同樣想到了,緊跟在邵清清後麵喊了一嗓子:“都住手!”


    兩個人相視而笑仿佛方才從來沒有發生過衝突,異口同聲地說道:“剛才是我們在鬧著玩兒,眼下完成那位大人的交代的任務才是至關重要的。”


    於是兩撥人齊齊把武器對準了依舊一臉雲淡風輕的龍曦和炎巽,眼看就要衝上來了。


    “都給我上!”水裏一率先喊了一聲,隨後仿佛“不經意”地“失手”把一大串冰棱丟進了“地上月光”的陣營,“誤傷”了十幾人。


    邵清清也高聲尖叫起來:“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漫天飛舞的花瓣遮蔽了視線,邵清清也在“無意”之間“一不小心”就把花瓣全都丟到了“至高玫瑰”的陣營去。


    水裏一和邵清清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兔子隻有一隻,捉到的可以得到無邊賞賜。這麽多人一齊衝上去,萬一兔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誰也撈不著好處。因此,想要得到兔子,就要保證龍曦的平安無事!


    “無意”中,水裏一用魔法製造出的冰柱從天而降,向著邵清清的背後猛地砸下;而邵清清也同樣是“疏忽大意”地用尖銳的荊棘向著水裏一的背後刺去。


    “撲通”一聲,邵清清噴出一口鮮血,眼冒金星地抓著魔杖到處亂揮,無數青澀堅硬的果子從魔法陣中掉出來,“誤傷”了二十多名“至高玫瑰”的成員。


    “噗嗤”一聲,水裏一的背上多了十幾條刺穿的荊棘,幸好沒有傷到他的心髒,卻也疼得不輕,頭暈眼花地畫出了召喚冰錐的魔法陣,“一不小心”刺中了十幾個“地上月光”的成員。


    兩邊“至高玫瑰”和“地上月光”的成員看到自己的頭兒都是如此,立刻開始照葫蘆畫瓢,有模有樣地對著身邊統一戰線的“盟友”“誤傷”起來。


    一時間,漫天各色魔法陣紛現,五顏六色的魔法光芒亂閃,幾乎要晃花了人的眼睛。而爆炸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幾乎能把聾子也給吵醒。


    龍曦和炎巽默默地站在天台電梯口,看著“至高玫瑰”和“地上月光”衝突起來。


    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無辜。


    良久,龍曦才攤開手聳了聳肩對炎巽道:“難道他們不是來進攻風紀委員總部,來找我們麻煩的麽?”


    而炎巽已經開始拿出手機玩起遊戲來。


    等到遊戲通關,“至高玫瑰”和“地上月光”之間的“誤傷”已經愈發嚴重起來。邵清清披頭散發,水裏一滿臉是血,兩個人徹底撕破了臉,在天台中央揮舞著魔杖玩兒起命來。


    隻便宜了龍曦和炎巽,不花錢就看了這麽一場大熱鬧。


    “我看他們這個樣子不會再說出什麽有用的情報了,動手吧。”龍曦伸了個懶腰,抬起了手。


    “盛開的向日葵!疊加……龍神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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