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萬,沒有問題!”


    就在家裏亂作一團的時候,張三川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堂屋門口的張三川。


    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天色暗淡了下來,人的臉在暗淡的燈光下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張三川的話像是一顆雷,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大貴的父親狗林。


    二十萬不過是狗林信口開河,漫天要價!他沒敢想真的從張三川手中拿到二十萬……甚至十萬都沒敢想。


    價格他是要了,能給多少全靠張三川的良心!


    但,張三川竟然答應了!


    狗林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二十萬在那個時代是一個天文數字!


    趙友德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他是愛財如命的人,當然也是講道理的。


    人死了,補償是應該的,但絕對不能補償二十萬,這不符合道理!


    “大貴是我的兄弟,他的死,我脫不了幹係,這二十萬我願意出!”


    張三川神色凝重,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說得非常清楚!


    張三川走到了大貴的屍體旁,母親李秀梅正好拿著白布過來,張三川接在了手上,在大貴屍體前麵磕了三個頭,然後和金林一起,將白布蓋在了大貴的屍體上。


    再要蓋住頭的時候,張三川的手停了一下:“兄弟,是我對不起你……”


    說完已是淚如雨下。


    “大貴的靈堂就設在這裏,我給大貴披麻戴孝!”


    在答應賠償二十萬後,張三川又做出了另外一個驚人的決定。


    大貴不是張三川家的人,靈堂怎麽可以設在張三川家裏?


    同時,張三川還有給大貴披麻戴孝?這不符合道理啊,大貴又不是張三川的父母血親……


    “紅菊姨,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盡管吩咐!”


    張三川在文紅菊的麵前跪下,神情堅毅如鐵。


    文紅菊在地上哭了半晌沒有說話,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再提任何要求了。


    畢竟,張三川已經答應願意賠付巨額的金錢。


    二十萬啊,多數人做夢都不敢想的巨款。


    張三川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看來張三川的確掙到了大錢,同時也夠義氣,仗義疏財!


    狗林這個爛賭鬼也真敢開口提,而張三川也真就答應了。


    眾人在驚愕之餘,又不得不佩服張三川的真性情以及揮金似土的豪氣。


    “我家大貴,大貴……他,他到死都還沒有結婚,我,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張三川你得給他安排冥婚!”


    哭得嗓子都啞了的文紅菊,支支吾吾的說。


    冥婚,就是找一個同樣未婚而死的少女,和大貴的屍體舉辦一場“婚禮”後,安葬在一起。


    這是一種古老的習俗,很久以前金川鎮也有這樣的習俗,但僅限於舊社會有錢有勢的地主家。


    後來,新社會來了,冥婚這種封建迷信行為已經被破除了,至少在金川鎮已經幾乎沒有人在這麽做了。


    但,大貴的母親文紅菊並不是金川鎮人,還是江麗市四縣一區當中最貧窮的江平縣。


    在那裏,有連綿不絕的高山,縱橫群山間的沙金江如同一條巨龍,怒臥其中。


    那是一個古老、原始、封建的地區。


    在場眾人聽到“冥婚”兩個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從老一輩人的口中聽過冥婚的過程。


    老人們提起來都是一副惶恐不安,麵麵相覷的樣子。


    據說,冥婚也得跟正常結婚一樣,但安排的是兩具屍體在一起。


    張三川對冥婚完全陌生,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不能,不能啊!”


    張三川還沒有答應,老憨勇已經跳了出來,“我小時候聽我爺爺說過,走陰婚損陰德,對活人不好!”


    文紅菊卻突然發了狠起來,“張三川二十萬賠償我家可以不要,但冥婚你必須要給我兒子辦,否則,我死在你家中堂裏……”


    說話之間,文紅菊立即奪過了張三川母親李秀梅手中握著,之前裁布用的剪刀,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紅菊姨……你別衝動!”張三川慌了神,趕緊勸。


    “如果張三川給你兒子安排了走陰婚,那二十萬你家當真不要了麽?”


    嶽父趙友德立即在一旁問。他是老財迷,最見不得人花冤枉錢,更何況是自己的女婿一下子花了二十萬冤枉錢!


    二十萬是什麽概念?


    他趙友德一輩子在錢窟窿裏鑽研,混到如今也才掙了這麽點錢。而張三川一開口就要把這樣給甩出去?


    “錢還是要給的……”


    大貴的父親狗林忙在一旁說。


    “你閉嘴!”文紅菊手裏握著剪刀,雙眼充滿了殺氣,“你就知道錢,一點都不為咱兒子著想!”


    “什麽叫不為兒子著想,兒子已經死了,咱們還得活……”


    狗林一句話還沒有說話,文紅菊憤怒的搶上前一步,直接用剪刀紮在了狗林的肩膀上。


    疼得狗林一聲怪叫,忙不迭地往外麵跑。


    “狗林,在兒子的事上,你再敢說卵話,我要你命!”文紅菊如同瘋了一般。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眾人都戰戰兢兢的。


    文紅菊手中握著帶血的剪刀,咬著牙盯著張三川說:“張三川,你給大貴安排冥婚,二十萬錢我家不要了……”


    張三川還沒有回答,嶽父趙友德從後麵揪了一把張三川的胳膊,隨即上前一步說:“那就一言為定!我們保證給你兒子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冥婚!”


    張三川的猶豫並不是不願意給大貴安排冥婚,而是可以給大貴安排冥婚,同時也願意給大貴家父母錢。


    大貴和張三川親如手足兄弟,大貴的死張三川有擺脫不掉的責任。


    隻是,“冥婚”或者是“走陰婚”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要怎麽弄?張三川什麽都不知道。


    但嶽父趙友德也已經代替他答應了下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張三川,你說話!”文紅菊手裏握著剪刀,神情很嚇人。她不相信趙友德的話,但相信張三川。


    文紅菊內心清楚,張三川是真心拿她兒子大貴當兄弟。


    張三川點點頭:“紅菊姨,我答應你,安排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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