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甲班舍房裏有人挑燈夜讀睡著了,書把油燈打翻點燃了桌子。”“有沒有人受傷?!”夫子嚇得聲音都抖了,馬上就要鄉試了,這要是出了人命就壞了!這會亂糟糟的,天色又這麽晚,根本沒法清點人數,急得夫子直跺腳。徐淵過來時,見其他學子正拿著木盆木桶去食堂後麵打水熄火。這點水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眼看著火勢越燃越旺,夫子又派人去請潛火軍過來,等火熄滅後天已經亮了。第二天一早,山長急衝衝的過來詢問起火原因,可有人傷亡?幸運的是這次燃火發現的早,沒有人員傷亡,隻燒了幾間舍房其中就有徐淵他們那間屋子。徐淵衣服淩亂的坐在台階上,臉上都是灰,曾廣文跟他差不多狼狽,走到他身邊坐下。“廣文兄,你真是有先見之明,沒想真有人打翻油燈引發火災!”曾廣文目光閃爍:“昨晚你沒回舍房嗎?”“沒有,留在教室裏多看了一會書。”往常徐淵到了亥時就回舍房休息,昨天劉靈芝來耽擱了一會,沒想到宿舍著了火。“怎麽了廣文兄?”“沒事。”曾廣文拍了拍衣擺起身離開。徐淵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隱隱有些怪異的感覺。火災對其他幾個班影響不大,隻有甲班的舍房受損,一時半會住不了,隻能把人分散到其他班級的舍房混住。府學下了規定,戌時以後所有舍房都不許再點燈。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誰成想沒過多久又出了意外!*“聽說了嗎?甲班的曾廣文被衙役帶走了!”“因為什麽啊?”“好像跟前幾天宿舍著火有關。”連續兩年甲班的宿舍發生火災,山長起了疑心,命人去報了官。官府派人過來調查,很快就發現著火處的異常。普通的火災得有個著火的過程,不可能燒的這麽快,除非用了助燃的東西。燒焦的舍房處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那是火油燒完的味道,有人在舍房裏撒了火油!火油不是尋常人可以弄到的,一翻追查下去,捕快很快就發現甲班的曾廣文有個舅舅在火油礦幹活,前些日子剛好拿了一壇子回家。而這壇火油則被他給了自己外甥,也就是曾廣文。官府派人把他逮捕,刑訊審問後,曾廣文說了實話,火的確是他放的,不光這次,三年前的火災也是他放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嫉妒!曾廣文二十八歲開竅,考上童生又考上秀才,原以為自己是大器晚成,到了府學才發現自己簡直平凡的不能再平凡。這裏有太多天才,他們出身好,天賦異稟,更重要的是他們年輕!有大把的時間讀書,可自己不行了,特別是這幾年曾廣文發現自己記憶力越來越差,如果今年再考不中,以後恐怕就沒機會了!如果他們都死了……自己會不會考上?曾廣文又起了縱火的心思。那天晚上他在舍房外澆了火油,到了亥時點燃,隻是沒想到徐淵居然沒回來……作者有話要說:出自元朝無名氏寫的雜劇《馬陵道》的開頭第86章 鄉試在八月中旬,地點在保定府貢院。七月末府學裏的秀才們紛紛辭行,前去參加鄉試。“徐淵,你怎麽去保定府啊?”齊銘收拾了東西準備今天離開。“還沒定下來呢。”“要不然你跟我一同去吧,我爹給我雇了馬車。”他爹為了兒子能安生的參加完鄉試,這次親自帶了兩個仆人跟著一起去。“不了,我同我娘子一起去。”劉靈芝早早跟鏢局請了假,準備陪著徐淵一起去保定府。齊銘想起他那個威武的娘子欲言又止:“那…那好吧,到了保定府咱們再聯係!”*劉靈芝提前租了一輛馬車,花了十五兩銀子。雖然在鏢局借車不用花錢但也不能總借,不是自家的東西,總借該惹得人說閑話了。臨行前劉翠花依舊是一遍遍囑咐著:“錢袋要收好了,莫要在人前拿出來,出門在外不要與人爭執,幺兒好好照顧大郎。”這次她給兩人拿了二百兩銀子做盤纏,生怕他們丟了。“知道了娘,我們都多大了,還拿我倆當孩子呢?”“多大在我這也是孩子!”劉老漢把行李裝上馬車道:“大郎咱別緊張,這次考不中下次再考。”劉翠花啐道:“呸呸呸!莫要說些不吉利的話,咱們大郎定能一舉高中!”劉老漢呲牙一笑:“對,一舉高中!”臨行前徐淵和劉靈芝去偏房看了看張秀才,上個月老爺子在院子裏跌了一跤,打那以後身體就不太好了,腿疼的下不了炕,整日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劉翠花請了郎中過來,郎中把了把脈也沒什麽辦法,說老爺子年紀太大身子骨都脆了,這一跤估計把骨頭摔壞了,隻能開了些溫補的藥將養著。“三爺爺,三爺爺?”“啊……”張秀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眼旁邊的徐淵道:“大郎,你休沐回來了?”老爺子睡迷糊了,已經忘了快到鄉試的時間。“三爺爺,我該去保定府參加鄉試了。”張秀才半天才反應過來,掙紮著要起來,劉靈芝和徐淵趕緊扶著他坐起來。“都快鄉試了嗎?鄉試你……你莫要緊張……好好發揮,三爺爺相信……你一定會考上。”老爺子說這麽幾句話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徐淵看著難受,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張秀才見他紅了眼睛,強打起精神道:“娃,你別哭,三爺爺到了年紀早晚得有這一天,隻盼著……盼著能看見你高中。”徐淵擦了擦眼淚:“三爺爺,您先休息吧,等著我中舉的好消息!”“!三爺爺等著你!”劉小丫抱了抱兩個人:“爹爹,婉兒也祝你早日金榜題名。”徐淵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丫丫跟誰學的?”“我自己在書上看的。”“我們丫丫真棒,以後考個女狀元!”一家人依依不舍的道了別,徐淵和劉靈芝坐上了前往保定府的馬車……*這幾年劉靈芝走鏢來過保定府幾次,雖然沒仔細逛過,但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出了冀州,馬車行了兩日就到了保定府。保定府離著京都不遠,比冀州府大許多,這裏是九朝舊府,幾乎各個朝代都在此設立督府。這會兒正趕上鄉試,各地的考生都紛遝而至,徐淵和劉靈芝他們一入城就被一群招攬客人的商販攔住馬車。“祥福客棧,一日五百文,供熱水和三餐,客官可要住店?”“綠林客棧,天字號一日隻要四百五十文,供熱水三餐!來我們店裏吧!”“金福客棧……”徐淵掀開車簾子朝外看了看:“真熱鬧啊!哥,咱們要住店嗎?”“不住,這些招攬人的都是中介和騙子,把咱們領到店裏從中賺一筆錢,這錢都是從咱們口袋裏拿出去的。”“還有些人收了錢把你騙到小客棧,去了才發現是住大通鋪,一日也要三四百文,很是坑人。這些都還算好的,若是遇上那黑心的歹人,把人忽悠到暗巷裏,套上麻袋打一頓把銀錢搶走,讓你哭都沒處哭去。”“這樣啊,哥你知道的真多!”徐淵滿臉崇拜的看著他。劉靈芝翹了翹嘴角,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怎麽說也攢了不少經驗。馬車穿過人群入了城,兩人先找落腳的地方。距離鄉試還有十多日的時間,這時候客棧都漲價,花費多還不一定能住到好的。而且客棧嘈雜,人來人往不安全。劉靈芝領著徐淵去了一個偏僻的民舍。“這裏也是客棧,不過鮮有人知道,大多都是鏢局在此落腳。”兩人一進門就有個高個子的女人迎了出來:“哎呀,我記得你,你是上次走鏢的劉娘子!”鏢局裏的女子不多,大姐對他記憶深刻,頗為熱情一把拉住劉靈芝的手。劉靈芝尷尬的縮回手道:“燕大姐,咱們這還有單獨的客房嗎?我和夫婿來參加鄉試,打算在這住一段時間。”“有有有,剛好昨天走了一個鏢隊,空下來好多房間,你們進來自己選。”兩人拎著行李進了院子,偌大的院子裏停了幾輛馬車,想來還有別的人住在這。燕大姐指著側麵的一排房子:“這些都沒人住,你們想住那間說給我,我給你拿鑰匙。”徐淵選了個靠邊的屋子,燕大姐把房門打開,裏麵簡單的一張床,一個桌子和幾把椅子,屋子雖然簡陋收拾的倒挺幹淨的,一股清新的皂角味。“住在這多少錢一天?”徐淵問。老板娘說話爽快:“咱們這住一日一百文,你們若是住的久,我再給你算便宜些。”一百一日可真不算貴,在泗水縣的時候住宿都要三百文一日了。這裏雖然比不上客棧但勝在清淨,非常適合溫習功課。交了半個月的錢,老板娘隻收了他們一兩二錢銀子。住在這還有個好處就是這裏有食堂,一日三餐,大鍋飯兩個菜,一葷一素,饅頭米飯隨便吃。一頓隻要十文錢,便宜又方便,兩人不用再另起火做飯了。中午兩人在食堂吃了飯,下午躺在床上休息,院子裏傳來一陣馬車聲,許是有鏢隊過來住宿。劉靈芝睜開眼睛側耳聽了一會,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老板娘,給我找四間客房!”“陳掌櫃的可是稀客,多久都沒見你了!”“這陣子忙啊,這不剛忙完就出來了。”劉靈芝趕緊穿上鞋跑了出去,果然是陳四海帶著一隊人剛進來,打算在這裏住宿。“二當家的!”陳四海聞聲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見劉靈芝驚喜道:“靈芝?!你也過來走鏢啊!”“不是,大郎準備鄉試了,我陪他一起來。”兩人有兩年沒見麵了,自打陳四海去了京都就沒回來過。陳四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看著比前兩年還要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