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李叔你去吧。”見他走遠了,劉靈芝從車上跳下來,找了個偏僻的角落撒了泡尿,這一路快憋死他了。男人荒郊野嶺隨便找個地方就尿了,女人太麻煩了,中途還是車夫找了一片茂密的林子讓他進去解的手。撒完尿拎著褲子跳回車上,見徐淵從包裹裏拿出一條褥子圍在身上。“冷了?”徐淵吸吸鼻子:“有點,哥你過來一起蓋。”劉靈芝伸手幫他掖了掖:“我不冷,你自己蓋好了。”三月末雖然天氣還算不上暖和,但也比冬天的時候強多了,劉靈芝身體本來就好,特別是最近……感覺自己火氣有點大,每天早上睡醒,小兄弟都站崗放哨。雖然他臉皮不算薄也沒厚到跟人說這件事,隻能早起打套拳,把精力消耗出去。等了一個多時辰,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車夫才從別的車上回來,解開繩子準備排隊進城了。牛車一晃徐淵就醒了:“什麽時辰了?”“醜時了,你再睡會。”“不睡了,待會進了城再睡。”徐淵伸了個懶腰,坐一天一宿的牛車渾身酸疼,趕緊入城安頓下來好好睡一覺。進了城劉靈芝給車夫結了車錢,兩人背著行李下了牛車。清早的泗水縣一片安靜,隻有幾家早點鋪子冒著熱氣。兩人找了個餛飩攤一人喝了碗熱湯混沌,肚子裏有了食物,也就沒那麽難受了。吃飽後又去找住的地方,縣裏給的通知是明天上午去縣衙報道,具體怎麽去州府還要聽人家安排,兩人打算先找家客棧安頓下來。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可不敢再貪便宜住大通鋪了,咬著牙要了一間客房花了四百文錢。交錢的時候徐淵一臉肉痛,因為知道家裏叔嬸賺錢不容易,這四百文老兩口得忙活好幾天。客房在二樓,夥計領著兩人上了樓:“咱們這是明日午時之前退房,逾期要另交一百文,續住二位需提前交錢,需要熱水和吃食可以跟小的說。”“不用了。”兩人第一次住這麽豪華的客棧有些拘謹,進了客房,屋子不算大收拾的很幹淨,靠牆擺放著一張四方的架子床足足可以睡下兩人。旁邊還有一張桌子幾把凳子,桌子上扣著白瓷茶壺,側麵有個木頭櫃,櫃上還擺著布紮的絹花。“有什麽需要再叫我。”夥計拎著燒開的水壺把茶壺灌滿,客房的鑰匙交給兩人就走了。徐淵把行李放在凳子上,四處打量起屋子。“哥,這地方真好啊!”徐淵摸著架子床感歎道。長這麽大他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床,聽說城裏的富貴人家就睡這種床。劉靈芝也是土老冒一個,坐在床上晃了晃,架子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兩人新奇的脫了鞋躺在床上感受一下,好像跟炕也沒什麽區別……還沒有炕暖和。徐淵側過身看著劉靈芝:“還是咱家的炕好。”劉靈芝點頭:“嗯!”躺了一會都困了,下地把門插好哥倆一覺睡到午時才醒。中午不打算再下去買吃食了,從包裹裏拿出家裏帶的大餅,就著茶壺裏的溫熱的茶水吃的也挺香,出門在外能省一點是一點。第二天一早,徐淵早早就拉著劉靈芝退了房,生怕夥計再管他們要一百文錢,兩人背上行李來到縣衙門口。來的時候已經有人比他們還早等在這了,還是個熟人。“哎!小兄弟,你也考上了?”說話的人二十出頭,穿著一身青色布衣,方臉圓眼,身後背著個書箱。徐淵想起自己考試前買紙碰見過這人,還讓給他兩本考試的書。“在下清水鎮張進元,進是進士的進,元是狀元的元,還不知小兄弟貴姓。”好家夥,光聽這名字就知道他爹娘對他寄予的厚望。“貴不敢當,安平鎮徐淵。”“啊!你就是案首徐淵!大哥,這小兄弟居然是第一名!”張進元連忙叫他哥哥過來。結果過來這人劉靈芝也認識,正是他們在考場外等人時閑聊的那個男人。那人也認出劉靈芝,笑著朝兩人拱拱手:“恭喜恭喜。”劉靈芝欠了欠身算是回禮。“你可真厲害!沒想到今年的案首這麽年輕,真應了那句話,自古英雄出少年!”徐淵被他誇的不好意思:“哪裏哪裏,進元兄也很厲害,聽說今年隻取了前七名,能考上的都是佼佼者。”“誒,我不過運氣好罷了,最後幾道題剛巧是看了那本科考書略有所悟,中了童生尾巴,還沒謝謝你把書讓給我呢!”“對了,徐小兄弟這一趟路途遙遠你一個人去嗎?”“還有我夫人。”張進元驚訝的看著他身後比他高大半頭的劉靈芝:“哇!你都成親啦!”徐淵心道:多新鮮呐,我女兒都三歲了。張進元是個話嘮自來熟,逮住一個人就說起來沒完沒了,他哥怕他惹的人家厭煩,趕緊把弟弟拉了回來。等了沒一會,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人,相互做了介紹,人到齊後,縣衙裏有人領著他們進了後院,縣令早已經命人備好了接風宴。第33章 接風宴一共擺了兩桌,主桌坐的當然是七位童生加上縣令大人,附桌坐的都是準備陪同去州府的家屬。這幾個童生除了徐淵帶的夫人,其他人大多都是帶著親兄弟或者族兄弟,隻有一戶有錢的帶了一個書童一個小廝,看兩人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尋常人家。盛朝民風開放,對女子的限製照比前朝要少許多。大概是因為過去連年戰爭男丁稀少,女子出來拋頭露麵也不稀奇,所以大夥對劉靈芝也沒太在意。主桌上,徐淵做為縣案首坐在縣令的身邊,剛開始還有點拘謹,結果聊了一會發現縣令大人性格溫和,挺平易近人的,見他年幼怕不好意思夾菜,一個勁的給他碗裏夾肉。吃的差不多了縣令開始給大家講去州府的事宜。同往年一樣,依舊是縣衙提供車馬,將人送到州府安頓,路上的車馬費和住宿費都是縣裏出資。大概因為今年去的人少,連同行的人都一起安置了。徐淵聽到還挺高興的,至少到了州府不用跟靈芝哥分開住了。出發的時間定在明日上午,路上要走三四天,行李和路上的幹糧自己要提前準備好。府試的日子是在四月初十,成績出來後直接在冀州參加院試,院試通過即為秀才,回來的車程也會統一安排在院試之後。縣令又說了些勉勵的話,讓他們好好發揮說完便起身離開了。他一走,大夥頓時鬆快了不少,開始交流起考試經驗來。做為案首徐淵自然成為焦點,特別是以張進元為代表,簡直把他吹噓成神童了!“徐案首才十五歲啊!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整日貪玩呢!”旁邊人附和:“沒錯沒錯,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才華,將來必然前途無量啊!”徐淵擦著頭上的汗連連擺手:“各位兄長們莫要調侃我了,真的隻是僥幸,僥幸而已。”年紀最大彭雲安見他臉皮薄,再說下去恐怕難受,幫著解圍:“徐小兄弟自然是有本事的,但天底下有本事的人還多著呢,待我們去了州府什麽樣的人都有,聽說安陽縣有個十二歲的案首,這便算不得什麽了。”“彭大哥說的沒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徐淵感激的朝他點點頭。“嗤!”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出現,惹大夥同時轉過頭。發出嗤笑的人是這次縣試成績排在第二的齊銘,比徐淵大一歲今年十六歲。他是縣城裏齊家的小公子,聽說有一個在京都當官的叔叔,家境非常好,身上穿的是天青色的雲紋錦袍,頭上束著玉冠,滿臉的傲氣。原本這次縣試,齊銘以為自己這個縣案首十拿九穩了,誰成想半路殺出來個鄉下小子奪了他的名次,心中自然是一千一萬個不服氣,特別是聽著那些誇獎徐淵的話,覺得刺耳極了!齊銘把筷子一扔說:“虛偽,阿寧,長保別吃了!回家!”“誒!”坐在附桌的書童和小廝連忙起身,跟著齊銘離開。待他一走張進元不高興的撇撇嘴:“早聽聞這齊小公子才高八鬥,家裏還專門請了個舉人老爺當夫子,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進元!”坐在附桌的哥哥連忙製止了他,那齊家豈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小心禍從口出!張進元諂諂的閉了嘴,夾起一塊魚肉:“吃菜!”彭雲安怕徐淵尷尬,趕緊招呼其他人:“對對,吃菜!”徐淵倒是沒太在意,扭頭看了看坐在附桌的劉靈芝,怕他因為身份的原因不敢多吃東西,結果見他家大哥手裏拎著半個肘子啃了滿嘴油……行吧,這麽好的菜不吃浪費了,徐淵也不再跟他們客套,端起碗開始大口吃肉!接風宴結束後,徐淵剛要走就被一個小廝叫住說縣令有請。跟著小廝去了書房,見縣令大人正在寫字。“徐淵啊,過來過來,我送你那副字你可收到了?”“學生收到了。”徐淵心砰砰亂跳,不知道縣令單獨叫他過來有什麽事要說。待最後一筆寫完,縣令放下毛筆,紙上赫然寫著出自為政的一句話: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看見你總想起當年我自己求學時的艱辛,寒門難出貴子,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啊!”縣令也是寒門出身,當年他的處境還不如徐淵,身邊沒有像張秀才這樣的良師,隻能靠自己摸索著求學,好不容易考上同進士,做了個七品縣令,如今再上進步已如登天般困難。縣令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比我聰明,我希望你以後能比我走的更遠。”徐淵眼眶裏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學生知道了!”縣令手一頓:“咳,去吧…好好考!”從書房出來,徐淵心潮澎湃,他一個升鬥小民,過去見過最大的官就是裏正,何德何能聽到縣令大人的親自教誨,這是多大的榮幸啊!出了縣衙大門,見劉靈芝站在門口等著他,旁邊還有張家兄弟,手裏拎著兩包行李。這兄弟二人倒是熱心腸,見劉靈芝一個女人身上背著四個包裹,便主動過來幫忙拿。劉靈芝看著兄弟倆的細胳膊細腿,欲言又止,最後架不住熱情分了兩個包袱給二人。“縣令找你幹嘛?”張進元倒是比劉靈芝還好奇,見他出來麻溜的湊上去尋問。“縣令大人鼓勵我讓我好好努力,爭取考上秀才。”“噫~果然又是那一套。”徐淵:“嗯?”“我上次參加縣試的同窗也是案首,縣令跟他說過類似的話。”大概就是例行公事,每年的案首都會被縣令親自勉勵一番,萬一這人考上進士,將來有了前途,興許能看在同鄉的份上賺個人情。徐淵澎湃的心情頓時平靜下來心中道:白激動一場,我這還巴巴的美呢!從張家兄弟身上接過包裹:“沒什麽事我們先回客棧了,明日見。”“好,明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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