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紫蘿坐在桌子前,拿著毛筆卻不知道寫什麽,於是便和那白紙麵麵相覷。


    “看什麽看,再看我就弄黑你的臉。”顏紫蘿對著白紙說道。


    “娘,您又有不會寫的字了?”旁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說道,停下了手裏的筆。


    “金六福,你怎麽寫那麽多?有那麽多話要說?”顏紫蘿想看看她兒子寫了什麽,結果被金六福擋住了。


    “娘,您要是還寫一百個一樣的字爹爹會生氣的。”金六福笑著說道。


    “唉呀,煩死了,什麽破規矩啊,誰有那個閑工夫給他寫信話家常啊!”顏紫蘿托著腮。她孩子的爹規定他們四個每隔五天就要寫一封信給他,三個孩子倒是老老實實地寫,孩子他們娘寫了半年之後煩了,每次就寫“平安”“勿念”“都很好”之類的糊弄,然後孩子們的爹立了個規矩,每次至少要寫一百個字。他們娘有一次就寫了三十幾遍的“好熱啊”,然後他們爹爹又改規矩了,信上要報告自己的生活狀況,重複的字不準超過十個。然後他們娘每次寫信就這個德性了。


    “多多,你寫多少個了?”顏紫蘿歪頭看小女兒。


    “五百七十一個,娘!”小丫頭老實地說道。


    “借娘一百個好不好?”顏紫蘿笑著問道。她女兒也衝著她笑了:“娘,您已經借過一回了,被爹爹罵。”


    於是乎,在兩個小孩子奮力碼字的時候他們的娘就絞盡腦汁地想該寫點什麽,總是想著想著就溜號,一會兒溜到西湖,一會兒跑到秦淮河


    時間慢慢過去,終於在天擦黑的時候,孩子們的娘湊齊了字數。大功告成一樣伸了個懶腰。看看她兒子女兒手裏的信紙搖搖頭,兩個小家夥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話要說。


    “小六,多多,你們下次少寫點,這樣鴿子很累的,知道嗎?”顏紫蘿一臉認真。


    “真的嗎?娘。”小多多問道。


    “小妹,隻有娘的那一張紙是鴿子寄的,隻有一張,不會累的知道嗎?”金六福給他的小笨蛋妹妹解釋道。


    “金六福,你非得拆我的台是不是?”顏紫蘿看著兒子。


    “娘,騙小孩子是不對的。”金六福說道。


    他們的娘瞪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乾清宮。


    一個太監躬身走到炕桌邊,雙手捧著幾封信,“萬歲爺,信到了。”


    正埋頭看公文的人抬起頭接過信,拆了第一封薄薄的,隻掃了幾眼便看完了,內容如下“禛禛:杭州的天氣最近很好,不冷不熱,可以穿夾襖了,外麵的草也更綠了。大大前天我帶著小六和多多去了陳家過二月二,吃了豬頭還有炒豆子(雅稱蠍子爪)。大前天下了雨。前天陳牧風和傾城抱著陳醉來了,現在不像猴子了。昨天和今天在寫信。”


    胤禛搖搖頭,歎口氣。這女人居然還在下麵寫上有多少個


    又拆開另外三封信過去,邊看邊笑。旁邊的小太監也微微咧了咧嘴角,萬歲爺看信的表情變化就是:搖頭、歎氣——微笑。虧了這信,他們也能時常見到萬歲爺臉上除了麵無表情之外的其他表情。


    胤禛看著金六福的信微微皺眉,他信上說下雨那天他額娘帶著多多出去了,回來的時候都淋濕了。還說他額娘說給他寫信很煩,沒有那麽多閑工夫跟他話家常


    多多的信就把她額娘怎麽帶著她出去仔仔細細描述了一遍,還說她不想喝藥了,因為好苦啊!問問他可不可以。


    放下信交給太監收好,胤禛接著看奏章。


    某日某巡撫衙門府第。


    一位中年婦人正坐著,有丫環來說“老爺回來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婦人忙迎了出去,卻見還未脫官袍的丈夫一臉嚴肅,因此也未敢言語。


    直到吃過飯,婦人才小心問道:“老爺,碰到難事了?”


    她丈夫搖搖頭,換成一臉不解。


    “夫人,你可曾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折子的事?”巡撫問道。


    婦人點點頭:“您是說,萬歲爺的朱批的事?”


    “嗯,萬歲爺上次的朱批怪我不跟他說說家事,我這次上折子特意提了提。”巡撫說道。


    婦人納悶:“有什麽不妥嗎?”


    “你猜萬歲爺這回的朱批寫了什麽?”巡撫起身,來回踱步。


    “寫了什麽?您奉旨寫了,萬歲爺應該挑不出理了”婦人說道。


    “萬歲爺寫:當朕真有閑工夫和你話家常。唉,咱們這個萬歲爺實在難捉摸啊!”巡撫坐下喝茶。


    “萬歲爺這是什麽意思?”婦人微微皺眉。


    “誰知道什麽意思?做官難哪!做咱們萬歲爺的官更難。”巡撫搖頭說道,皇上再這麽著他都得華發早生,這聖意也太難測了。


    “我看萬歲爺興許是一時忘了,老爺,您也別往心裏去,應該沒什麽事!”婦人勸說道。


    “但願如此。”巡撫說道。


    最禛心外篇康熙老四的媳婦、孩子


    李德全剛才把那馬蘭花搬來給朕看,說是昨兒開花了。這花還是老四的媳婦兒送的,長得韭菜一樣的葉子,太監們非說像蘭花,什麽眼光。自從這花擺在這兒,來見朕的大臣們有事沒事都多看兩眼,估計又捉摸朕怎麽放了盆野花在這兒,是不是又有什麽暗示得了,既然他們有這個閑心就讓他們猜去吧!朕不過是見著這花親切才擺的。


    要說老四這個媳婦兒,前幾年朕有的時候還真後悔把她指給老四,當初就應該指給老十三或老十四,年齡相當、性子也像。過起日子來一定是熱鬧無比。可是自從四十八年之後朕覺得當年的決定還是很——英明,這樣性子的媳婦兒也就老四還能鎮得住,要是真指給老十三或老十四,那就是亂上加亂了。


    她折騰的本事在所有媳婦中也算“出類拔萃”,可惜了老四府裏的丁香花、西郊園子的花園。不過朕看著老四倒是習以為常的德行,也難怪,她連老四的冷臉都不怕還怕什麽!居然也不給朕留麵子,要不是看在老四的麵上,朕非把她關起來不可。


    老四這個媳婦小心眼的很,就因為老十三吃了她幾根黃瓜幾個小柿子她就捉弄老十三,寶丫頭唱完了那曲兒,老十三被兄弟們嘲笑夠嗆,朕現在又有點後悔讓老十三和她作鄰居了。到時候她捉弄老十三是小,要是朕的那幾個皇孫又被教成寶丫頭這樣朕可又要頭疼了。前些日子見著老四那兩個小兒子,一個比一個先用“活潑”這個詞吧這麽下去老四府裏以後還不得天天雞飛狗跳?於是朕隻好又把小弘曆讓和嬪帶著——德妃照顧寶丫頭這幾年都怕了,說什麽也不敢再帶老四家的孩子了,朕也知道難為她了。


    有點跑題了,朕說她小心眼可是有親身體驗的,當年朕去他們家西郊園子,她還說破產了請不起客,分明就是小心眼,請朕吃飯也不過是九菜一湯,還都素淡得很。就因為她這樣,所以去年冬天朕吃了他們家幾回餑餑都得趕緊在臘八的時候回她一大鍋臘八粥,結果她隻給回了一碗臘八粥,雖然味道不錯,不過也太少了。朕怕管她要又落口實,便派人要了方子讓禦膳房做。


    她小心眼的毛病傳給了寶丫頭,這丫頭比她額娘還一毛不拔,隻會從朕這裏騙好東西,朕知道她的小伎倆不跟她計較而已,誰讓她會逗朕開心又懂得朕的心思呢。


    就拿前年來說吧,江南科舉舞弊案朕給了他們一年時間去徹查,這些官員竟然糊弄朕,隨便寫了個結果就呈報上來了。朕氣得把手裏的琺琅茶杯摔了。結果小丫頭跑到朕身邊,先看了看朕的手,然後說道:“皇爺爺,您放心,我不會把您摔東西這事宣揚出去的!”當時朕還真有點哭笑不得,這丫頭記仇,朕當年聽說她額娘摔東西說了句“也不怕丟人,多大的人了還摔東西。”鬼丫頭記得倒是清楚


    然後朕問她這摔都摔了能怎麽辦,結果小丫頭拿起那一套扔地上了,朕最喜歡的這套琺琅茶具都成了碎片,拚都拚不起來了。摔完了小丫頭笑眯眯地說道:“皇爺爺,摔一個也是不能用了,還不如都摔了省心,然後再做一套新的就好了。皇爺爺您放心,這東西可是人家摔的了,他們笑也不會笑您了。”


    然後小丫頭在禦書房給朕端茶倒水陪了三天朕才看完了調來的所有卷宗,這舞弊案才有了了斷,換了江南一大批的官員。所以說這鬼丫頭朕想不疼她都難。朕是舍不得她遠嫁、也不會讓她遠嫁的,朕給她挑了兩個她都不樂意,想想也實在不用著急,丫頭今年才十四,留到二十歲再嫁也不遲。不過這個丫頭居然敢給朕離宮出走,還在宮牆上釘釘子,這些雖都不是什麽大事,可是死丫頭竟然連個招呼都不跟朕打,枉費朕這麽疼她,本來想今年派人護送她去江南玩呢,這回不用了,等她回來朕非關她禁足不可。


    這一個孫女都夠朕頭疼的了,想想老四也挺不容易,這愛新覺羅家族裏最能折騰的福晉、最調皮搗蛋的格格都是他家的,老四的頭應該比朕還疼,如此,朕便寬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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