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究竟要和我說什麽事情?還特地巴巴到這裏來?”  莫驚春微頓,抬頭看著莫廣生。  莫廣生揚眉,“我又不是傻子,你這幾天和梅娘眉來眼去,你當我看不出來?”  莫驚春:“……”  他一拳砸在莫廣生的心口,疼得他躬身。  “這樣兒戲的話,莫要再說。”  莫廣生吃痛地揉了揉,“你和梅娘我還不放心?你想那麽多作甚?年紀還沒我大,想的事情卻是忒多。”  莫驚春背著手說道:“陛下對我有情。”  “啊?陛下?那不是……”莫廣生起初還在揉胸,剛才莫驚春的力道可不小,但是揉著揉著他的動作停了下來,腦袋猛地看向莫驚春,“你說什麽!”  莫驚春看著庭院栽種的漂亮植株,慢吞吞說道:“你年紀大了,已經耳聾了?”  莫廣生竄到莫驚春麵前,一下子就擋住了窗前的風景,焦急地說道:“不是,這,你從前並未表露過……不是為兄嫌棄,這般離經叛道的事情,你是不可能踏出……是不是陛下?”  家人擔憂和關切,一下子撫平了莫驚春隱秘的擔憂。  盡管他愛莫家人,但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若是他們不能接受……那也正常。可如今他們確實不能接受,但不能接受的是被強迫之事,而不是唾棄。  莫驚春會袒露,也是無奈之舉。  莫驚春慢慢說道:“先前陛下中了百越的毒,瘋性大發,險些殺了康王和張家。那時是我攔住了陛下。老太醫說那毒正要能用我的血解讀,所以我便與陛下同進同出了一些時日。大嫂許是早有懷疑,所以便看破了。”  他看了眼莫廣生,“大嫂看了出來,瞞著你也無用。”  即便當初徐素梅來問的時候,莫驚春不承認,卻是沒用。  徐素梅是從許久之前就開始懷疑。  此一事不過是確認。  而莫廣生與徐素梅夫妻一體,她定然會告訴莫廣生。  那由她來說,和由莫驚春自己來說,還是後者為妙。  莫廣生沒想到剛到別院,就被自家二弟給了個暴擊,還沒反應過來,院門口就衝進來一大一小,直接將他們親愛的阿耶和小叔拽走了,獨留下莫廣生孤獨的一人。  莫廣生抹淚,怎會如此!  連莫沅澤都拋棄他。  直到下午,莫廣生才有點接受,憂愁地說道:“那你……那你和陛下,是……”  他當然會擔心莫驚春。  莫驚春這麽一個循規蹈矩的脾氣,他跟陛下發生那樣的關係,肯定是陛下那崽子先動手的!  莫廣生曾經當做大皇子的侍讀,在上幾次回京的時候才知道公冶明謀反的事情。  雖然那是為他母親所連累,但這畢竟說不清楚明,陛下能夠饒過許家其他人,放過公冶明一命,怕也是知道這個內情。  隻是莫廣生既然進過宮裏去,和曾經的太子肯定打過交道。  兩人在宮中演武場,那可是一對一的對手。  莫廣生太知道正始帝的爛脾氣!  這小子當初在演武場上輸給了他,私底下居然套他麻袋!  莫廣生套麻袋這辦法,還是從正始帝那裏學來的。  “兄長不必擔心,這是我與他的事情。”莫驚春淡淡說道。  他將此事告訴兄長,不過是因為大嫂發現了端倪,所以不得不說。  並非意味著他真想莫家扯到這關係中來。  至於父親那邊,莫驚春是不可能說的。  莫廣生顯然覺得有些不對,隻是更多的事情,莫驚春卻也是不再說了。  他們幾人在這別莊待到晚上,本要回去,偏偏莫廣生終於被兩小兒想了起來,拖著去莊子裏的小後山爬坡。  莫驚春站在這正院裏,還能夠看到山上那隱隱約約的火光。  那正是他們一行人的蹤跡。  “郎君,外麵有一隊經過的人家說是想來莊上借宿,不知可否答應?”別莊上的管事過來說道,“那人拿的是慶華公主府上的令牌。”  莫驚春微訝,慶華公主?  莫家可和慶華公主沒什麽聯係,唯一勉強的,隻有上一次謀反,他父親和慶華公主並肩作戰。  既然是慶華公主府上的,莫驚春便打算親自去看看。  他跟著管事走到了別莊門口,隻見打開的大門外正有幾個站著的人,並幾匹馬。莫驚春借著昏暗的月光和身後的火把看了看,悚然一驚!  那不正是皇帝?!  “陛下?”  怎麽會是正始帝?  他拿著的可是公主府的令牌。  莫驚春驚訝地將正始帝迎了進來,看著他一身勁裝,再有馬背上的獵物,“陛下去狩獵了?”  正始帝淡笑著說道:“閑來無事,出宮散心。抓了些獵物,來子卿莊上打打牙祭。”  莫驚春挑眉看他,又看向身後那幾人,發覺有柳存劍在,便頷首。  柳存劍也行了頷首禮,就見帝王走到莫驚春身邊扯住他的袖子,慢悠悠說道:“聽說夫子有閑情趣誌,帶著兄長孩子出來遊玩,感覺如何?”  “尚可。”莫驚春謹慎地說道。  他今天白日剛和莫廣生說過那要命的事情,這晚上陛下就親臨了,這可著實尷尬。  莫驚春正在想著要不要派人去告訴莫廣生帶著孩子趕緊離開,卻聽到陛下不緊不慢地說道:“在哪兒呢?寡人同莫廣生,可也好久不曾見麵。”  莫驚春:“……”這不是前幾日才見到了嗎?  莫驚春無法,隻能讓管事去叫人。  不多時,莫廣生帶著倆孩子出現在院裏的時候,就感覺桃娘猛地抱住了他的小腿。莫廣生低頭看著她,“桃娘?”  桃娘卻不說話,隻是看著裏麵,喃喃叫了聲阿耶。  莫廣生循聲看了進去,卻發現正始帝正坐在堂內,隻他不僅是坐,他還正捉著莫驚春的手腕在看,似乎是在檢查什麽。根骨分明的手指按在猙獰的傷疤上,聽得正始帝冷冷說道:“之前送去的白玉膏為何不塗?”  莫驚春的聲音傳來,“隻是一點小傷……”  “哼,一點小傷?你這話,不如同老太醫說去。”  先前莫驚春總是拿老太醫來堵嘴帝王,如今被這一堵嘴,也無話可說。  白玉膏能淡化傷疤,又極其珍貴。  莫驚春總覺得沒必要,就時塗時不塗,但是這恢複的速度這麽慢,被公冶啟一逮一個準。  莫驚春隻得討饒。  在他們說話間,莫廣生抱著桃娘走了進來,淡淡說道:“原來是陛下登門,實在是有失遠迎。”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桃娘大咧咧地塞在莫驚春的懷裏,然後擋在公冶啟和莫驚春的中間,炯炯有神地說道,“許久不見,陛下可要與卑職出去練練手?”  這話,從前用在東宮身上很管用。  隻是如今,正始帝的視線卻幽冷地落在桃娘身上。  他的神色莫測,古怪地、一寸寸地擦過小女郎,像是在衡量,又像是在辨別,分明不冷,卻莫名讓人打寒顫,讓桃娘更深地往莫驚春懷裏鑽去。  莫廣生隻覺不妙,“陛……”  “陛下。”  莫驚春平靜地叫了一聲。  隻一瞬,公冶啟微一眨眼,所有的危險瞬息都攏在皮肉下,用那一張好看俊美的人皮朝著莫驚春微笑,“在呢。”  莫廣生麵色不變,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  方才那一刻若有若無的殺意是真,這一刻的平靜溫和,卻也是真。  區別隻在莫驚春。第六十章   莫廣生心中雖有疑竇, 但正始帝麵帶微笑,他也自然發不得火。  帝王仿佛在這時候才看到莫廣生,看向他笑吟吟說道:“之美可真是在外麵待得久了, 見什麽都要喊打喊殺, 寡人今日狩獵了一日,若是與寡人比試,可不正是勝之不武?”  莫廣生平生最不喜歡被人稱呼的就是這表字, 文縐縐不說,還特別不符合他的氣勢。  每次被人叫上一次,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可偏偏正始帝在莫廣生年滿十五得了表字後, 故意常用這表字來膈應人, 還理所應當說著這叫什麽禮儀之態!  莫廣生拳頭硬了。  公冶啟在武藝上是抵不過莫廣生的,畢竟莫廣生天生就是吃這口飯, 除非公冶啟瘋癲狀態下的他方才有可能壓製過莫廣生,可不過尋常武鬥, 也不至於此。  可不論莫廣生在武場上勝過公冶啟幾回, 這位東宮都能夠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  久之, 莫廣生也不樂意和公冶啟比試。  莫驚春看著兄長和陛下兩人的明槍暗箭,平靜地說道:“不是說要打打牙祭嗎?陛下, 應該已經做好了。”  莫驚春不過是隨口一說, 沒想到還真的是做好了。  這端上來的菜肴及時終止了這古怪的氣氛, 讓兩人勉強能坐下來吃食。  都是在外頭, 正始帝沒顧忌, 就也無所謂分桌。  正始帝坐在上位,本來莫廣生和莫驚春一人一邊坐在左右也便是了, 結果莫廣生過來硬生生地擠在莫驚春和正始帝中間, 而靠著莫驚春的是桃娘, 再過去的才是莫沅澤。  至於柳存劍那幾個,壓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進屋,早就在外麵自己支棱了桌子吃食。  他們這主意才是妙。  跟陛下同一桌吃飯,怕是要胃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莫太傅說他不答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孤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孤生並收藏莫太傅說他不答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