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人敢來阻止寡人,寡人便要他碎屍萬段,即便是你,皇伯。那也不是例外。”他這話說得極其偏頗,卻又理所當然。  “寡人要的是當下,現在,便一清二楚!”  他是皇帝嗬。  如若還不能恣意,如若還要蟄伏,如若還要為人所製,什麽事情都受人牽製,他又何必坐在這個皇位上?  秦王被正始帝話語裏的森然嚇到。  這位年輕的皇帝赫然是在向他闡明一個恐怖的道理,他之所以為皇帝,是因為他是,也是因為有人想讓他在那個位置上,而不是說他非要做個賢明的君王,非要做個為萬人景仰的皇帝……如果他不願,就是這天下攪得亂七八糟,那又如何?  正始帝露出個滿是惡意的笑容,單手撐在桌案上,幽暗地看著老王爺,“當然,就是您不說也沒有關係。”  門外,是不太熟悉的另外一個內侍揚聲說話,“柳存劍拜謁君上——”  與此同時,帝王最後一句話也盡數說完。  “寡人總會知曉。”  …  “他是皇帝。”  莫驚春幽幽說道。  養到了下午,他身體的酸澀已經好上許多。  畢竟他也是常年練武的人,挨過了那一陣身體也便稍稍恢複了尋常,雖然劉昊總是勸他在床上多躺一會兒,可他今日本來就沒去上值,心中有些內疚,如今還要在床上幹躺著,那更是不太適應。  他如今站在東府的書房內,正在作畫。  劉昊守在邊上,偶爾看上幾眼,隱約看得出來這是皇帝的模樣,隻不過那人卻沒有穿戴著冠冕,也未披著冕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太尋常的漂亮俊美的小郎君,騎在馬背,臉上帶著意氣風發的神采。  說他小,是因為莫驚春畫的不是他現在二十出頭的年歲,而是在從前更是鮮活猖狂的十五六歲。  劉昊問:“這是陛下?”他這話有些明知故問了。  莫驚春:“他是皇帝。”  他慢慢的將這四個字吐出口,不知道心中充斥著怎樣的一種情緒。  劉昊似乎感覺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氛,不敢再問。  莫驚春卻似乎有了談興,淡淡說道:“其實從前我一直不清楚為什麽東宮內總是透著一種肅穆的氣息,雖然太子當時確實陰晴不定,脾氣有些古怪,可他在外卻是個優秀的太子,從來不會真的逾越一步。”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就給筆下的小郎君又添上了一朵簪花。  其實這與公冶啟的氣質全然不同,可是這筆下的小郎君既然是出自莫驚春的手裏,便也比現實中的鋒利又增添了三分柔和,反倒顯得融洽。  “這個問題直到我開始覺察出太子本性裏的一些根深蒂固的存在,方才有了體會。”就算東宮裏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宿疾,可是那種高壓的氛圍卻常年環繞。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在給筆下的小郎君上色。  他挑染的色彩,正好是昨夜看到的大紅。  雖然很少看到陛下穿著純色的衣裳,可那樣鮮豔張狂的紅色,實在是適合他,比之冕服肅穆的模樣,又添了幾分肆意。  “可就算是這樣,陛下這些年也控製得非常得當,就算除了寥寥幾個人知道了詳情,卻從來都不曾外露。所以我一直都在想,為什麽您到現在一直還在擔憂此事呢?”  劉昊猛地看向莫驚春。  莫驚春卻沒有看他,他還在給他筆下的畫像塗抹著色彩,如今已到最後一片布料了。那些褶皺畫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而後我又想起來另外一樁事情……為何偏偏是您,被陛下從東宮帶到了長樂宮?”  不是別個,也不是哪個,就是劉昊。  此話一出,劉昊的眼底更是透著幽深晦澀。  莫驚春:“在明了了先皇對陛下的重要性之後,再覺察出您對陛下的擔憂,我總算猜到了,其實中侍官,您從一開始就不是陛下自己發現的人,您……合該是先皇派過去的人。”  啪嗒。  莫驚春耐心地塗上最後一筆,後退一步,欣賞自己的畫作。  “所以這正解釋了,為何陛下會對你有幾分獨特。”  那東宮那麽多個,怎偏生是劉昊?  因為劉昊是永寧帝的人。  劉昊:“宗正卿想說些什麽?”他臉上的平靜褪去,看著莫驚春的模樣不再像之前那麽平和,隱約中透露出幾分古怪的韻味。  其實莫驚春猜得不錯,便是在他開口之前,劉昊在他麵前也全然是一副溫和的姿態,從未露出猙獰的模樣。  那是因為友善?  是,也不是。  即便劉昊多方為他說話,也曾經在莫驚春和公冶啟兩人間周旋,甚至跟莫驚春有著一定的情誼……可是他無論言行舉止都隱約透著少許輕視。  這份輕視並非說他看不起莫驚春,僅僅是,沒必要。  莫驚春隻要能夠好好安撫陛下,隻要能夠讓陛下開心,這就是劉昊眼中,莫驚春對於公冶啟全部的價值。  這份意義的重要性甚至遠遠勝於莫驚春背後的莫家。  仿佛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  隻要他還活著,就算他與陛下之間有再大的矛盾,仿佛也能圓得過去。  莫驚春淡笑著搖頭,“我說出此事並非是為了指責您,又或者是想以此來要挾什麽,隻是在確定了這樁事情之後,我總算明白了,陛下的本性裏,最是麻煩的一點問題出在何處。”  他幽幽歎了口氣。  “是極惡。”  公冶啟他……從頭到尾所表現出來的賢良英明,隻是因為他想要。  他願意為此去做,願意為此去犧牲,壓抑自己的本性,願意克製下來讓自己變成一隻乖順的獸,那僅僅隻是因為他想要。  那如果他不願呢?  做一個肆無忌憚的惡者,遠遠比做一個克製內斂的君王要快樂得多。這世間的一切痛苦,一切不快,與他沒有半分幹係,甚至牽動不了他的情緒,便意味著隻要君王產生了一絲不耐與不悅,他未必願意再走下去。  這或許也正是當初在精怪給他展示的那個有可能發生的事件裏……為何最終會走到那一步?  因為再也沒有能夠阻止他的人,也再也沒有人能將他拉回正道,先帝已經死了,再加上那刺激的藥物,隻會讓他狂性大發,全然不去束縛。  除非再給他那麽一個點。  而現在這個點,又或者說這個人,似乎就變作了莫驚春。  滴滴滴——  迎著外麵斜落的陽光,他眼角餘光看到有人大步地朝著這屋走來。  越過昏暗交接的界限,再度從陰翳走到殘紅的斜陽下,那落日仿佛也將帝王身上的衣裳染得和畫中人一樣鮮紅,像是從中走了出來,又變作成人。  公冶啟張開嘴,“——”  【任務八:失敗50%】  【懲罰:不完全的常識修改器】  【作用對象:莫驚春】  【使用者:公冶啟】  【頻率:可使用次數(0/1),每一個自然日更新一次】  公冶啟猛地挑眉,那些懸浮在莫驚春身邊的淺淺字句是什麽東西?第四十八章   “這是什麽東西?”  莫驚春幾乎問出了和公冶啟一樣的話。  【……】  精怪這古怪的反應讓莫驚春實在是摸不到頭腦, 因為這個懲罰的主動權是在公冶啟身上,所以能夠看到那些文字設定的人也是公冶啟。  公冶啟眼底詭譎地看著那些奇怪的淡淡文字。  他定定地看著莫驚春,正看到左邊擺出來的幾行。在看到這些字句的第一瞬間, 公冶啟便莫名知道, 他每日都可以更改一次。  可是……他要更改什麽?  對於這部分的內容,或許就落在了這些古怪的文字上。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第一行字。  【保護莫家】  是淡淡的金色,是根深蒂固無法動搖的內容。  除此外, 是略顯淡金的一行。  【忠君】  下頭有小小的淺淺的一行字表明,[特殊狀態下,會觸發弑君可能]  公冶啟揚眉, 想起之前他們還未有情便身體接觸的種種, 如果不是莫驚春是個忠君愛國之人,怕是直接弑君了。  至於當真弑君的時候……  他的眼眸幽深, 一下子便想到了之前大夢不醒的畫麵。  在看過那幾行字後,公冶啟似乎觸摸到了這古怪內容的含義。  這些似乎是和莫驚春休戚相關的……存在?  公冶啟聽不到精怪的說話, 便也不知道這冒然出現的東西究竟怎麽稱呼, 但是他眼光一掃已經看到下麵。  【矜持克製】  【心軟】  【善謀】  【寡言】  【有點喜歡公冶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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