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春無奈:“你這話可真是……效忠陛下的緣由就是這個?你還不如你兒子。” 莫廣生揚眉,“怎麽說?” 莫驚春幽幽地說道:“他說要做一個比你們還大的大官,大嫂笑話說要比祖父還厲害的將軍可是再沒有了。沅澤便說他要好好效忠陛下,讓他給他封一個比祖父還要大的大官。” 莫廣生笑了,笑中帶淚。 離家太久,聽什麽都覺得新鮮。 莫飛河和莫廣生回了京城,隻是短暫的述職。年後要不要趕回邊關,看的是到時候異族的動向,若是一切安穩,估計還能再多呆些時候。 好在這兩年將他們打怕了,至少不會再有趁著年關偷襲的事。 莫廣生道:“我也不願在冬日跟他們打,冷得要命。”最好的時間倒是在春夏,尤其未到秋高馬肥的時間。 秋季其實是異族最喜歡的時節。 兩兄弟吃著酒,沒事閑聊。 等到後半夜,莫驚春有些撐不住地捏了捏鼻梁。他畢竟今日忙活了一日,比不得莫廣生,他倦怠地眨了眨眼,本想著散了回去歇息,便聽到莫廣生冷不丁地一聲問話,“子卿,你跟陛下……陛下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莫驚春本來就困倦,聽著莫廣生的話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掩蓋在袖口的手指蜷縮成拳,他吃過酒,臉上飛著紅,一時也看不出來他血色盡退,“大哥說什麽?” 這事,是徐素梅與莫廣生說的。 她心細,原本對之前陛下親臨的事情就有點記掛。 雖然後來莫驚春跟他解釋那時候陛下是親自來與他說莫家回朝的消息,但還是抹不去懷疑的種子。隻是簡單說說而已,至於這麽戒備嗎? 徐素梅一直記得那時候院裏的淩然肅殺。 過了些天,她才驀然想起一樁事情。 大半年前,閽室曾與她報過有客來找小叔,而後院裏也曾鬧出過動靜,說是有人攔在書房外頭。 後來他們走了,莫驚春也派人與她說過沒事,她也沒放在心上。 如今突然將這件事挑出來,與之一對比,卻是一樣一樣的。 一樁事情若是隻發生一次是偶然,若是還有第二回 呢? 而自從陛下登基後,他數次召莫驚春入宮,如此頻繁的次數,是因為宗正寺最近的大事?還是另有所求? 徐素梅心裏一直藏著,直到宗正寺的事情辦完了後,才半是懷疑半是擔憂地與莫廣生說了一聲。 莫廣生是不信的。 他見過天子。 陛下年少時可以說是囂張跋扈,哪怕現在其實年紀也不大,最是張狂肆意的脾性,眼裏便看不到凡人。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好。 但是莫驚春確實是不愛出挑的脾氣,即使是在他最年輕氣盛的時候,他也不愛出風頭。再是好顏色,也總會有更漂亮的容貌。 而那些年莫驚春最出風頭的一次,怕就是當年取了探花。 還有緊接著東華圍場的事情。 再之後……莫廣生的臉色冷了下來。 但如果是真的,即便那個人是皇帝! 莫驚春慢慢冷靜下來,他如今在朝野磨礪出來,要看出他的情緒也不那麽容易。他輕聲說道:“陛下對我沒存那樣的心思。” 然後他又慢慢笑了,“便是他有那樣的性情,天下相貌秀美的好兒郎那般多,怎麽會看上我?” 莫廣生捉著莫驚春的袖子問了又問,“別是真的吧?子卿,你知道你哥笨,可別騙我。” 莫驚春:“……”他這話要是給他那些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異族聽到了豈不是氣到吐血? 他沒好氣地說道:“你是不是就想著我遇這些事?” 莫廣生訕訕,也不再提了。 不過話趕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這個話題刺激,他拉著莫驚春說是要給他介紹媳婦。莫驚春被他接連顛三倒四的話氣到青筋冒出來,冷冷地說道:“不必了,你在京城待的時間還沒我零頭多,用不上你。” 他三言兩語把莫廣生打擊得自閉,又讓人將這微醺的人拉回去。 好不容易擺脫了借酒裝瘋的莫廣生,莫驚春冷臉回屋,讓人備水。 他原本是沒打算用那麽強硬的態度,可方才莫廣生突兀問起那話的時候,許是受到了刺激,胸前有了少許動靜,他心知不妙,怕是又有……他生怕莫廣生那敏銳的狗鼻子聞出味道,這才趕忙將他打發走。 畢竟奶味出現,必定會惹得側目。 莫驚春等水來了後,讓人退了出去,自己慢吞吞脫了衣服進了浴桶。 大冬天沐浴其實是件舒服的事情,手腳的冰冷快速地褪去,等到指尖變暖後,莫驚春才低頭看著水底下若隱若現的身體。 他習慣讓熱水浸沒大半的身體,所以坐下來後,會淹過身前。 也連帶那異常紅的地方。 現在正是精神氣十足的模樣。 顏色看起來,還與之前不盡相同。 仔細想來,從前,還不是這般模樣,至少還沒這麽粉。 莫驚春聳然一驚,嘴巴苦澀。 在最開始遇到那精怪的時候,都還不這樣的…… 精怪一板一眼地回答。 【排毒】 莫驚春:“……” 排什麽毒?! 手在水麵上拍了一記,蕩起的波紋擋住了身體,他臉色有些難堪。 不知羞恥! 他冷冷地在心裏罵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罵別的,還是在罵自己。 莫廣生那問話,其實或早或晚,他都知道會來。當然不是說今日的宴席是兄長特地設下的套,頂多是順勢問起來罷了。 但是總會有的。 因為大嫂是個聰明人。 因為公冶皇室確實不乏男寵的傳聞。 永寧帝是沒興趣,但是再前頭的幾位,或多或少都鬧出過傳聞,而權貴宗室豢養幾個寵妾,這其中是男是女,也沒誰會特地去關注。極其偶爾,也會有過某某郎君與某某公子夜會的傳聞,這都是尋常。 但擺不到明麵上。 莫家家風正,人丁簡單,從老夫人起一直都是沒有納妾的習慣。如果不是惠娘早去,便是莫驚春膝下無子,他也不會再娶。 無關感情,他隻是不願。 陛下對他日益增長的濃厚興趣,即便不是往那個方向,卻也逐漸讓莫驚春心生恐怖。因著味道質疑,定要他袒露身體,是為了確認產乳一事,而後兔尾,更能說明興趣所在。可是隨後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其實早就越線。 莫驚春唯一能肯定陛下那幾次觸碰並無褻玩的心思,是因為他確定公冶啟對先帝的情感。 若是真的抱有那樣的心思,陛下反而不會動手。 國孝未除,他不可能破戒。 可正是陛下這種無意識的侵蝕,就已經讓莫驚春有些受不住。 那兔尾是服從於天性,貪圖享樂,渴望快意的不知羞,而這樣的東西長在他身上,他該慶幸至少身前的東西,不會這麽貪婪無度嗎? 莫驚春摩挲著脖頸處的傷痕。 原本快要淡去的白痕被咬痕重新覆蓋後,這東西就像是褪不去的印記。 正始帝還要頑到什麽時候? 莫驚春看不到頭。 公冶啟是皇帝。 即便他對太子妃焦氏毫無感情,時至今日一直拖著不肯給後位,後宮如今也沒有旁人……可他畢竟是皇帝。 後宮總會再進新人,如同春日嬌花。 帝王的恩寵,不獨有,也如夏日雷霆,翻臉無情。 莫驚春不會讓自己陷到那般地步。 身後的尾巴懶洋洋地在水裏彈動,毛發被打濕後,其實也就那麽一小團。他伸手撈了一把,在水裏掐著尾巴尖頭疼地自言自語,“如果陛下能一直保持著度……” 他就不必這麽擔憂。 盡管他們現在的相處也充滿著詭譎奇怪,但至少……勉強能自欺欺人。 莫驚春閉眼,水霧蒸騰起來的熱氣撲打在他臉上,慢慢在睫毛上凝聚出小小的水珠,微微一眨,一顫,就順著滾落下來。 如同一顆淚。 他隱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如寒芒在背,久久不散。 … 除夕眨眼便到,不管是宮內宮外,都是一派熱鬧的場景。 原本臘八時,宮內就由太後賜下臘八粥給朝中重臣,畢竟宮內沒有皇後,這些操持的事情便還是由著太後來做。 莫府在臘八收到一回,除夕便又收到一回賜菜。 這菜從宮裏送出來,到了各家府上都變冷了。可誰會真的去吃,要的不過是這個恩賜罷了。 不過今兒莫府得到的兩道菜裏頭,還有一道是甜點。 莫飛河看了一眼,便捋著胡子笑,同小孫孫說話,“沅澤,你不是愛吃甜的?這宮內的糕點,可是一絕。”別家不過擺著裝個模樣,他卻是不管那些虛的。 宮菜也是菜,還吃不得了? 這菜怎麽送也是個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