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浮屠。


    是女真重騎的一種。


    騎士全身著有重甲,戰馬也是如此。


    而浮屠二字,在漢語中是佛塔的意思,鐵浮屠,也就是鐵塔。


    在這樣的冷兵器時代,鐵浮屠的存在宛如坦克一般。


    防禦力堅固,衝擊力超強。


    在這平原之地的沙場,可以說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擋。


    鐵浮屠,也是金軍最為自豪的兵種。


    但鐵浮屠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笨拙,機動性差。


    這個缺點此時便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萬餘鐵浮屠,如何也追不上前方的萬餘乾軍先鋒輕騎。


    當然了,女真人也不是傻子,並沒有真想用重騎追上乾軍的輕騎。


    如此做法,也隻是為了讓乾軍騎兵後撤,直至麵對乾軍主力,雙方對決。


    之所以沒有選擇用輕騎對抗輕騎,那是因為有了昨日那場大敗的教訓。


    射程超過弓箭的乾軍突火槍,實在是不講武德。


    而全身著有重甲的鐵浮屠,防禦力極高,如此遠的距離下,突火槍很難對鐵浮屠造成傷害。


    此時的鐵浮屠,便也充當了盾牌的作用。


    這便有了此時鐵浮屠追著乾軍騎兵的畫麵。


    當然了,之所以說鐵浮屠是盾牌,那是因為在萬餘鐵浮屠後邊,還有四萬女真騎兵,這裏,基本上已經是此次南下的金軍裏,剩餘的所有的騎兵。


    縱使如此,女真騎兵的數量之龐大,也可見一斑。


    畢竟昨日才剛剛損失了兩萬先鋒騎兵。


    下方的平原之地,你進我退。


    乾軍先鋒的突然壓近,自然也不是為了與女真大軍正麵對抗。


    如果真要正麵對抗,乾軍這萬餘輕騎與女真萬餘鐵浮屠對衝,大概率隻能是送死。


    所以乾軍先鋒的突然壓近,然後又往回跑,更多的是引蛇出洞,讓汴梁城免遭金軍的屠戮的同時,也是在向金軍宣戰。


    那意思就是,想戰,便跟著來。


    雙方也有這樣的默契。


    也不玩陰的,畢竟這裏的地勢,不說是平原,也是一個利於觀察突發情況的平坦之地。


    這樣的平坦之地,想要設伏也沒多少可能。


    完顏宗望其實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就是率大軍進入汴梁城,這樣不僅能搶光這座大宋都城,還能依靠這座堅固的大宋都城抵禦乾軍。


    但完顏宗望沒有這樣選,而是選擇了與乾軍對抗。


    他是侵略者,而非保衛者。


    總不能據城而守。


    再說了,他可不想被乾軍圍城。


    而且與乾軍的這一仗,遲早都要分個勝負,躲是躲不過去的。


    先鋒的對決他們確實輸了,但那隻是因為他們事先不了解乾軍的戰術,不了解一個騎兵配著那樣的突火槍,竟能發揮出那樣不可思議的作用。


    與乾軍的這一仗,完顏宗望談不上有太大的信心,但也從未想過放棄。


    大宋已經沒了,隻要再贏上這一場,他女真將真正入主中原,乃至於一統天下,這便是他完顏宗望的野心。


    鐵浮屠停住了,鐵浮屠身後的四萬女真騎兵也已經停住了。


    他們前方,萬餘乾軍先鋒輕騎也停住了,沒有再跑。


    此時的許多人,或者說是所有人,都仰著頭,望著天際。


    空中,是四個熱皮球向女真大軍的頭頂緩緩靠近。


    某一時刻,四個熱皮球都掛上了紅布,這是在傳遞戰鬥的信號。


    鐵浮屠後方,戰馬之上,完顏宗弼,完顏闍母兩名女真大將抬頭仰望那突然掛著紅布的四個熱皮球,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壓抑。


    他們隱隱猜到,與乾軍的決勝之戰,就要開始了。


    這一切好似乾軍的誘敵深入,但他們也接受了這次的誘敵深入,隻為與乾軍正麵決戰,一決雌雄。


    畢竟打遊擊,他金軍更加不是對手。


    這一點,他們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為了能正麵對決,在這平坦之地,他女真五萬鐵騎,不怕乾軍玩陰的。


    遠處,兩杆黑色旗幟迎風飄揚。


    兩名扛旗手騎著戰馬率先出現,在兩人後方,是乾軍主力。


    王稟,折可求,這兩個大乾的元帥,到了。


    黑龍軍八萬,鎮北軍六萬,再加萬餘先鋒輕騎,總共十五萬大軍,而金軍隻有五萬騎兵,這樣的兵力懸殊下,那四個熱皮球自然要掛上紅色可戰的信號。


    大乾的兵力,加上此時正在鎮守大理邊境和吐蕃邊境的四萬川軍,皇宮的侍衛軍,還有大乾水師,其實已經不少。


    這還是葉凡實行了精兵計劃,否則乾軍的兵力隻會更多。


    葉凡也深知,許多時候兵不在多,而在精。


    而且兵卒如果多了,以大乾的國力也養不起。


    十五萬大軍,在這樣的冷兵器戰場,已經算是龐大。


    那種動不動八十萬大軍的,甚至百萬雄師什麽的,大多也隻是個誇張之數。


    或者說,那百萬雄師中,包含了參與這場戰爭的所有人。


    例如有些押運糧草,輜重的徭役。


    乾軍舉兵北上,也確實少不了負責運送糧草輜重的其他人,但如今的兩軍對壘,大戰在即,站在這裏的,都是乾軍將士。


    兩軍緩緩壓近,黑色的甲胄,形成黑壓壓的一片,很是震撼。


    完顏宗弼注視前方,許是因為昨日那場大敗,一向內心算得上強大的他,竟忽然生出了些許怯意。


    為了讓這個怯意消失,他告誡自己,當年麵對二十萬遼軍時,他女真隻有八千騎,最後還不是大敗了遼軍,創造了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軍隊神話。


    當年的他,跟在父皇完顏阿骨打打贏那場戰爭時,他還沒有成年。


    而此時的他,已經三十一歲,這是他的黃金年齡。


    最為勇猛的年齡。


    而且這時的他,有著五萬女真鐵騎,麵對前方的十五萬乾軍又何懼哉?


    完顏宗弼一旁,是一向殘酷暴戾的完顏闍母。


    完顏闍母是完顏阿骨打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一年隻有四十三歲。


    靖康之變時,他霸占了宋徽宗第四女安德帝姬趙金羅。


    也是因為其暴戾的性格,趙金羅在北俘路上,被活活折磨,最終死在了其營帳當中,死在了北俘路上。


    “做叔父的告訴你,莫怕,他乾軍沒有那麽厲害,打贏這場仗後,咱們安安心心回去,進入汴梁,搶金銀,搶女人。”


    許是看出了完顏宗弼臉上流露出來的些許怯意,也或許是給自己打打氣,完顏闍母在旁灑脫說道。


    按身份,這個金國四太子也確實得喊他一聲叔父。


    完顏宗弼沉默了片刻,然後淡淡說道:“此戰,隻能勝,不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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