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宋前後皆敵,而且皆是強敵。


    麵對此種情況,選擇逐個擊破似乎是最為穩妥的方法。


    相反的,兩麵對敵,就會使得兩邊都變得薄弱。


    過河,就是側重於抗金,南下,則是征討葉賊。


    很顯然,宋徽宗側重於征討葉賊,而宗穎請命過河,則是側重於抗金。


    兩人的想法不一樣,因此宋徽宗南下的旨意一出,宗穎並沒有開口接旨,而選擇了一言不發。


    龍椅上,見宗穎沒有接旨,宋徽宗麵露怒意:“宗愛卿不接旨是個什麽意思,莫非朕的話已然沒有用了?”


    “陛下,臣若是率大軍南下,令得黃河防線衰弱,女真人過了河,當如何是好?還請陛下三思,撤回南下旨意。”


    宗穎說完這句話,宋徽宗還沒有回應,一道急切的聲音便從殿外傳來:“加急,八百裏加急,延安府八百裏加急。”


    一名青年太監舉著加急文書,在文武百官疑惑的目光中跑進了大殿。


    很是唐突,但八百裏加急不必在乎那些規矩。


    因為八百裏加急都是急事,刻不容緩。


    隻是延安八百裏加急又是個什麽意思?那邊又能出什麽事?莫非大乾鎮北軍北伐了?


    許多人這樣想著,又立即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如果大乾鎮北軍北伐,應該不是由延安府發出加急,而是興元府發出加急才是。


    也沒有想太多,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那舉著文書的太監,隻聽他念到:“延安府告危,西夏大軍進犯,已然兵臨延安城下。”


    青年太監話落,所有文武百官臉上皆是震驚之色,隨即議論紛紛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如果北麵有女真,南麵有葉賊已經算局勢困難,那如今西麵再加上一個西夏,大宋又該如何應對?


    宋徽宗靠坐在龍椅之上,身體微微發抖,可能是因為身上的病,也可能是現如今心中的駭然情緒。


    他怕了,曾經他做的那個噩夢,似乎就要成真了。


    完顏宗望,葉賊,李察哥,似乎要一同兵臨汴梁城下,他也將插翅難逃,再次成為亡國之君,再次遭遇一次亡國之恥。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大殿裏,文武百官的議論聲已經沒有了,宋徽宗卻完全沒有在意周圍的環境,似乎也聽不到周遭的任何聲音,隻是雙眼空洞地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這一刻的他,隻有畏懼,畏懼著將來可能的遭遇。


    他不願再做亡國之君,做俘虜。


    他害怕死亡,害怕大宋亡在他的手中,是真的害怕。


    “官家……官家……”


    隱約中,他聽到了老宦官魏高德的輕聲呼喚,於是他慢慢回過神來,重新看向了下方。


    大殿之下,是站著的文武百官,還有依然跪在地上的宗穎。


    他將目光放在了宗穎身上,然後動了動嘴唇:“宗愛卿,還要過河嗎?”


    宗穎斬釘截鐵地回答:“過河。”


    宋徽宗一臉釋然,無力說道:“如此……那便過河吧。”


    說著,宋徽宗便要起身,一旁的魏高德也連忙上前攙扶。


    下方,宗穎那沉重且剛毅的聲音響徹了大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被攙扶起身的宋徽宗往下方看了一眼,隻見所有文武百官都齊齊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隻是一眼,宋徽宗便在魏高德的攙扶下邁步離開,一邊艱難走著,一邊喃喃自語:“哪有什麽人能活萬年,天子,也不過是人罷了。”


    他的話除了身邊的魏高德外,無人聽清,也不需要其他人聽清,他隻是在感慨罷了。


    感慨自己不是萬能的,所以自己不能力挽狂瀾。


    更多的,可能是為自己開脫。


    重任重於泰山,實在是撐不起來的開脫。


    江陵城以西三十裏。


    大江之上,大乾戰船順江而下,直指江陵城。


    與此同時,大江北岸,數萬黑龍軍向前推進,同樣直指江陵城。


    江陵城,城樓當中,江陵城守將苗傅倚坐在木椅上,心中焦急且無奈。


    “啟稟將軍,前方四十裏,發現乾朝水陸兩軍同時壓境。”


    “傳令全軍,誓死守城。”


    “末將領命。”


    江陵城以西五裏,大江之上。


    是兩萬江南水師,是兩百多艘戰船。


    其中一艘戰船的船頭上,劉正彥矗立於此,望向大江西麵的方向。


    按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一戰,雙方水師會最先接觸,將在這大江之上展開你死我活的較量。


    劉正彥自信於水戰,在他看來,縱使自己這一方最後輸了,也不會輸得太慘。


    傳聞中乾軍火炮很是厲害,但自己這一方也有火炮,而且這些年來也一直都在革新,不見得會差上多少。


    再說了,水戰比的不隻是火炮的射程和威力,還有過程中的隨機應變,在這一點上,他有自信能強過乾軍,強過這群隻會在北方陸地上馳馬威風的旱鴨子。


    想著這些,大江盡頭,已經隱約出現了大乾水師的戰船。


    “傳令全軍,準備迎敵。”


    劉正彥看著那邊,神情肅然,開口下達了準備迎敵的軍令。


    另一邊,大乾水師的戰船上,五十多個熱皮球緩緩升入高空,朝著東麵的江南水師上空緩緩飄去。


    沒多久,這五十多個熱皮球便出現在了所有江南水師將士的眼中。


    這一幅畫麵著實有些像一群人在節日裏放飛了手中的孔明燈,隻是這孔明燈太大,太過震撼離奇。


    而且此時的氣氛跟節日裏的溫馨完全搭不上邊,反而散發出濃濃的危機感。


    早就聽聞了乾軍有載人升空的熱皮球,但這裏的所有宋軍將士都未曾見過傳聞中的熱皮球。


    熱皮球,也隻有真正跟府州軍打過的西夏人和女真人見過。


    葉凡統一西南之時,因為太過容易,容易到許多地方都是直接開門投降,也就沒有用到熱皮球的必要。


    所以宋軍中的許多人都沒見過熱皮球,隻是聽聞過這麽一個東西。


    而且傳聞中,熱皮球隻有探查情況的作用。


    但此時所有宋軍將士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就是這些載人飛升的熱皮球不隻是來探查情況的,或許有其他的目的。


    畢竟探查情況放出一兩個也就可以了,這五十多個一起升空,著實有些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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