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開始的會議是鵬城大學底下一個什麽研究中心舉辦的,聽名字就是一個官不官民不民的機構,主題是“wto與經濟特區發展學術研討會”。


    來時惠慶給李樂說的很明白,這就是個人情會,就像結婚辦酒席,禮到人不到一個意思。


    “合著我就是那個禮?”


    “你就是個名,替我簽個字,人家之後的會務報告還有給上麵寫綜述,就能把燕大的名字帶上。”


    “那我明白了。”


    原本李樂還以為能聽聽有什麽有價值的報告、演講、討論,可上午的會聽到一半,李樂就已經沒了興致。


    幾個頭銜很長,乍一聽不明覺厲的什麽會長、理事,仔細一研究會務資料裏的個人簡曆,要麽是兜裏有錢的,要麽是帽子夠高的,實際上無論是距離經濟,還是行政管理,亦或是政治社會等等專業學科都離的十萬八千裏。


    趾高氣昂地坐在台上,嗯嗯啊啊的發言講話。要麽囉囉嗦嗦、收不了尾,像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


    要麽東扯葫蘆西拉瓢,話語千言、離題萬裏,根本不知所雲。要麽滿篇空話、大話、套話,官腔官調,像極了秘書給寫的報告。


    有那麽兩個簡曆上看著還挺那麽回事,可一聽,就知道已經脫離學術環境足夠久遠,講的都是些老舊過時的東西,且錯漏百出。


    想起飛機上那個小胖給自己講過的,學術會議舉辦者的三個動機,搞政績,秀肌肉,突擊花錢。


    這會,越看越像那種到了年底,為了避免剩餘經費上繳,趕緊把賬上的錢花光的突擊會議。反正搞著一次會議,即便沒有什麽收獲,也沒有什麽壞處,好歹大家一起聯歡聯歡麽。


    看了看表,馬上茶歇,李樂覺得做個學術蝗蟲的光榮時刻到了。


    手裏東西往包裏一塞,挨著牆根兒出了會議室,朝一旁的茶歇室進發,嘴裏哼著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正義滴來福靈,正義滴.....你妹啊!


    看到長餐桌邊上已經站了一溜舉著盤子,拿著叉子的男男女女,李樂心道,這特麽是誰的部將,比我還早。


    來不及多想,李樂趕緊撿了個盤子,攥著叉子,加入掃蕩的隊伍。


    仗著人高馬大,擠開人群,照著長桌上的小糕點點心水果,邊吃邊拿,直往盤子裏招呼。


    瞧見前方一個盤子裏,還有最後一塊卡門貝爾,李樂精準定位,長胳膊一伸,利用叉子的延長度,歘,搶在另一手靠近之前,插在了上麵。


    “哎,你這.....”一單眼皮哥們兒詫異道。


    “呀,不好意思,要不,分你一半?”李樂手一抖,卡門貝爾一分為二,“放心,叉子我沒放嘴裏。”


    “算了,算了,遠來是客。”這人嘴上上說著,可手上的盤子裏那冒尖兒的一堆花花綠綠,明顯和好客搭不上邊兒。


    “謝了啊。”


    把變成兩截兒的卡門貝爾掃進盤子裏,李樂的多普勒又開始啟動,向前掃描。


    當那些與會的“大佬”們進到茶歇間的時候,眼前所見,寸草不生。這群中年、老年大叔們,隻能端著杯咖啡尬聊。


    “老劉,你的高足呢,剛不還見到給你拎包照相呢?”


    “看見沒,那邊,那倆阿瓦達啃瓜的。”


    “謔,好胃口啊。”


    “哎,隨他去吧,也怨當年咱們沒那麽好的條件。”


    “可不,那時候開會去,哪有這些,都是鉚足了勁兒往大佬們身邊蹭。現在倒好,聽報告時雙眼無神、說話是唯唯諾諾,可轉過頭,胡吃海塞,連吃帶拿。”


    “是啊,你苦口婆心的給他講學術交流的好處意義,他兩眼一翻,問你這蛋糕從哪拿的。不過,今天這會,無所謂了,水摻的有點多。”


    “年底了麽。對了,聽說明天要去什麽甘坑古鎮?你去過沒?”


    “沒。聽說還不錯。”


    “明天一起?”


    “好說,好說。晚上別忘了去我房間,我約了孫院長,一起打牌。”


    “沒問題。不過,你得準備點彩頭。”


    “放心,孫院長的習慣還是知道的,今晚上要是能讓他高興了,那個地產公司的獨立董事,也能聊一聊。”


    “你說的是今年出台的那個獨董的規定?好事不叫我?”


    “你一年谘詢費掙得可不少,還看上這個?”


    “說是谘詢費,其實都是給行業、公司當吹鼓手,引導引導輿論風向。哪有這個穩當啊。說說,是什麽地產公司?”


    “走,那邊聊去。”


    一旁小桌板上埋頭“庫庫炫”的李樂,支棱著耳朵,聽到兩人對話,算是對這種會議有了進一步了解。


    枯燥乏味總會過去,之後,便是歡樂穀,酒席、碰杯,遊花、看景、旅行,結朋交友,還有些不可言明的東西。


    嘿,真特麽有意思。


    。。。。。。


    上午會議結束,中午一場海鮮自助,眼瞅著那些生蠔龍蝦三文魚,鮑魚青口大蟹腿兒,李樂揮著夾子又來個衝鋒。


    吃飽喝足,回房間美美的睡個午覺,至於下午的分會會議,沒有惠老師的發言,那還去個屁,還不如在房間裏看論文資料有收獲。


    “劈裏啪啦”寫寫看看,又到了晚飯時間。換了身清爽的衣服,李樂顛顛兒的下樓,去了宴會廳。


    門口交了餐券,進來後,才發現是桌宴,反正沒名牌,誰也不認識誰,李樂找了個邊上的位置,暗自運氣,準備等著上菜開吃。


    “喲,又見麵了。”


    隔壁桌有人衝李樂打招呼。


    扭頭一看,上午茶歇時候那位單眼皮。


    “你好。”


    “你旁邊沒人?”


    “應該沒。”


    單眼皮順勢一轉,換到李樂身邊,“一個人吃多沒意思。”


    “嗬嗬。”


    “兄台哪個部分的?”


    “燕大。”


    “謔,高才。失敬失敬。”


    “混吃混喝,混吃混喝。你這邊是?”


    “鵬大,經濟學院的,陳高帥,研三。”


    “哦,久仰久仰,社會學係,研一,李樂。”


    兩人桌底下握了握手,同為吃貨,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跟著導師來的?”


    “替師出征。”


    “怪不得,瞧你獨來獨往的。令師是?”


    “惠慶,惠教授。”


    “哦,我說會務組那邊嘀咕,說是邀請名單裏,就一位燕大的教授,今天還沒來。”


    “這不是學校那邊有事兒麽。你呢?也是跟著老師?”


    “一半一半,導師在,我也是會務組的。”


    “我說呢。”


    “誒,今天晚宴你可要好好嚐嚐,都是粵菜的精華,乳鴿乳豬,燒鵝蛇羹,上湯龍蝦,鮑參翅肚。”


    “是嘛?那可得飽飽口福。”


    兩人閑聊幾句,就聽到前台有人講話致辭,耐著性子等上麵人嗶嗶完,開吃。


    原本對單眼皮陳高帥的話半信半疑,等吃到嘴裏,才發覺這人不是吹牛。


    來了這邊兩天,今天這場,才是李樂心目中粵菜的高水準。


    胃口大開,吃的歡快,聊得也順暢。


    等到半途,開始有大佬們開始遊走,氣氛又熱烈幾分。


    中間陳高帥離席一趟,再回來時,領著一中年男人和打扮的頗為豔麗的女子過來。


    “李兄,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導師,黃欽明教授,這是我師妹,林珊珊。”


    “啊,您好,您好,不好意思,隻顧著吃了。”李樂趕緊起身。


    “年輕人,有個好胃口,羨慕啊。”姓黃的教授笑道。


    “惠老師這次沒來,頗為可惜啊。”


    “老師實在是抽不開身,這才派我來充個數。”李樂低姿態,吃人嘴短,還是個現行。


    “惠老師大忙人,能理解,能理解。不過,能讓李同學過來,也是一樣的。”


    “你過獎了。”


    “不知道費先生身體怎麽樣了?”


    李樂眨眨眼,心眼兒在0.01秒內轉了八百個圈,笑道,“前幾天去家裏見過,身體挺好。”


    “好,好。來,為費先生身體康健,敬沒來的惠老師,也敬你。”


    “豈敢豈敢。”李樂端起一旁的啤酒,和這位黃教授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這位.....”一旁跟來的豔麗女子,飄到李樂麵前,狗鼻子發動,祖瑪瓏154,還是男士,夠個性的。


    “李樂。”


    “對,李師弟,來,我也敬你一杯。”


    嘿,這話論的,誰是你師弟,第一次見麵就套近乎?


    隻見這林珊珊湊上來,手一抬,胳膊肘蹭了一下李樂胸口,好像無意,實則有心,弄得李樂皺了皺眉。‘


    可在人家地盤,李樂隻好倒上一杯,陪著幹了。


    “嗬嗬,好酒量啊。”林珊珊也幹了,那雙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衝李樂忽閃,臉上一紅,嘴角一抿。


    “李同學,吃好喝好啊,高帥,好好陪一陪。”


    等黃教授伸手和李樂握了握。


    林珊珊也跟上,塗著鮮紅指甲的小手捏住李樂手指,晃了晃。


    李樂隻覺得什麽在自己手心撓了一下,輕輕的,卻又麻麻的。


    嘖嘖嘖,小李廚子想起一個詞兒。


    尼瑪,這要是遇到個傻乎乎的菜鳥,不得立刻心猿意馬,嗬嗬,得,這趟沒白來,真特麽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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