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牧馬人,撅著屁股,斜著堵在自己的小富康前麵。


    王德喜來到停車場,入眼就是這一幅場景。


    轉了兩圈,被左右夾擊的車子,根本開不出去。


    不由得一陣暗罵,這特麽哪個孫子?車上沒電話,沒有122,這年頭車子被堵,隻能等著對方過來。


    抬腳想踹車,又不敢。王德喜也知道,能開這款車的,和那些開轎子的不一樣,大都是有錢的頑主。


    一個不好,賠錢不說,還得挨上一頓。


    正原地轉圈的時候,聽到身後一陣皮鞋敲地的“噠噠”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堵了您的車了。”


    “你這怎麽.....齊小姐?”


    王德喜轉身,剛想呲嘍幾句,眼睛又直了。隻見到盯著齊秀秀名字的曾姑娘,麵頰緋紅,小喘著氣,一臉歉意的出現在麵前。


    這副嬌羞裏又帶著氣惱的小表情,讓王德喜的心又晃蕩起來。


    “啊,王校長,這是您的車?”


    “是,是,我的,我的。”


    “哎呀,您看這事鬧得。”


    “沒,沒關係,挪開就好了。”王德喜擺著手,倒像是他在給曾離道歉。


    “你們不是走了麽?”


    “新西方離得近,我們走著過去的。”


    “哦。這車是你的?”


    曾姑娘笑著搖頭,“您說笑了,哪能呢,是田總的。”


    “他的?”王德喜又瞅了眼這輛抬高了懸掛的牧馬人。“你們公司不是在滬海麽?怎麽有燕京牌子的車?”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跟田總的時間不長,反正這半年,隻要來燕京,他都開的是這輛。”


    王德喜聽了,皺起了眉頭,對著牧馬人的輪胎相起了麵。


    看到這兒,曾離想到李樂剛才說的話,人麽,就怕瞎琢磨,有時越琢磨越會朝最不可能的那個方向理解。


    “王校長,王校長?”


    “啊,你說,你說。”


    “剛才田總讓我來開車,可我水平不行,想去找個人幫忙,既然您在這兒。您看?”


    “沒問題,我幫你挪過來就是。”


    “謝謝,謝謝!”遞過去鑰匙,曾離又送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王德喜腳下都輕了幾分。


    一邊爬上車,一邊嘀咕,“這什麽田總,要是我,怎麽舍得把這麽一個姑娘當司機使?太特麽沒人性了。”


    坐進車裏,感受了一下和自己那輛小富康的差別,“艸,等著,等哪天老子也買一輛。”


    車子挪好,李樂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


    衝曾離嚷嚷道,“你怎麽這麽慢?”


    “啊,我這邊.....”


    “你好田總,又見麵了。”王德喜瞅見曾姑娘在那低頭摳著手指頭,我見猶憐,趕忙出手相助。


    “呀,王校長?您這是?”


    “嗨,剛才取車,碰到秀秀小姐,這多說了兩句。耽誤你時間了?”


    “哪有,哪有。”


    “您業務聊得怎麽樣?”


    李樂歎口氣,“他們是做出國、語言這種培訓的,針對的都是有目的性的成年人,相對來說,招生沒那麽難,隻是簡單溝通一下。”


    王德喜聽了,眼睛一轉,嗬嗬笑道,“做生意麽,哪能一次就談成。這樣,相逢不如偶遇,偶遇就是有緣,晚上要是沒安排,我做東?”


    “嗨,哪能呢,要請也得我來。不過今晚上不成,和家裏長輩約了一起吃飯。要不等明天?我安排好地方,恭候大駕?”


    。。。。。。


    春寒料峭,華燈初上。


    燕京的大街上已經初現堵車的景象。


    不隻是因為車多了,還有個原因,就是滿大街亂竄的“黃蟲”。


    一個“招手即停五輛車”的政策,讓燕京城裏沒幾年就遍地黃麵的。


    橫衝直撞,隨時停車,冒著黑煙的黃麵的,方便著人們的生活,也攪亂著城市的交通。


    李樂探出頭,瞧了眼前麵堵著的車隊。


    一輛黃麵的夾在幾輛車中間,動彈不得,女司機半個身子在窗外,對指責她的其他司機們,左右開噴,貫口結合rap,極具西城區風格。


    “又堵車了?”曾姑娘劃拉著車裏的收音機按鈕,挨個換台,調到fm97.4,“寒冷夜裏擋不住前行,風刺我的臉雪割我的口,拖著腳步還能走多久”的歌聲在車裏響起。


    “估計得等一會兒。這次是個女將。”李樂回了句。聽見歌,也跟著哼哼。


    “哎,你也喜歡聽齊琴的歌?”


    “啊?這不是那個雄天平麽?”


    “你這耳朵。”


    “哎,都一樣,都是唱小女孩和原子彈。”


    曾姑娘一愣,“原子彈?”


    “可不,聖誕夜的晚上,小女孩一個原子彈也沒有賣出去,然後她就點著了一個,於是那天晚上,一個鎮子上的人都看到了自己的太姥。”


    “哈哈哈哈!你這人,我聽夏宇師哥說過你嘴毒,想不到這麽毒的。”曾姑娘笑得肩頭亂顫。


    “哎,差不多就行了,別過去了,回頭還得給你拉醫院吸氧。”


    緩了口氣,曾離問道,“那個姓王的校長,這麽快就答應吃飯,真上套了?”


    李樂攥著方向盤擰了擰,“五六成,屬於嘴粘上勾了,但還沒咬死,明天再鋪墊鋪墊。”


    “這人看著挺精明的,這麽容易?”


    “曾國藩這麽聰明,不還是被人糊弄走了兩千兩白銀?”


    “有這事?”


    反正還得堵上一會兒,李樂給曾離講了曾大人在金陵城剿滅太平天國後被一個小人物給捉弄的故事。


    “所以啊,他就是因為自負善識人用人,別人就利用了自負這個弱點。而弱點也不僅僅是在人性上。”


    “還有一個,就是王德喜這人,現在屬於風險人群,處於更容易相信人的脆弱境地,病急亂投醫,自然會因為自身處境降低了戒心。”


    “哦,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曾離點點頭,一伸手,“開車,前麵動了。”


    中戲附近找了家餃子館解決,李樂在胡同口停了腳。


    “哎,不走了?”曾離一愣。


    “算了,我怕被打一頓。”


    “哈,不至於不至於。”


    李樂笑了笑,“小心駛得萬年船。”


    “明天還是上車的地方。到時候隻要負責吃就行。”


    “我今天也沒幹什麽啊?頂天了就是個花瓶。”


    “今天沒你,這戲就得改劇本,效果差多了,今天你很是演技派。走了啊!”


    李樂揮手轉身,匯入人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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