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她的眼睛看過去,牆邊窗下的美人榻上,單手托腮半臥於榻上的不是閻君又是誰。他隻著一身淺色寢衣,衣襟袒露,裏麵是多看一眼就覺得褻瀆了神靈的瓷白肌膚。墨發一直垂到他半屈起的膝上,燈火之下,泛著墨黑的金屬光芒,是一種皇家貴族的高級美感。


    他左手兩指夾著一本燙金紅本,微微搭在膝上,細細地閱讀。他低垂著頭,是以背著光,眼瞼被打下了陰影,看不清神態,但也能看出很專注。古人誠不欺我也,認真的男人最好看,此時的閻君,即便不穿威嚴濃重的紫色官服,沒有邪魅的笑,卻一樣魅力十足。


    而且,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好看,比平時更加親近和自然,少了那份邪氣。他看著那紅本子,莫名就將他與鑿壁偷光苦讀書之人對號入座,怎麽都像是個出淤泥而不染,如玉的公子哥。讓白宛和忍不住地在心底誇獎他,自覺反思自己過往對閻君所說的所有不入流的話來。


    有那麽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他手中卑賤的犯人,哪怕是當一個被他閱讀的文字,都是對她陌上的榮耀。如果可以,她願意用百年壽命,換得他餘光一瞥,從此哪怕是沉入深淵,萬劫不復,她也甘之如飴。


    她就這麽默默地望著他,忘記了時間與空間,目光溫柔似水到一塌糊塗,腳下更是一動不動,就怕驚了那美人榻上的公子,便又要少看一眼,多一份罪孽。突然……


    「白宛和,你莫不是又搬出你那上天入地的本領,鬧的十八層地獄雞犬不寧了?」閻君攬了攬寢衣,放下手中燙金紅本,坐起身來,微微倚靠在牆上,不見白宛和說話,隻看到一個呆若木雞的傻子,笑的一臉腦殘,閻君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沉聲問道:「你究竟犯了何事,踟躕許久也不敢進來?」


    閻君右手微微握拳,他暗自告訴自己,龍王那邊既然來帖,說是大事即將告成,看在其中有白宛和的功勞上,今天不管白宛和犯了多大的錯,他都可以給她三次狡辯的機會,一次無條件原諒的機會。「白宛和,還不過來?」


    又連叫了幾聲,白宛和才傻兮兮地蹦跳著過去。目睹了白宛和的一反常態,閻君心中某根線拉的緊緊的,心想:難道這次犯的事比燒毀七層地獄還嚴重?


    而白宛和想的是:麻辣個雞絲的,一張臉而已,老娘居然看出了出神入化的神來之筆,額……好像用詞不對,那就對了,畢竟此人隻因白宛和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咳咳,扯遠了。那啥,事實再一次證明了閻君特喵的就是妖孽,自己非回收了不可。


    否則,你想想,放大馬路上,得引起多少樁的交通事故,她這是為尊重生命而作出偉大貢獻和犧牲。


    「嘿嘿,幾天不見,我想死你了。」白宛和張開懷抱衝過去,想來一個即窒息的吻之後的窒息的擁抱,卻在兩人還相距半米之處,被閻君誤會成犯了滔天大罪,惡狠狠地瞪在了原地。


    白宛和吸足了一口氣,在心裏跟自己鼓勁加油外加自我催眠,好歹也是混過兩世社會的人,怕個啥呀。於是白宛和很堅定地抬起頭來,臉上寫滿了不認輸,可當眼睛一對上閻君那雙黑亮深邃的眼眸,白宛和就焉了,就跟戳破了的氣球一樣,「嗯……嗬……嗬嗬……還是你最美……」


    說完又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自己的流氓特性到哪去了,怎麽能說了句這麽不痛不癢的話呢。


    閻君被白宛和的傻氣給氣笑了,將手邊杌子上的燙金紅本往白宛和這邊推了一點,徐徐說道:「這件事也算是多虧了你,你可有什麽要準備的,明日隨本君去一趟東海龍宮。」


    「啊?」東海龍宮?水族?去哪裏幹嘛,難道……嘿嘿,見識正宗地道的烤魚風味吧。白宛和沒啥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追求,見識淺薄,聽說過龍,卻沒見過,所以第一反應不是龍多牛哄,而是那裏肯定有美味的烤魚。


    她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我都迫不及待地流口水了,還準備啥,現在就啟程,要是路途遙遠就好了,當做咱倆的蜜月旅行再恰當不過了。」嘿嘿,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的確時再恰當不過了。


    「怎麽,又招惹了十殿判官,被他們找上了門,想要逃的越遠越好?」閻君也不知道什麽是蜜月,但是根據白宛和的異常狀態,嗤笑一聲,更加肯定白宛和是犯了大錯想要逃跑,而沒有想到某人犯了花癡病。


    「你拔牙的時候傷到了前列腺,從而導致重創了智商嗎?呸呸呸,我怎麽咒自己。那啥,我溫柔嫻靜,是那種蹦噠的人?」白宛和甩了一個「滾蛋」的眼神,胡亂把燙金紅本翻了翻,好些繁體字也不認識,隻能靠猜,畢竟不能讓閻君看出來。再加上是個紅本,大約是婚事的請柬吧。


    「既然他們有喜事,你近期可千萬不能跟他們的人搭話,最好喬裝打扮一下,免得被認出來。」其實白宛和沒認出幾個字,也不明白閻君說的與自己有關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故弄玄虛可一句。


    「為何?」


    「笨,這還不明白嗎,認出你來,還不得送點份子錢?」除了多收份子錢以外,白宛和也想不出其他與自己有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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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字母符


    一聽份子錢,再根據白宛和平時神神叨叨的作風,閻君也猜到自己遇上了個文盲,仰頭一笑,伸手取過那燙金紅本,在白宛和頭上敲了一下,笑著說道:「對於天君來說,確實是喜事,不過對於你,便是劫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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