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見了堂哥,一改漠然神色。多了許多小孩子的撒嬌和親昵。扒著白祉的脖子,踮著腳尖和他勾肩搭背。白祉摟住他,幫他維持平衡。難得地牽了個柔和的笑:“接到人了?”白祈未答,金不戮已經呆了。心中忐忑成一陣鼓點:白祈怎麽會在此出現。他沒有陪段伯伯去接蕭大人和蘭卿哥?若是去了,按照路程計算,他們現在還回不來著呢。隨著白祈一聲“嗯,接了!”,另一個洪亮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白祉賢侄親自出來了?”而後,那聲音語調一變,轉為詫異:“這位是……鬼麵小顧白?!”金不戮隻覺腦中嗡的一聲,不可置信地望著前方。一名高大的漢子出現在前方。紫紅臉,虯髯,威風凜凜。正護著蕭蘭卿和蕭梧岐,走上山寨的台階。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人正是段世祁。--------------------感謝小天使們跟看!下周預告,來個預言風吧!“你會愛上三哥”第183章 181. 大好男兒孤山派與爨氏有戮女之仇。與段世祁又有間接的殺徒之恨。雖說阿鷹已經償命,但“鬼麵小顧白”既是孤山派新一代掌劍弟子,便算是明月山莊的仇人頭子了。仇人頭子碰見明月山莊的前輩,是金不戮最怕的局麵。如今,他陷在這最怕的局麵裏,渾身都僵了。不由自主向白祉看去。白祉悄然上前一步,將他擋住。對段世祁道:“段叔叔,他就是鬼麵小顧白。岩祝三哥的事,正是他先給出的警示。”段世祁略有驚異地望了白祉一眼,又將犀利的目光在金不戮身上刮刀般走了一遭。白祉對金不戮說:“這是明月山莊段前輩。”金不戮便裝作個陌生人那般,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段前輩。”段世祁隻冷冷嗯了一聲,並未回應。隱隱之間,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金不戮禮節性點了個頭,轉開目光,便看見蕭氏兄弟。蕭氏兄弟已經看愣了今天真是個特別日子,竟見到了傳說中的孤山派活人。還是大名鼎鼎的鬼麵小顧白。蕭梧岐率先醒過來。他對孤山派與明月山莊之仇早有知曉,深知今天自己的立場是哪一邊。微微點頭,連個笑也沒,便算是禮節。蕭蘭卿卻沒那般好涵養。聽聞這就是殺害爨姐姐的仇人頭子,冷冷瞥開目光,看也不看金不戮一眼。段世祁在一旁威壓壓夠了、沉夠了,便將蕭氏兄弟介紹給白祉。白祉將所有人一起引入寨中。特意說了句:“鬼麵小顧白也是為此事而來。”&&&幾人於一座巍峨的吊腳樓中,與岩祝相見。岩祝一改上次見金不戮時的放浪不羈。坐在大廳最上首一把寬大座椅裏。大椅上蓋著一麵巨大的鱷魚皮。巨型鱷魚首經過處理,成為椅背。他一腳踏在椅中,另一腳蹬在椅下。腳邊盤著一對雙頭蛇,嘶嘶地吐著信子。岩頌、岩差坐在他側方不遠處,麵色非善。是以親哥哥身份來參與的。下首邊一側坐著三當家哈馬立色日則,怒目圓睜。白祉坐到另一側。白鷹在肩頭撲棱著翅膀,時不時一聲長嘯。四周刀斧手森然而立,個個吹胡子瞪眼。真是個十足的凶悍匪窩樣子了。一見這陣仗,就連和岩祝熟識的蕭蘭卿都不禁心中一凜。還是岩祝叫了他一聲,他才略有心安地坐在客座上。蕭梧岐卻巋然不懼。微笑闡明自己所掌握的消息,說清本次來意。一副千軍萬馬前也可談笑風生的氣度。聽到他最終目的是要請岩祝去鄴京,哈馬立色日則將椅子扶手拍得啪啪響。生硬的官話配上粗糲的嗓音,像一頭準備吃人的豹子:“你上下兩片嘴一碰,就讓我們大當家去送死?”蕭梧岐從容道:“梧岐此行,絕非為了將岩祝大當家至於險地。而是希望大當家親口澄清三十二路英豪的無辜。“維摩宗一手做局,尚敢在禦前巧言令色。我們無辜,又憑什麽將話全留給別人說?”此言重點將“維摩宗已經在禦前說了許多,三十二路英豪卻任人潑水”強調出來。哈馬立色日則一聽之下,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嘟嘟囔囔地強嘴:“不管怎麽樣,我三哥不能跟你走!你既然都知道,你去跟皇帝說!”蕭梧岐道:“從梧岐至曹丞相,都堅信三十二路英豪無辜,並已多次進言聖上。但終不及岩祝大當家一言千鈞。”哈馬立色日則說不過蕭梧岐,臉脹得通紅:“我不管,反正我三哥不能去!”說罷,看向岩祝。&&&岩頌、岩差分別欠起身體,用俚語低聲同弟弟岩祝交談。岩祝細長眉眼斂去風流,一臉洞悉世情的透徹。望向金不戮:“你呢?你也是來勸我去見那小皇帝的麽?”金不戮深知,一名悍匪首領進京麵聖,要麵臨的絕非直陳事實這麽簡單。他澀聲道:“是否進京,都是岩祝大當家的選擇,我怎敢置喙。去與不去的差別,便是用什麽證明清白……”他話沒說完,岩祝突然笑了:“你上次來,還叫我三哥。今天怎麽生分了?”金不戮甚為尷尬,隻能繼續說自己的:“聽蕭大人所言,他已在禦前獨自扛了許久。這段時間,魔宗在皇帝麵前耍盡花樣。隻怕蕭大人很難繼續扛住。所以,若岩祝大當家……岩祝三哥,你不去,便要拿其他有力、可抗衡魔宗的東西出來。”他說到最後,改了次口,逗得岩祝噗地一笑。白祉也不由多看他兩眼。哈馬立色日則以為他在攀親諂媚,不屑地嗤了一聲。岩祝望向段世祁:“段前輩的意思?”段世祁冷電似的眸子看了金不戮幾圈,道:“鬼麵小顧白說得有道理。現在,重要的不是大當家進京,而是一個證據。這證據並非要直陳無辜,而是要說明維摩宗為何栽贓於我。”此言一出,點透了關鍵。令眾人一凜。他繼續道:“維摩宗為何如此大陣仗地發難?是因為金家堡一戰?還是因為岩祝曾伏擊沈知行?若不辨清這點,隻怕清澄了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哈馬立色日則又是氣極:“魔宗還有臉報複?!春天金家堡的爛事不都是他們和孤山派一對臭魚爛蝦在胡搞?老子無辜被連累,還沒找他們麻煩呢!”他這一說,眾人不免將目光集中在孤山派代表“鬼麵小顧白”臉上。金不戮又愧疚,又焦急。想著:段叔叔經驗老辣,又代表了莫揚哥和爨伯伯。他來之前,隻怕已猜到了。猜到……簡易遙是要逼出我師父來了。果然,段世祁接著道:“這件事牽扯朝堂,遠非平日江湖相鬥。維摩宗目的,隻怕不在江湖,而在朝堂。”此推論令在座諸人豁然開朗。全都朝蕭氏兄弟看去。蕭蘭卿怔怔的:“是的,魔宗此番目的是我大哥……我大哥好幾次在禦前說這件事是魔宗所為,可是沒人信他……”說罷,有意無意向金不戮看來。像是十分認同他剛才所說,“隻怕蕭大人很難繼續扛住”。段世祁受爨莫揚所托,對蕭蘭卿格外照顧。溫言道:“蕭二公子莫要擔憂。魔宗此次目的,是平安治沒錯,卻並非蕭大人。蕭大人禮賢下士,曾在姑蘇論道與簡易遙和沈知行有一麵之緣,他們沒有理由花費如此陣仗同蕭大人為敵。”這話十分明朗:平安治真正主事之人,除了蕭梧岐,便是仇先生。魔宗的目的是平安治,卻不是蕭大人。隻能是仇先生了。隻是礙於仇先生是蕭蘭卿的師父,段世祁沒有直接點明。岩祝卻不是個客氣的人:“蘭卿兄弟,蕭大哥。既然大家都到我山寨來了,且容我直言一句你們那位仇先生身份可疑。隻怕魔宗是想通過逼壓蕭大哥,逼仇先生現身。”維摩宗近一年與孤山派餘黨鬥得厲害,江湖皆知。岩祝這麽一說,簡直是明說“仇先生是孤山派的”。在坐人人都聽明白了。哈馬立色日則騰地站起身,對著金不戮道:“這不是有個孤山派的麽?問問他不就成了?喂,戴鬼臉的。仇先生是不是你們孤山派的!你們發瘋別連累我三哥!”數道目光,或犀利,或猶豫,或恍然大悟。全部望向了金不戮。金不戮保持麵上沉穩,腰杆挺直。心裏早已焦急無比。眾人之中,隻有蕭梧岐道:“恕梧岐直言。仇先生幫助平安治從無到有地籌建,梧岐十分信賴他。實在不覺得他乃可疑之人。”岩祝細長的眼睛望向他,似笑非笑。哈馬立色日則完全不買賬,一味對金不戮道:“難怪你小子知道魔宗要搞我們,一次次地來提醒。因為他們意在搞你們,對不對?!”金不戮心裏如有千柄銼刀來回淩遲。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他站了起來:“我孤山派對不住在坐所有人,在下知道。隻是,在下若說仇先生不是孤山派的,隻怕諸位英雄不肯輕信。若說他是,蕭大人也會要在下呈上證據。這件事一時半刻不會有結論。可我們相聚於此,不是為了這些旁的,乃是為了解三十二路英豪之圍。”眾人見他說得有點道理,一時都沒有阻止。金不戮見時機已到,便鏗鏘道:“在下有個主意由我去麵聖吧!”一聽金不戮劍走偏鋒,要自己去麵聖,在場所有人都吃驚而愣住。金不戮自己也定了定神,進一步解釋:“在下見過事件全貌,那影竺國的芮雅公主也見過在下。我便是此事的人證。蕭大人再從山寨裏隨便拿一樣信物,向皇帝證明自己已見過岩祝大當家。便是物證。這樣就可以交代了。”事情發展至這個方向,乃眾人都沒想到的。現場一片驚愕的沉默,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聽見。段世祁鐵口直斷:“貴門派果然同仇先生關係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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