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雪在一旁看得有些疑惑,卻沒有表露出來,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尚宛妗,想要猜出她心裏到底是什麽打算。


    吃完了燕窩,尚宛妗依然不開口說話,嶽姨娘就這麽枯坐在尚宛妗對麵,有些受不了這沉默的氣氛。忍不住開口道:「大小姐喜歡什麽樣式的衣裳?襦裙還是留仙裙?」


    然後兩人便一本正經的談起做衣裳來的事情。


    顧盼雪聽著,更是狐疑了起來,心裏直起嘀咕……尚宛妗找嶽姨娘,難道真的是為了衣裳的事情。


    尚宛妗和嶽姨娘很快就聊完了衣裳的話題,尚宛妗正要找些別的花來說,就看到尚奚舟同一個男子走進了花園。


    那男子身後跟了一個韓平安,以及一個穿著太監服的內侍。正是錦王韓閬。


    尚奚舟看到尚宛妗在花園裏,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有些後悔帶韓閬來逛花園了。可遇都遇到了,裝沒看到更不好。尚奚舟隻好引著韓閬上前,讓兩人打個招呼。


    尚宛妗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那位內侍,長得有些高大,卻很瘦削,臉上基本上沒有肉……可那張臉卻不是董天行的模樣。


    她下意識的朝韓閬看去,韓閬笑著,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


    顧盼雪察覺到一股難以忽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頭一看,卻是錦王身邊的太監,她並沒有認出那是董天行,不由得有些惱怒。可想著錦王的地位和名聲,少不得咬牙忍了,不敢發作出來。


    她心裏卻轉念把帳記在了尚奚舟身上。


    尚奚舟和錦王韓閬並沒有在亭子裏站多久,便與尚宛妗告辭了。易容成內侍的董天行忽然朝顧盼雪撲過去,好在韓平安一直注意著他,一看他有異動,就抓住人往自己身邊一帶,然後點了啞穴,強硬的拖著人跟在韓閬身後。


    這一情狀,落在顧姨娘等人的眼裏,卻是錦王身邊的內侍不知怎麽的,腳絆到了台階,差點兒摔倒,被韓平安一把拉了起來了。


    董天行計劃失敗,有些不甘,卻無可奈何。


    他們一走,尚宛妗便起身,道:「花園裏麵有外男,咱們也不便久留,回去吧。」


    她說著,臉上忽然帶了絲關心,對嶽姨娘道:「那白知院旁邊的猴子,聽說兇悍得很,姨娘經過的時候,可要小心些。」


    嶽姨娘忙應了,神色有些慌張,卻並沒有懼怕……她不怕那猴子,說明那些猴子從來沒有騷擾過她!尚宛妗更加肯定了自己心裏的猜測。


    等回了漱春院,尚宛妗便讓錦書準備紙筆……這事兒她不好查,得交給韓閬來辦才行。


    正看著錦書研墨,隔壁的如嬤嬤便找上門來了,抬了抬眼皮子,不甚恭敬的樣子,道:「表小姐,老夫人請你過去一敘。」


    「不知外祖母找我有什麽事情?」尚宛妗看著如嬤嬤問了一句,身形卻是半分未動。如嬤嬤不由得有些惱。


    「表小姐去了不就知曉了。」


    然後嫌棄的看了一眼她麵前的紙筆,有些不屑,道:「有道是,長者喚,不可耽,寫字難道還比老夫人重要?表小姐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女子無才便是德。」


    尚宛妗奇怪道:「嬤嬤跟誰學的這些話?」她又想起上次如嬤嬤拿著《天鄞論》翻閱的事情來,這如嬤嬤明顯是識字的,哪裏像是一個曾經不得寵的下人!


    如嬤嬤神情一慌,然後臉色越發淩厲起來,皺著眉頭訓斥尚宛妗:「表小姐,是誰教得你這般無禮,麵對長輩也敢頂嘴麽!」


    尚宛妗沒有被她的色厲內荏嚇到,似笑非笑:「我何時與長輩頂嘴了!」


    有些話尚宛妗說出來是丟了大家小姐的臉麵,錦書來說卻不必有這樣的顧慮了。


    錦書開口就指著如嬤嬤的鼻子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以小姐的長輩自稱?簽了奴契還有膽子訓斥起小姐來了,早晚要被天打雷劈!」


    「也就是顧家,你這樣的下人,我們武威侯府可要不起!」錦書著重強調了一下顧家和武威侯府幾個字,如嬤嬤聽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她之前見尚宛妗拿捏住顧盼雪,隻覺得是顧盼雪沒用,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拿住了。現在才曉得原來尚宛妗沒有她看起來那麽軟弱可欺。


    尚宛妗沉了臉色,取了隻筆桿雕花鏤空的毛筆在手裏把玩,看也不看如嬤嬤一眼,道:「送客。」


    如嬤嬤瞪大了眼睛:「表小姐與我生氣,連老夫人的吩咐也不聽了嗎?」


    尚宛妗不開口,似乎心神全都被手裏的毛筆吸引了過去,根本沒有聽到如嬤嬤說什麽。錦書使著巧勁兒把如嬤嬤往門外推:「走吧走吧走吧,如嬤嬤在這裏,別把丫鬟們給帶壞了……我們跟主子說話,可沒有一個人你啊我啊的。」


    把人推出門之後,就利落的關上了門,發出砰地一聲。


    尚宛妗手一抖,寫壞了一張紙。


    苦笑道:「你何苦拿那門撒氣,如嬤嬤性格不好,又不是那門性格不好,壞了咱們還得找人來修。」


    她說著重新寫了一張紙,用的是簪花小楷,統共也就寫了三個字:「白知院」。然後裁下一個紙條來。


    吩咐錦書:「廚房應當還有剩下的燕窩,你趕緊盛一些送去鶴鳴院請哥哥和錦王吃,這紙條,務必悄悄的塞到錦王手裏。」


    錦書也是識字的,還是當年尚宛妗的母親親手教的。她看到紙條上的白知院三個字,立馬就明白之前自己對白知院的微末懷疑並不是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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