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才是他們之間最大的不同。而溫藍誰都不可憐。他將章瓔囚困在溫府這巨大的牢籠中,溫府一草一木照著清風苑修建即便是章瓔偶爾也會生出錯覺。但有關溫藍的一切再也無法迷惑他。他被點著啞穴,每日隻食半餐飯。溫藍並沒有禁錮他的身體,卻讓他身子軟的無力去往他方。他沒有辦法與人聯絡書信,也沒有辦法反抗溫藍強勢的行為。溫藍親他的臉,褻玩他的身子,卻從未真正動過他。曾經溫藍在暗處,章瓔在明處。如今位置顛倒。他知溫藍所思所想,溫藍卻不知他所思所想。章瓔即將在他誌得意滿的時候送一份大禮。留在溫藍身邊佯裝出的無助與孱弱,是為了降低他的防備。他要讓溫藍和浮玉坊此行有去無回。這麽多年來,溫藍似乎忘記一件事。他除了是章家被遺棄的義子,也曾在李景這樣的暴君身邊隻手遮天過。第60章 溫藍想要伺機刺殺李徵,才會成為新君身邊的禦前侍衛。但之所以這麽久還沒有動手,或許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李徵把一個隨時想殺他的人留在身邊。李宴雖然是暴君的兒子,卻也是福州王的長孫。如果是李宴登基要比溫藍名正言順許多。李宴是個癡兒。若浮玉坊存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心,朝廷亂則天下亂。章瓔對溫藍已失望至極。溫藍又一次來的時候,章瓔沒有說話。溫藍壓底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褲腰。人前的翩翩公子人後做著窮凶極惡的事,享受美名,享受讚譽。章瓔頭發散亂,張口便咬,溫藍卻不是王梓,掐著他的下巴,直到他彎著腰幹嘔卻嘔吐不出。他咬著章瓔的耳朵,“如果公子是個軟綿綿的女人,說不定更加得趣。”章瓔抬起血紅的眼睛,說不出來話,瘦的像一把伶仃骨頭。溫藍用手覆住那雙布滿恨意的眼。仿佛隻要他不看,便能裝作不知。“你恨我利用你?”“你恨我把你最下賤的樣子給那兩個人看到?”“你恨我在你的身上為所欲為?”溫藍知道章瓔傷了心。卻不知道章瓔心裏盤算著讓他死。因怕無可挽回,始終沒有做到最後一步。他將章瓔的唇瓣咬的血肉模糊,鼻尖嗅著腥氣,內心的惡欲翻湧跌宕,最終被沉沉壓了下去。章瓔目光落在案前的香上。就快了。他比溫藍更加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漢曆燕平元年五月二十五日,新君例行南巡,溫藍朱衣引眾衛隨行。剛出潼關,經一密林安營紮寨,便於深夜遭遇四名刺客暗殺。當夜宮中亂作一團,沒有人知道新君是死是活。直到天亮的時候,才從潼關傳來消息。刺客中有一名落網,有一名斃命,還有數名遁逃。潼關太守誓死保駕身亡,所幸新君隻受輕傷。隻有溫藍知道,被抓的是二師姐陸霖,死去的是他的大師兄陸銘。溫藍身為禦前侍衛,對皇帝動向了如指掌,知道若擅自動手或許會成功,但很難全身而退,於是特意選擇新君南巡的時機進行刺殺。溫藍本身並未參與此次行動,就是怕行動失敗之後牽扯到自己這步暗棋。但他提供了新君的南巡路線圖。不料那潼關太守似乎早已得到消息,進入營地之後麵臨的竟是天羅地網。刺殺行動以失敗告終。消息從何處走漏?他自然想到了章瓔。但他從未在章瓔麵前提起過何時行刺。章瓔肩不能扛,口不能言,成日連屋子都出不去,有什麽辦法偷天換日?浮玉坊的人被生擒,是這許多年都沒有出過的大事。官員即便疑心刺客來的輕車熟路,也未必懷疑‘到溫藍身上。但被抓的陸霖一但遭不住嚴刑拷打,將浮玉坊所在各地的據點和盤托出,所有人插翅難逃。溫藍留在京城也未必安全。唯今之計隻有先去揚州,與陸奉會合再行商議。至於章瓔一一落到了他手心,他便不會放過他。這幾日告假,也是為萬一失敗及時撤退作打算。既已告假,舊傷痊愈之後南下為自己名義上的母親過壽也不是說不通。隻要離開長安,便能觀察朝中情況。若二師姐扛住刑罰或被伺機救出,他便再行回城。第61章 溫藍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劍柄上。他的劍是殺人的劍。當他從童年驚蟄的夢中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緊手中的劍。如今他握著這柄劍走過小徑,推開後院的門。他從來不會拿劍尖對著章瓔。明月掛在天上,章瓔站在樹下。章瓔手無寸鐵,這是許多天來他第一次外出呼吸到泥土的清香。溫藍解開了他的穴道。章瓔的聲音久未出腔,沙啞難聽,卻帶著怪異的譏笑。“溫藍,你好奇我如何知道你行動的時間?”溫藍沉默地看著他,伸手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們分明成了死仇,卻連樹下的影子都交疊在一起。“我太了解你,你做什麽事都喜歡給自己留後路。你聲稱病重引起皇帝的愧疚之心告假,真的是為了窩藏你府上的我嗎?你為什麽要放棄留在皇帝身邊隨時可以刺殺的機會?”溫藍笑了聲,“繼續。”“原因就是你在宮中下不了手。你動了手,李徵死了,你也活不成,最好的動手方式便是在宮外,五月份的南巡便是一次機會,而你的假期剛好到六月份。”“多出來的這一個月,足夠你遠遠逃開觀察動向,若刺殺失敗後你的身份並未暴露,便理所應當地回來,若已經暴露,朝廷的人也抓不到你。”“你是福州王的兒子,是浮玉坊的人,所行所為一猜便知。”“溫府上下沒有一個伺候的人,倒是隨著皇帝賞賜送來的看門狗,曾是我放在宮中蟄伏的心腹,在宮中未派上用處,卻沒有想到被發落到你這裏,反而有了用。”溫藍恍然大悟。難怪潼關太守能如此快反應過來,迅速調兵遣將。原來是他府中的看門狗替章瓔通風報信。若沒有那潼關太守,李徵這次必死無疑。章瓔歎息,“他已拿著銀兩離開溫家。潼關太守原是我義父的親信,是這世上唯一知道我與父親安排之人,我去信與他,命他提早準備,務必保住陛下安危,而他用自己的性命完成囑托。”溫藍的神情看不出悲喜。“浮玉坊尚念及你保住小宴而饒你一命,你卻如此恩將仇報?”“正邪如何兩立?保住陛下才能正朝綱,若天下落到浮玉坊的手中,隻怕片刻便要大亂。既然你說浮玉坊留我一命,如今這條命,你們便拿回去罷。”他從來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