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未婚妻”三個字,莊以念抿嘴笑了笑。


    居深接過侍者遞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手,伸向莊以念:“你好,居深。”


    莊以念伸手回握:“你好,莊以念。”


    三人到旁邊的休息區坐下,居深上下打量著莊以念,目光有幾分審視的意味。


    他身子微仰,傾向言斐那邊,挑了下眉,語帶戲謔:“你這才回國多久,就要結婚了,不像你的風格啊!”


    言斐沒解釋什麽,神情淡淡,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收購的事情還順利嗎?”


    居深喝了一口咖啡,說:“還行。”頓了頓,抬頭問他,“真不打算過來幫我?”


    言斐道:“我這回是來找你幫忙的。”


    居深挑了下眉:“你是說,跟莊州合作那件事?”


    言斐:“這事現在由我負責,不會坑你。”


    居深擱下杯子,道:“你都開口了,我自然不會不答應。”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莊以念,這次的眼神帶了一絲揶揄:“就當給你掙聘禮好了,莊家的小公主,想必也沒那麽容易娶。”


    “……”


    莊以念再次被扯進話題中,而且還是這種打趣的話,不由有點臉熱,也不知道該回應什麽,隻能彎唇笑笑。


    好在言斐很快又把話題轉了回去,繼續談合作相關的事。這時候莊以念才知道,原來他是在替莊州牽線搭橋,想幫莊州渡過虧損的難關,怪不得二叔他們那麽輕易就接受了這樁婚事。


    既然都是利益交換,那她嫁給誰,對於他們來說,區別並不大。


    談了一會兒公事,居深突然笑道:“你看你,光顧著談公事,把老婆晾在一邊,就不怕她生氣?”


    莊以念正安靜地聽著,忙道:“不要緊的,你們談你們的就好。”


    自從兩人確定婚事之後,言斐出去談什麽都會帶著她,公司的事也從不瞞她,還跟她說:“不必刻意去學什麽東西,跟著慢慢熟悉了解就好了。”


    莊以念知道,他這是在教她,所以也樂意陪著。


    居深又一笑:“你不生氣,我倒是不想談了,難得見一麵,聊些別的吧……介意我叫聲弟妹嗎?”


    莊以念笑笑道:“不介意,叫我念念也行。”


    居深仿佛開啟了少女八卦模式,問道:“你和言斐怎麽認識的?在國外那麽久,也沒見他跟哪個女孩子談過戀愛,追他的人倒是不少。”


    果然全世界都看臉,國內國外都一樣。


    莊以念看了一眼言斐,道:“他之前在國內上大學,我和他同一個學校。”


    “哦,原來不是回國之後才認識的。”居深轉向言斐,眼神突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難怪你當初執意要回國……”


    莊以念聽見這句,微微一愣。


    什麽意思?


    難道他回國……有什麽特殊原因?


    她下意識朝言斐望去。


    言斐仍舊沒解釋,目光與她相觸一秒,隨後挪開,從容淡定地說起了其他事情。


    莊以念卻沒有多少心思再聽,因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言斐能找到關係幫莊州渡過難關,就說明他根本不怕池餘的為難,那他……為什麽還要答應跟她假結婚?


    --


    “你不想嫁給池餘,那嫁給我呢?”


    “你不是不想聯姻嗎?那就嫁給我……讓我名正言順進莊州,我可以幫你在莊州站穩腳跟,幫你收拾你二叔他們的爛攤子,你不用再受池餘威脅,也不用再找人聯姻,更不必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你想開工作室,想繼續攝影,都可以……”


    ——那天的話重新浮上腦海,莊以念猛然發現,他說的這一長串,都隻是在敘述結婚之後她能得到的好處,根本就沒提到他自己。


    她一直以為這樁婚事對他們兩個都有益,是個雙贏的好辦法,難道從一開始,她就想錯了?


    可是……為什麽啊?


    為什麽他要這樣幫她?


    腦子裏亂糟糟的,隱約有什麽念頭呼之欲出。


    她偏頭看向身側坐著的男人,清雋如玉的一張臉,臉上神情淡淡,是慣常的清心寡欲模樣,好似誰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冬日的陽光斜照過來,給他染上一層輝澤,越發讓人看不分明。


    莊以念忽然有些心慌,不敢再想下去。


    然而,那被壓下去的念頭卻如同鉤子一樣,不斷在她心底作祟,攪得她思緒紛亂。


    過了許久,趁言斐去洗手間的空檔,她終於按捺不住,朝居深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居深攤了攤手,隨和一笑:“當然,請隨意。”


    莊以念道:“你先前說,言斐執意要回國……是怎麽回事?”


    “他沒跟你說過?”居深挑了挑眉,“當初我開了十分優渥的條件,讓他留在國外幫我,結果他卻絲毫都不動心,非要一個人跑回來創業。我問他原因,他也不說。”


    莊以念聞言,又是一愣。


    看見她愣怔的樣子,居深倒是有點意外了:“怎麽,難道不是你跟他約好,所以他才急著回來的?”


    莊以念心裏早已亂成一團,麵上卻不敢顯露出來,隻裝出羞澀的表情,笑笑沒說話。


    外人不知道她和言斐結婚的真正原因,所以這種問題,她不能胡亂否認。


    說話間,言斐回來了。


    男人往身邊一坐,莊以念的心不受控製地一顫,仿佛做了什麽虧心事。


    又仿佛窺探到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秘密。


    言斐剛坐下,對上她慌亂的目光,問道:“怎麽了?”


    莊以念愣了一下,搖搖頭:“沒什麽。”


    言斐也沒多想,繼續和居深敘起舊來。


    隨後,三人打了會兒球,又一起吃了個晚飯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莊以念坐在副駕上,頻頻朝言斐投去目光。


    踟躕許久,她終於開口:“我聽居深說,他之前給你開了很高的條件,讓你留在國外幫他,但是你卻沒答應,一個人回了國……為什麽啊?”


    她問得有些忐忑,心高高懸起,等著他的答案。


    言斐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個,怔了一下。


    他偏頭看她一眼,又將目光轉回前方。


    夜幕已落,滿眼繁華。


    許久,就在莊以念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忽然輕描淡寫地拋出一句:“月是故鄉明。”


    莊以念:???


    --


    一句“月是故鄉明”,讓莊以念懵逼了整個晚上,哪怕他直接說“不是為了你你別多想”“我有我的規劃”,她都能理解和接受,可突然拋出這麽一句,實在讓人有點雲裏霧裏。


    難道他回國,是因為根正苗紅熱愛祖國?


    那他完全可以先在英國呆上兩年,然後再衣錦還鄉回國發展啊!


    又或者,他說這句,隻是為了敷衍她?


    莊以念想了許久也沒想通,不過心裏萌生的那點自戀念頭倒是淡了不少——


    他既然都這麽回答了,想必回國的理由應該跟她沒太大的關係,是她自作多情了。


    何況,他回國的時間跟她回國的時間也對不上,比她早了將近一年。


    夜深人靜,月色無聲淌開,她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毫無睡意地望向窗外。


    可是,他明明不需要跟她結婚就能應對池餘,為什麽卻要答應跟她結婚呢?


    難道單純隻是為了幫她?還是因為爺爺的緣故?


    一個念頭下去,另一個念頭又冒了出來——


    他會不會……其實也有那麽一點點喜歡她?


    這個念頭冒出,連莊以念自己都驚了一驚。


    她抓著被子,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發了半晌的愣,驀地將被子拉過頭頂,徹底裹住了自己。


    ……


    --


    有些念頭一旦滋生,就會控製不住地瘋長。接下來幾天,莊以念見到言斐,總會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隨便一個動作一句話她都能腦補半天糾結半天。


    她甚至差點忍不住直接開口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可每每對上男人清冷淡漠的眼,又泄了氣。


    也難怪她不敢相信,他們同校的那一年,總是她去找他,變著法兒地往他身邊湊,他幾乎從未表示過什麽,永遠都是那副難以親近的模樣。


    不會因為她的出現開心,也不會因為她賭氣不理他而覺得不高興。


    唯一一次他主動來找她,還是因為唐如歆——


    想到那次,莊以念至今還有點鬱悶。


    那天,她參加完學校的一個活動,準備去男生宿舍那邊找言斐,結果在半途撞見了當時被奉為校園女神的唐如歆。


    本來兩人也不熟,隻見過一兩麵,莊以念禮貌地笑了一下,想跟她錯開,誰知卻被她叫住。


    “你是要去找阿斐嗎?”唐如歆從包裏拿出一個絲絨小盒子,遞到她麵前,“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他?”


    莊以念被她這番舉動弄得愣了愣。


    看這小盒子,裏麵應該是首飾類的貴重物品,她為什麽不自己拿給他?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唐如歆笑了笑,神色有些悵然:“我現在不是很方便去找他。”


    莊以念心下了然,是因為池野的緣故,那匹脫韁的野馬自己喜歡到處撩騷,對女朋友卻雙標得很,動不動就懷疑自己頭頂飄綠,跟個蛇精病一樣。


    莊以念接過絲絨盒子,唐如歆說了聲“謝謝”,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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