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攝政王的脈象緩遲無力,這是濕寒相伴又氣血虧虛的症狀。”張林跪在地上額頭有些冒汗,一字一句都斟酌又斟酌的回複。蕭雲昊微微皺眉,哪怕他不通醫術,也知道這氣血虧虛並不是什麽好事兒,更何況恐怕這位張太醫說話之下也有保留,他微微前傾身子,眼睛盯在張林的身上“張太醫,攝政王的身體對大梁朝上下有多重要不必朕多說了吧,朕今天也聽說你與攝政王軍中的軍醫是同鄉,也當知攝政王身子虧損也是為了大梁朝這些年南征北戰熬的,朕許你暢所欲言不必有所顧忌,今日之事攝政王也不會知道。”張林鬥膽抬起頭來,他與張鶴是同鄉,張鶴時不時也會就症狀和他商討藥方,隻是他從不知病人是誰,張鶴性格古怪,醫術不在他之下,不入太醫院卻甘願隨大軍南征北戰,能得他如此看重的,他猜測那人恐怕就是攝政王。“陛下,從脈象上看攝政王的身體虛耗過甚,寒症和濕症相伴,平時會畏寒怕冷,應當是從前在北境耗損太過,方才臣把脈發現攝政王的脈象滯澀無力,按著攝政王的年紀不該有此樣的脈象,能解釋的通的便是攝政王曾經受過重傷,失血過多,這些年來又操勞國事,傷了底子。”作者有話說:還算小皇帝不傻還知道叫太醫過來隻是這張太醫隻是把了脈,別的還不知道那第五十章 冒雨去淩軒閣蕭雲昊聽見“傷了底子”這樣的話便開始著急,上輩子三年後那人身體就快油盡燈枯了,他現在一點兒也不敢大意“要如何調理?攝政王的身體不容任何閃失。”多年身為帝王的威壓不經意的散開,張林聽見皇帝這樣的話心裏也有些吃驚,滿朝上下基本都清楚皇帝和攝政王不睦,但是如今小皇帝對攝政王身體的看重又不像有假。“陛下,臣隻給攝政王把過一次脈,若要好好調養還需詳細詢問攝政王的症狀,了解之前攝政王的強勢以及用藥方有定論,但是如今單從脈象上來看,攝政王身體虛耗過甚,如今已是在熬心火,切忌不可著涼,不可急怒,多修養方是長久之道。”蕭雲昊也明白僅僅一次把脈張林不肯能對蕭衍的身體了解更多。“朕知道了,你去給攝政王送藥吧。”張林這才應聲告退,蕭雲昊待他出去便撐著額頭在禦書房轉悠了兩圈,“多修養才是長久之道”,這句話深層的意思蕭雲昊都不敢想。他照了一下鏡子,鏡子裏的容顏熟悉又陌生,正是他十三歲時的模樣,身子是還未長開的少年的模樣,麵上哪怕做出威嚴的表情也像是唬人的小孩兒,處處透著稚嫩。蕭雲昊泄了一口氣,按照上一世的走向,他至少還有三年才能親政,也就是說蕭衍還要操勞三年的國政,椒 膛 懟 睹 跏 那個時候是不是還有命在都不知道了。想到這兒,他狠狠攥了攥拳頭,重來一次他決不允許蕭衍再出任何事,而能讓那人卸下重擔的方式便是他提前親政。隻是蕭衍和他如今已是深有隔閡,他若是想提前親政,恐怕在那人眼裏便真的是猜疑忌憚了,蕭雲昊隻覺得眼前的局怎麽能如此難解,煩躁地摔了鏡子。張福領聽見動靜,立刻小跑著進來,就看見了一地的碎片和麵色不善的皇帝,隻小心翼翼地出聲“陛下?”蕭雲昊一甩袍袖“收拾了。”“是是。”張福趕緊招呼幾個小太監,將那鏡子的碎片清理了出去。蕭雲昊又煩躁地在屋裏轉了兩圈出聲問“幾時了?”“回陛下,未時五刻了(兩點四十五)。”蕭雲昊聽見這話便台步出了禦書房,張福立刻跟了出去“陛下外麵還下著雨那,您要起駕去哪啊?”“淩軒閣。”算算時間這會兒張林應該已經送藥過去了,聽了剛才張林的話他心裏有些犯堵,看不見那人便有些不安。“來人,備攆。”張福也不知道今日的陛下怎麽突然對攝政王如此上心,但是這不是他能操心的事兒,趕緊高聲吩咐備攆。“不用了,朕走著過去。”“陛下,使不得啊,這外麵的雨這麽大,若是著涼了可怎麽好啊?”聽著這金尊玉貴的主子爺竟然要冒著雨走過去,張福白胖的臉都皺成了包子。誰知道蕭雲昊分毫不理他,抬步就出了禦書房,張福立刻撐著傘小跑兒著給他遮著雨。張林是第一次進了攝政王在宮裏的住所,這藥他檢查了又檢查確認藥量都沒有問題這才放在暖爐上溫著送到了淩軒閣。蕭衍靠在床頭臉色比上午還差了一些,若不是派往閩浙的另一個“欽差”還沒有定下來他此刻應該已經回王府了。張林給蕭衍行了禮便奉上了藥,文柏也知道了上午的小皇帝喚了自家王爺進禦書房又叫了太醫的事兒,其實他私心是並不想讓王爺在這宮內喝藥的。蕭衍卻什麽也沒說,端過了藥碗一飲而盡,張林悄悄打量著蕭衍的臉色,心裏在默默做判斷,其實最好是現在再給他把一次脈“攝政王能否容下臣為您把一下脈。”蕭衍微微揮手“不必了,今日有勞張太醫了。”他拒絕也在張林的意料之中,不由得在心裏歎了口氣,隻得告退。從禦書房到這淩軒閣這條路蕭雲昊不知道走過多少遍,他從張福手裏接過了雨傘自己撐著,張福看著皇上已經被雨水打濕的下擺心裏直哆嗦。淩軒閣的門前是蕭衍的貼身侍衛,看見小皇帝就這麽自己撐著傘過來心裏的驚訝自不必說,張福剛要吊嗓子通報,就被蕭衍打斷“不必驚擾攝政王。”蕭雲昊怕這會兒蕭衍在休息,自顧自進去了,結果迎麵就遇見了剛剛從寢殿出來的張林,張林立刻拎著藥箱跪下行禮“微臣叩見陛下。”這聲音顯然驚動了屋內的人,蕭衍聽見外麵的動靜便撐著坐了起來,文柏忙從旁扶了他一下,蕭雲昊抬手免了張林的禮便快步進了內室。“臣給陛下請安。”他剛進去就見隻著了深色雲紋束腰內衫的蕭衍躬身向他行禮,看著樣子是剛剛從榻上下來,他知道這人白日休息最多是在軟榻上靠一會兒,從不會進寢殿。“快起來,是身子不舒服嗎?張太醫可看過了?”蕭雲昊上前托住了這人的手臂趕緊扶著他起來,這才看見這人的臉色比上午還差,心裏就是一緊。“沒有,可能是晨起太早,有些困倦,讓陛下見笑了。”蕭雲昊剛要擺手,就見對麵的人微微皺著眉看著他的衣擺,那明黃色的衣擺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一半兒“陛下怎麽過來的?怎麽衣衫都濕了?”原本還神色淡淡的蕭衍,語氣中難掩擔憂,蕭雲昊清楚明了地在他的眼眸深處看見了心疼,心念一轉便出聲帶上了幾分這個年紀應有的嬌氣“朕想著和你一樣從禦書房走過來,誰知道路這麽遠啊,那雨還斜著下,雨傘都遮不住,朕手都要凍成冰條了。”說著還立刻抬手碰了一下蕭衍的手,手背冰涼的觸感果然讓蕭衍眼中的擔憂更盛了兩分。“張福快幫陛下除了外衫,文柏去將張太醫叫回來,吩咐廚房送些薑湯過來。”張福趕緊給自家主子除了外衫,蕭衍出聲“內衫濕了嗎?”蕭雲昊低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衣服,聲音有些可憐兮兮“濕了。”作者有話說:哈哈,小皇帝有點小聰明啊他鬧出點事情來攝政王對他就沒有那麽公式化了第五十一章 朕冷,朕頭疼,朕不想走張林見皇帝過來怕一會兒被傳喚本就沒走,果然沒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見攝政王身邊的貼身侍衛出來叫他,趕忙拎著藥箱又進了內室,隻是這次等著診脈的不是攝政王,正是剛剛進來的小皇帝。蕭衍住的淩軒閣有些遠,此刻再讓人回皇帝寢宮拿衣服肯定來不及了,隻得先臨時找了蕭衍放著這裏的衣服先穿上,蕭雲昊自然不介意穿蕭衍的衣服,隻是他現在這身體才十幾歲,穿上蕭衍的衣服自然是肥肥大大“宮人已經去取衣服了,委屈陛下先穿臣的衣服了。”蕭衍怕蕭雲昊任性不肯穿他的衣服,隻得放下聲音勸著他,脫下來的衣服濕了一半,萬不能再那麽穿下去,蕭雲昊把手從長長的衣袖中伸了出來,他才不委屈那,這人的衣服有著和他身上一樣的味道,淡淡的檀香味兒,讓他聞著就覺得安心“不委屈,這衣服還挺香的。”見他沒有抗拒蕭衍這才放下心來“張太醫,陛下剛剛淋了雨,勞你為陛下看看,莫要染了風寒。”蕭雲昊大大方方把手腕放在了脈枕上,他想起來他10歲的時候有一次風寒很嚴重,高燒了幾天不退,蕭衍就一直在他的寢宮陪著他,隻要他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現在他們之間隔閡叢生,要是他能病上一場會不會和這人的關係能緩和不少?他忍不住把目光盯在了張林的身上“朕覺得有些發冷是不是染了風寒?”“回陛下,從脈象上看並無大礙,臣一會兒開一副驅寒的藥方和薑湯水一塊兒服下便應無大礙。”蕭雲昊...怪朕的身體太好?張林這樣說蕭衍也放下了心“有勞張太醫。”“攝政王言重了。”蕭衍看著對麵穿著不合身的衣服有些可憐兮兮的蕭雲昊心軟了兩分,倒是有幾年沒有見到他這模樣了“陛下怎麽冒雨過來了?”若是他沒有記錯這孩子已有半年未踏足淩軒閣了“朕想著赴閩浙的人選還沒定下來,你身子又不舒服,所以就直接過來找你了,朕想了一中午也沒有想到個合適的人選來,還是攝政王來定吧。”為什麽來這兒的說辭他早就想好了,他相信蕭衍心中自然有合適的人選,他也猜這人不舒服不想再讓他費心思來和他一來一往的商量人選。蕭衍定定看了一眼蕭雲昊,卻在他眼底並沒有看到小心試探“大理寺右少卿徐尚陛下以為如何?”徐尚這個名字蕭雲昊再熟悉不過,因為這個徐尚正是徐輝的哥哥,前一世的徐尚已官拜刑部尚書,這個人和徐輝不同,徐輝性子張揚善於征伐於沙場,而徐尚卻是一個頗為一板一眼的人,派他去閩浙確實是個好人選。“可是徐老將軍的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