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殿裏的朝臣齊齊跪下“拉下去,杖責三十,革去一切官職,大梁不養這樣忘恩負義的廢物。”楊占被拉了下去,這樣的懲處確實嚴苛了一些,但是沒有人給他求情,四年來蕭衍就是皇帝的逆鱗,帝王的心頭刺沒有人敢去碰。蕭雲昊起了身卻沒有叫退朝“平身吧,都在這議議,晚些朕想看到切實可行的方案。”說完蕭雲昊走下了禦階,近十一月哪怕是金陵這樣靠南的地方也已經挺冷了,禦攆停在議政殿的大門前,蕭雲昊卻沒有坐上去,也拒絕了張福過來要給他披上的披風。外麵的冷風一吹讓他心底那股子燎原的怒火稍稍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涼,今天說出這番話的人是楊占,但是除了他這滿朝文武,天下人還會有多少人這樣想?他們不想著是誰曾經擋在他們前麵,不想著若是沒有蕭衍沒有北境的將士這繁華的金陵是不是早已被鐵蹄踏破,卻敢這般大放厥詞甚至否定那麽多人的犧牲。攝政王出兵無甚用處?嗬,那人病重之身換來的安寧竟然這樣被糟蹋,楊占所言無異於是蕭衍白死了,蕭雲昊握緊了拳頭,目光銳利如刀“傳旨,楊占流放北境充軍。”議政殿前的板子聲剛剛停下,傳旨的內侍便到了殿前宣旨,楊占已經隻剩半口氣,議政殿裏的朝臣更是鴉雀無聲。方才主和的杜宏昌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蕭雲昊站在了淩軒閣的門前“蕭衍,這一次我定要瓦剌有來無回。”作者有話說:快了,應該快重生了還有一個虐點就差不多了第二十七章 親征衣冠塚蕭雲昊方才的態度無異於借罷黜楊占來告訴滿朝文武他對於瓦剌的態度。這一晚蕭雲昊住在了淩軒閣,他看著那副地圖看了半宿,直到天黑了下來才叫人傳話讓朝臣可以散了。第二天的早朝,滿朝文武除了各別老臣認為國庫虛耗不適合舉兵之外大部分的朝臣都上奏征伐瓦剌。“好,瓦剌頻頻自然邊境,這一次朕便要讓寇敵知道大梁的土地一寸也不會退讓。”年輕的帝王眼中鋒芒畢露,目光中有天下之主的野心,也有一絲哀歎。“預治軍者,必先選將,徐輝,你曾經隨攝政王征伐過韃靼,你認為朝中誰最適合為北征的主帥。”徐輝曾經是蕭衍的副將,隨著他南征北戰多年,戰功赫赫加上徐家本就是望族,徐輝不過二十五歲便得封正三品懷化將軍,不過以他的年紀和資曆做一軍主帥還是差了一些,但是他依舊會是蕭雲昊此次北征倚重的將才。徐輝的臉上褪去了當初的稚嫩,從蕭衍走後他便留在軍中,這幾年的時間蕭雲昊曾經派他去多處練兵,身上的沉穩的氣度倒是有了兩分那人當年的影子。“稟陛下,瓦剌和韃靼多居於陰山以北的地方,冬天氣候寒冷,南方將士若是在這個季節北征恐怕氣候難以適應,臣以為幽州守將秦城的北境軍最適合出征,秦成將軍鎮守北境門戶多年,可為統帥。”蕭雲昊微微點了點頭,他還記得當初曾聽林鶴說過蕭衍臨終時對黑甲衛的安排,若想從軍便可去找秦城。從蕭衍征韃靼之後鎮守燕雲門戶的便是秦城,他記得當是這個認命便是蕭衍力排眾議決定的,他親政以後便沒有見過這位守邊大將,不過能得那人如此信任的人當不會有錯。“好,兵部,戶部負責調配糧草,這一次朕會禦駕親征。”蕭雲昊的一句話在朝中掀起了層層風浪,北征是一回事兒,皇帝禦駕親征是另一回事兒,一時間滿朝文武都勸皇上三思。如今皇帝剛剛親政四年,而且沒有立後沒有子嗣,戰場凶險,若是真的有了萬一,這朝中恐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蕭雲昊做這個決定便知道一定會有人反對,但是這一次他不準備妥協,四年了,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他想要走過那人曾經走過的路,想看一看那人立下赫赫功勳的北境的風沙與這繁華的金陵有何不同。年輕的帝王將朝政安排好便換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出了宮,他沒有做轎攆也沒有用鑾架,隻帶了幾個侍衛拎了兩壺酒便去了太清山皇陵。蕭衍不想被葬在地宮,選擇了能看見風雪的蒼雲嶺,但是蕭雲昊還是在這皇陵邊上風景最好的地方給他建了一個衣冠塚,裏麵是那人出征時染了血的鎧甲和那人的配件麟淵。一身素衣的蕭雲昊拎著兩壺酒笑著坐在了墓碑旁邊“蕭哥哥我又來看你了。”作者有話說:差不多了小皇帝快重生了他最倚重的軍中之人都是蕭衍當年的親信第二十八章 等你及冠挖墳“小祖宗,這個可不是你能玩的,快給我。”蕭衍一身黑色的勁裝追著院子裏那個抱著劍的明黃色身形。“我就看看,看看你也不讓?”也就六七歲的小太子胖胖乎乎的招人疼,白嫩的小手抱著一把黑色的佩劍繞到了石桌的後麵。“麟淵鋒利,你莫傷了自己,上次不是送了你一把劍嗎?不喜歡?”蕭衍索性坐在了石桌邊上,耐心地哄著眼前的小太子。“你送的是一把木劍,本宮才不喜歡,我喜歡真劍,你送我一把真劍吧,這把就不錯,我要這把。”小太子抱著劍不撒手,懷裏的劍通體烏黑色,劍鞘上除了一抹灰色的紋路再無其他,但是蕭雲昊就是覺得這把劍好看,尤其是騎射課時蕭衍用它舞劍的時候很是奪目。“你看你現在一隻手都拿不動它,等你長大了若是還喜歡這把劍我就送給你好不好?”這把劍的分量蕭衍自然清楚,看著小家夥抱著它拖拖拽拽的樣子笑了出來。“多大算是長大?”“嗯,等你及冠。”“那好,那就說定了,等我及冠若是還喜歡這把劍你就要送我。”“好。”那人溫和的應答還在耳邊,蕭雲昊醉了酒滾燙的臉貼在了冰冷的石碑上,閉上眼睛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午後的花園中黑色勁裝的青年臉上和暖的笑意。若是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那一刻該多好,他長大了心也大了,他終究成這這天下的主人,如今他想要什麽樣的劍都可以尋來,隻是那個答應送他劍的人已經不在了。“我就要出征去北境了,那地方你熟,說起來還挺慚愧的,這天下都是我的,但是長了這麽大便隻出過一次金陵城,要知道當皇帝便要困在皇城中,小時候就多讓你帶我出去看看外麵了。”蕭雲昊一邊笑著出聲一邊喝酒,他每個月都會來這山上看蕭衍,拎著兩壇酒,自己喝一壇,一壇澆在地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照在了墓碑上,冰冷的墓碑走了一絲暖色,蕭雲昊的手溫柔的劃過墓碑“我多希望這一次出征是你帶我去北境啊,不過你若是在估計定然不會讓我去北境的。”“你和父皇說一次出征的時候帶上我吧。”胖乎乎的小手抓著那人束起的箭袖,蕭衍伸手捏了捏小太子的臉“北境的風沙就像是刀子,到時候把你的臉劃成一道一道的。”嚇得小太子慌忙用手捂住了臉,引的那人陣陣輕笑。“既然你不能帶我去,那就我帶你去吧。”蕭雲昊站了起來,喝幹了酒壇裏最後一點酒,衝身後擺了擺手“來人,將墓挖開。”走上來的張福和禦林軍統帥陸祁都被這話嚇了一跳,這些年蕭雲昊對待蕭衍的態度他們都看在眼裏,攝政王的衣冠塚邊上長年都是重兵把守,現在竟然要挖開?“沒聽見嗎?挖開,將麟淵取出來。”作者有話說:小皇帝小的時候應當是個小胖子那時候的蕭衍也不過是少年將軍第二十九章 裴衍走他走過的路元初四年,景帝蕭雲昊親征瓦剌,隨身隻帶了三千禦林軍和兩萬京畿護衛營,對於帝王禦駕親征來說這已經算是輕車簡從了。蕭雲昊這樣的安排也讓朝中一些武將放了些心,帝王親征很多時候都是排場比打仗還重要,若是蕭雲昊真的從金陵抽掉大量兵將隨行,一來可能京城不穩,二來糧草緊張南方士兵也未必能夠在北境發揮最大的戰力。蕭雲昊並沒有坐馬車乘鑾架,而是與眾將一起騎馬,除了步兵先行以外,隨蕭雲昊同行的全是清一色的騎兵。這一路上蕭雲昊甚至不驚動途徑地的官員,不進城,不驚百姓,走的是行軍路線,晚上住的便是臨時紮下的營寨,連吃的也並不比尋常士兵好多少。這一切都被徐輝看在眼裏,也被所有的將士看在眼裏,年輕的帝王一身墨色鎧甲,臉上沒有了初登基時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帝王該有的鋒銳內斂。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四年可以讓一個伍長熬成了百夫長,也足矣讓一個初入兵營的兵士熬成見慣戰場廝殺的老兵。“還有多久能到濮州?”大軍天亮便出發,中午在一處開闊地開灶做飯,蕭雲昊下了馬,解開了韁繩親昵地拍了拍馬腦袋。當年隨蕭衍南征北戰的坐騎踏雪在那人去後第二年也死了,他如今的坐騎便是踏雪的後代,他養了三年,隻要圍獵騎射便會帶著它。“按照現在的速度,明天中午可到濮陽,陽城軍會在那裏與我們匯合。”蕭雲昊在軍中沒有那麽大的架子,這大半月行來,他身邊的兵將在他麵前也沒有了那麽拘束,吃飯的時候蕭雲昊也同他們一起圍坐在火堆旁。“這條路你們可有人走過?”蕭雲昊一點吃碗裏的菜一邊隨口問著身邊的兵將“臣走過,那是十幾年前了,那時候的瓦剌和韃靼還不叫這個名字,叫北元。”衛國公武烈歎了口氣出聲,轉眼間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了,身邊的人也早就不知換了多少茬,但是遠處的山巒卻分毫未變。“北元,那還是先帝在的時候,朕記得先帝在時曾經有一次征集二十萬大軍出兵北元,可是那一次?”武烈點了點頭“是,共分三路北征,我們現在走的正是當初的中路。”“帶兵的是誰?”“中路的將軍是老侯爺裴慶,那時候我是老侯爺底下的參將,副將是攝政王。”蕭雲昊頓了一下,裴慶正是蕭衍的叔父,裴家一門忠烈,裴慶去後裴家就剩下了裴衍,先帝為示親近,也為了獎裴家一門忠骨賜國姓,從此裴衍便是蕭衍。他回望了來時的路,原來這路那人十幾年前就走過了,那時候他是不是也和他吹過同樣的風沙。“那場戰爭打了一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