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則緒拿了帕子讓他咬著,接過宮女手邊的熱毛巾幫他擦汗。“別怕,寒青,我在這裏陪著你,我陪著你。”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他現在看到夏寒青這幅樣子,恨不得不要這個孩子,宮裏的老嬤嬤常說生孩子是過生死關,一個不留意就容易出事。他先前並未有此感受,現在看到夏寒青躺著隻覺得心裏頭一陣一陣抽著疼。“寒青……”蕭則緒眼底忍不住蒙上一層水霧,死死抓著他的手,卻又不敢用太大的力道。他都想回過頭去,把脫掉的褲子再穿上,何必受這個罪。他單是想想眼淚便劈裏啪啦地往下掉。“殿下莫、哭,臣……沒事……”夏寒青想伸手幫他擦眼淚,手還沒伸過去就被蕭則緒握住,輕輕吻了吻手背。旁邊的劉一扭頭就看到夏將軍躺在床上,蕭則緒反倒跪在旁邊握著人的手哭得稀裏嘩啦,好像生孩子的人是他一樣。“等他生下來我就封他做太子。”“我還準備了禮物給你,你一會兒就能看見。”旁邊的聽瀾眼圈也有些紅,但還是忍不住提醒蕭則緒。“殿下,您現在還是太子呢。”不能封自己孩子為太子。蕭則緒被他這麽一打岔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登基,“沒事,寒青……等你生完&%#¥%&……”舌戰群儒、智鬥百臣的太子殿下此刻好像話都不會說了一樣,語無倫次的。長春宮所有的太醫、宮女太監此刻對這位人前雷霆手段、人後哭得稀裏嘩啦的太子殿下好像有了新的認知。他一直陪在夏寒青身邊,直到好幾個時辰過去,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聲。“哇”“生了,生了,是個男孩,殿下,恭喜殿下喜得貴子。”“恭喜殿下……”長春宮烏泱泱地跪下去一大片,夏寒青好似失了力氣似的重重地喘了幾口氣躺在那裏,額頭豆大的汗珠密集,發絲粘在臉上,胸膛起伏。蕭則緒雙腿一軟也終於鬆了一口氣。“賞!聽瀾,吩咐下去今日宮內所有人都賞。”蕭則緒都沒來得及去看那剛出生的小崽子一眼,擰著熱毛巾給夏寒青將額頭脖子都輕輕擦拭了一遍。“殿下……”夏寒青喘著粗氣,半點力氣都不剩,他歪頭朝蕭則緒看過去,蕭則緒俯身在他唇瓣上親了一下。“殿下,臣想看看孩子。”夏寒青眼巴巴地望著外麵,他想看看他拚盡全力生下來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崽。“孩子……”蕭則緒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生了個孩子。夏老夫人已經抱著洗幹淨的小崽子裝在繈褓之中。蕭則緒早在臨盆之前便練習了好多次怎麽抱孩子,尤其是這種剛生下來軟的像一灘水的小孩子,稍一用力恐怕都能折了他的胳膊。練習是一回事,真槍實刀便是另一回事。他一起身就感覺雙膝一軟,腿腳發麻,他剛才在地上跪著太久了,現下突然一起還有些頭暈。定了定,好久才緩過神來。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渾身僵硬,根本不敢動彈,輕輕地抱過去放到夏寒青旁邊。夏寒青撐著身子看了小崽子一眼。皺皺巴巴的小男孩,剛生來眼睛都還沒睜開,長長的睫毛搭著,渾身的皮膚粉裏透著紅包裹在紅色繈褓之中隻露著一個小腦袋,許是剛才哭累了,這會兒睡得正香。“他長得真醜。”蕭則緒毫不留情地吐槽了一下,卻還是愛不釋手小心翼翼地想碰一碰他,伸出手又怕指甲碰壞了他,最後隻敢用手指背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輕輕軟軟的臉蛋帶著溫熱。夏寒青哭笑不得,“殿下,長大就好看了,殿下小時候也是這樣子的。”蕭則緒眉梢一挑,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出生時夏寒青來宮裏頭見過他。“真的一樣嗎?”夏寒青那會兒不過八九歲,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忘光了,不過還是嗯了一聲。“跟殿下小時候一模一樣。”蕭則緒盯著那小崽子看了許久,他那麽小,臉還沒自己巴掌大,握著粉嫩的小拳頭睡得正香,拳頭一丁點兒大。他伸著指肚輕輕點在小拳頭上,觸碰了一瞬間,他似乎感受到了血脈相連的一種悸動。這是他的兒子。是他和心愛人生下的兒子。也是他的長子!“蕭澈……”蕭則緒輕輕喚了他的名字。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他還高興地抱著小崽子在屋子裏溜了一圈,隨後視線落在夏寒青臉上,對方滿臉疲態但又滿眼笑意地看著他們,當即把小崽子送到奶娘那裏。他狗腿地在旁邊幫夏寒青掖了掖被角,“累不累?你好好歇一會兒,我在這裏陪著你。”“嗯。”夏寒青也確實是有些累,渾身汗液粘著,也不太舒服,但他現在也沒什麽力氣動彈。蕭則緒吻了吻他額角,便放下帳子,輕手輕腳地走到一旁繼續去看沒批完的折子。殿內燃著上好的香,小崽子還在奶娘那裏睡著,外頭百刃劈砍著木頭說要做個搖籃,桑月在旁邊繡著小孩子的衣裳,一片溫馨。蕭則緒批了一會兒奏折,心思早飛出去,見夏寒青還睡著,他躡手躡腳地出了殿,又跑過去看他的小崽子了,恨不得將小崽子放在自己書案旁,抱著他批閱奏折。他直抱著小崽子溜了好幾圈也沒舍得放下,還是夏老夫人說孩子要休息,他才隻能放下孩子又灰溜溜地回了殿內批奏折。一連十來天蕭則緒都沒敢讓夏寒青下地,所有事情一應親手伺候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開始夏寒青張口閉口,“殿下,這不妥。”現在夏寒青張了張嘴,“殿下,臣想吃桃子。”腳邊放著新做好的搖籃,鋪著最軟和的墊子。蕭則緒一手抱著小崽子,一手拿著叉子撿了最甜的桃子心給夏寒青喂過去。小崽子現在已經能睜開眼睛了,感念他親爹孕期吃了不少葡萄,提溜著兩隻眼睛又大又圓。看見蕭則緒拿叉子喂桃子,甚至伸了伸手,想去抓人,蕭則緒見狀伸手指背便去戳他的小粉拳。小崽子張著五指虛虛地握了下,正好握住那根手指,如一根電流流竄一般,蕭則緒滿眼笑意,瞬間激動得不成樣子。“他抓我了,寒青,他抓我了。”雖然隻是虛虛一抓,但足以令蕭則緒高興好幾天。他從袖中取出一枚金鎖,下麵墜著鈴鐺叮鈴鈴地響,繁雜紋路間刻著兩個字平安。得知這個孩子的時候他便命巧匠打造了這枚長命鎖,今天才拿出來給孩子帶上,不過他擺弄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勁。“他會不會自己抓著玩,用繩子把脖子勒掉!”蕭則緒突然想到這個可怕的念頭,當即又把長命鎖摘了下來,塞到夏寒青掌心。“那就讓他爹保管吧。”蕭則緒第一次養娃,書房裏擺了好幾本養娃秘籍,都快翻爛了,對於小崽子的日常十分精細。長命鎖上還帶著小崽子脖間的溫度,夏寒青握緊金鎖,“臣一定會收好的。”“那孩子他爹喜歡什麽禮物?”蕭則緒坐過去將人摟在懷裏,從旁邊取出來一個盒子,“打開看看。”夏寒青狐疑地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本厚厚的書,“海棠歡……貳?”夏寒青捧著那本書兩隻手都在顫抖,他震驚地翻來一眼,入眼嚇得他急忙又合上書,臉色通紅。蕭則緒見他這副反應忍不住輕笑出聲,“作者出了第二部 ,好好研讀,挑一挑你喜歡哪一頁?” 夏寒青垂下眸,耳根子都紅透了,“殿下,臣……臣聽殿下的。”蕭則緒抿唇悶笑,勾著夏寒青的下巴親了一下,“逗你的,禮物在口袋裏,你自己找,找到就算你的。”他怎麽可能真的拿一本小黃書做禮物,那豈不是有些荒唐。他拉著夏寒青的手伸入懷裏,笑盈盈地看著他,夏寒青紅著臉手沒敢動。“找不到可就沒有了。”蕭則緒突然提醒了一聲。夏寒青這才敢在裏麵摸索起來,但他不敢有什麽大動作,手背時不時掃過溫厚的胸膛,蕭則緒還沒說什麽,夏寒青反倒先紅了臉。那物件藏得很嚴實,夏寒青費了些力氣才找到,順手捏了捏,外表皮是軟乎乎的,裏麵不知放了什麽,像是粉末狀東西。他掏出來,卻見是一個紅色的荷包。“荷包?”上麵繡著三個簡陋小人,看著憨態可掬,隻是看著繡工有些簡陋,針腳粗細不一,細細聞去還有一股藥材的清香。“我親手繡的,喜歡嗎?這上麵繡的是我和將軍,還有我們的澈兒。”蕭則緒將人摟住,“茵茵說送心愛的男子禮物,最好是用荷包,我學了好長時間,我母後曾經也給父皇繡過荷包,繡了好幾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