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陳烈酒在商部待人還算溫和,他們這是第一次看到陳烈酒發了這麽大的火。想到陳烈酒發火的原因,商部的女子、哥兒不禁又心有戚戚:“陳大人,許大人不會命在旦夕了吧,要不要我們去寺廟為許大人祈祈福,說不得有用?”女子、哥兒正在為陳烈酒想著辦法,沒有注意到他們商部門口,多了兩個身影。糯糯拉著站在商部門口玩,乍然聽到這些女子、哥兒們的話,與合玩的玩具都掉了。小臉蒼白地看著陳烈酒:“阿爹,阿爹,爹爹……”遭了……陳烈酒還在剛剛氣憤的情緒裏沒有出來,完全忘了,他還沒有跟糯糯和解釋這件事。隻是跟他倆說了,許懷謙要在宮裏辦幾天事,這會兒他們聽到這件事,說不得又要哭鬧了。陳烈酒頭疼地走到兩個小朋友麵前,問他們:“你們怎麽來了。”“他們說,他們說爹爹不好了……”糯糯要哭不哭的,京城的留言傳得漫天都是,糯糯和在幼兒園裏都聽到了風聲,為了驗證這個事情的真實性,下了學,他就直接把拉來了陳烈酒這兒,想在他這兒探聽虛實。結果他們一來,就聽到了這樣的消息,糯糯整個人都不好了。“你爹沒事兒。”就算許懷謙現在有事,陳烈酒也不敢說他有事,“他在宮裏幫著太子伯伯辦事呢,你可不許哭。”說著陳烈酒給商部的人打了個眼色,讓他們別亂說。商部的人立馬閉了嘴,真心心疼陳烈酒,為了他們相公病危都不敢跟兒子說。“真的沒事嗎?”糯糯聽到陳烈酒這樣一說,又問了一聲。“沒事兒,你別擔心。”陳烈酒耐心給他解釋,“要是你爹爹有事,阿爹這會兒還能在這兒嗎?”也對哦。阿爹比他緊張他爹多了。糯糯這樣一想,心裏上舒服好多了,又抬起圓圓的大眼睛問陳烈酒:“那他們都說爹爹”陳烈酒又解釋道:“都是傳聞,傳聞不不可信,爹爹是不是教過你們?”“嗯嗯。”糯糯使勁點頭,爹爹教過,有時候朝堂上吵架就會相互傳各種各樣的傳聞,這些傳聞大部分都是假的。“好了,你們別擔心了,快回去吧。”這幾天許懷謙和陳烈酒有大事要幹,都是把孩子放到沈家的,這會兒他們也該回沈家去才是。“可是我都好幾天沒有看到爹爹了。”糯糯拉起正要走時,看到陳烈酒又抿了抿唇,以前爹爹不出差,在京城就算他去沈家,他也會來幼兒園看看他的。麵對小孩子的情緒,陳烈酒也沒有辦法帶他去看許懷謙,旁人太容易從小孩子的情緒裏得知許懷謙的病情了:“爹爹最近有些忙,忙完了就回來了,你要是想他了,我幫你去看他。”“那好吧。”糯糯踮腳在彎腰下來的陳烈酒臉上親了一口,又再請了一口,“那你還要幫我親親你家小相公哦。”陳烈酒被他可愛到:“好。”等糯糯親完,如法製炮地也在陳烈酒臉上留下了兩個印子:“還有我,還有我,阿爹別別把我忘了。”第145章 持酒平天下34許懷謙病危, 陳烈酒在禮部侍郎何洪鍾何大人府門前大鬧了一場,沒過多久,百姓就幫他把事情傳開了。“這都討要棺材了, 人肯定是不行了, 哪有人還沒死就先置辦棺材的?”“天殺的何洪鍾, 他氣誰不好,為什麽要氣許大人, 還是拿人家贅婿的身份去氣的,這許大人要是沒了,我們的日子又要難過了。”百姓們眼睛不瞎, 許懷謙當官這麽多年, 為百姓們做了多少事實, 現在的日子與以前的日子比起來, 已經好過很多了。而許懷謙還年輕,還在繼續為百姓們做著事,百姓們相信有許大人在, 日子會越過越好的。結果突然之間得知許懷謙快要不行了的消息,好多百姓一時之間都表示接受不了。矛頭直指何洪鍾。要不是他拿贅婿的事氣許大人,許大人何至於此!本來嘛, 朝堂上的事,百姓們也不懂, 這女子、哥兒進入朝堂與他們這些百姓也沒有任何幹係。他們隻在乎自己能不能夠吃飽穿暖,先前大家都說,何大人將許大人氣吐血了, 是因為政見不合, 政見上的事,他們這些百姓不懂。那些學子說話, 他們插不上嘴。但是陳大人說,何大人是因為在朝堂上說許大人是贅婿是吃夫郎軟飯的男人,這才把許大人給氣吐血的。這個百姓們懂!“在朝堂上說政見上的事,說說政見上的事,拿人家私事攻擊人家,太不道德了!”原本還有些覺得女子、哥兒進入朝堂不好的百姓,聽到許懷謙快要不行了,也慌了起來:“要是商部的女子、哥兒能夠進入朝堂,能夠讓許大人好起來,那就讓商部的女子、哥兒進入朝堂好了。”在百姓們看來,什麽也沒有許大人還活著重要啊。許大人活著他們百姓就有好日子過,許大人若是死了,誰知道後麵他們這些百姓們還有沒有好日子過。於是百姓們對把許懷謙氣成這樣的何洪鍾氣憤極了,每天不是往何府丟石子爛菜葉子,就是走過路過都要吐兩個唾沫,連狗見了都要撒兩泡尿。何家人被唾棄得完全不能夠出門,全家人縮在府裏,除了必要的采買,絕不出府一步。而先前遊街的學子們聽到許懷謙真的要死了的消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們反對是一方麵。他們不希望許懷謙死又是一方麵。許懷謙當官這麽多年,為百姓學子做了這麽多事,學子們不是看不見。特別是先前學詩詞歌賦怎麽學都學不會的學子們,現在科舉這樣一改革,他們靠其他科,也能把自己的成績給拉起來。不說能考個舉人、進士,好歹一個秀才的名頭能夠考上了。考上了秀才,家裏的日子寬裕多了,他們也能靜下心來學習,科舉改革也有兩三屆了,從最開始的不熟練,但現在秀才們大多都摸索到了道路。偏科不可怕,隻要把自己不偏的課學到極致,一樣的有上升機會。就好比以前隻有一條路,現在多了九條路,這麽多路,總有一條路適合他們。大家慢慢接受了新科舉的同時,也慢慢接受了許懷謙當年改革科舉的事。這新科舉才舉行三屆,許懷謙就倒下了,若是後麵不舉行了怎麽辦?這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的苗頭,就這樣被掐滅了?在麵對與自己前途息息相關的事情麵前,學子們頓時把反對商部的女子、哥兒進入朝堂的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一個個彷徨恐懼許懷謙去世後,科舉又改回去了怎麽辦?何府的慘狀和學子們的彷徨讓朝堂其他的反對黨也不敢冒進,就算反對也不該是這個時候來反對,全都龜縮著,權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說不得這樣平靜下去,待到許懷謙真的死了,就沒有人在提這件事了,而此事倒黴的最終也隻有何洪鍾一個人而已。他們想得很好,可在局勢如此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商部的人和天底下的女子、哥兒又怎麽可能會無動於衷。首先發起反擊的就是商部的女子、哥兒們。“我們女子、哥兒,怎麽就不能入朝為官了,男子能寒窗苦讀十餘年,我們女子、哥兒也同樣可以。”“是自古以來的三綱五常束縛著我們,不讓我們讀書,隻讓我們相夫教子,說不得我們讀書比家中的男子更有出息,更能為百姓做事!”“就像陳大人說的,他招贅,他自己做生意,他入商部為官,也沒有耽誤他家庭一點事!”“陳大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們這些女子、哥兒一樣能夠做到,你們這些讀了十幾年書,滿口知乎也的大人們,憑什麽張口閉口就否認我們女子、哥兒不行!”“我們要一個公平公正!”先前的學子們天天遊街在街道上鬧,現在商部的女子、哥兒們也學著學子們的模樣,舉著牌子,拉著橫幅在大街上喊。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氣得學子們和一些老學究們咬牙切齒:“看看女子、哥兒如此拋頭露麵,成何體統!”商部的女子、哥兒們也不遑多讓:“怎麽就不成體統了,就許你們州官放火,不許我們百姓點燈,哪有這樣的道理!”“何況我們商部的女子、哥兒日日在外經商,都不知道拋頭露麵多少次了,以往我們行商拋頭露麵的時候你們不說,怎麽到了我們爭取自己權益的時候,你們就開始說我們拋頭露麵呢?”學子們和老學究們說不過商部的女子、哥兒們,氣得寫文章來說他們此舉究竟有多不可為。以前讀書人都是男人,男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因為沒有讀過書的女子會站出來反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他們在女人麵前高高在上的模樣。可是隨著這些年,女子、哥兒讀書識字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還有一個女子、哥兒也可以為官的商部的在,這招逐漸就不頂用了。他們寫文章,女子、哥兒們也寫,誰怕誰啊!“這位文學士說,我們女子、哥兒就該安於宅室,相夫教子,請問這位學士,什麽樣的相夫教子才算是相夫教子?”“對丈夫畢恭畢敬,為丈夫鞍前馬後,唯丈夫是天,這樣的相夫教子才算是相夫教子嗎?”“恕我直言,文學士想要的妻子不過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奴隸罷了,而且還是一個沒有月俸,一心為你奉獻的奴隸!”“我個人認為的相夫教子,就該是夫妻二人共同努力,一起把小家經營好,而不是妻子一個人的付出。”“就好比農家夫妻,兩人一塊下地,一塊收工回家做飯,遇事一塊商量來一樣的道理,怎麽到了達官顯貴,通讀詩書的人家家裏相夫教子就成了把妻子困於宅院的相夫教子呢?”“你們說你們男子要考取功名,要忙於政務,你們就心安理得把妻子困在宅院之間,不讓她們出去見識外麵廣袤天地的。”“實際上就是你們男子拿著妻子在家日夜操勞節省下來的銀錢到處花天酒地或遊湖或去紅袖招。”“而你們在家操勞的妻子,不出宅院一步就能將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或織布或種地或養蠶,就連高門大戶的貴女們在家也知道怎麽看賬本怎麽管理家庭怎麽處理鋪子上的事。”“難不成你們這些男子隻在書院和家中讀書會比他們還要難嗎?需要各種遊玩來找取靈感?”“現在我們要讀書要跟你們一樣入朝為官,你們如此反對,是害怕我們女人出了宅院,再沒有人為你們無私奉獻,你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地遊玩,你們再也不能拿我們女子、哥兒頭發長見識短來否認我們束縛我們了嗎?”這些通俗易懂的文章,氣得讀書人們和老學究們吹胡子瞪眼。然後更加引經據典地指出女子、哥兒們的此說法,是不對的。但是女子、哥兒們也不是吃素的,世間有聰慧過人的男子就有聰慧過人的女子。這些讀書人和老學究們引經據典,女子、哥兒們也同樣引經據典給他們講道理。雙方混戰到每天街道上都有各式各樣的文章傳出。就連邸報那邊都選取了一些寫得好的文章刊登在邸報上,讓全天下的人來鑒賞評理。邸報這一刊登更不得了,罵戰更凶了,不僅京城,連各州府的女子、哥兒們都與男子們較起勁來。隨著商部的問世,世間讀書的女子、哥兒越來越多,走出宅門的女子歌兒也越來越多。他們見識到了不一樣的天地,就逐漸明白,若是真的在家相夫教子,等著相公兒子給自己掙一個誥命是一個多麽愚蠢的決定。人的命運從來都是隻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叫命運,指望別人,那就相當於把命送在別人手中,一旦哪天人家不想要了,隨時能夠要了你的命。以前他們是沒得選,因為大環境如此,大家都是如此過活,即使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也不敢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