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誰,”許懷謙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打馬虎眼道,“隨口亂說的!”“是嗎?”陳烈酒狐疑,那手機、電視、空調、飛機這些又都是些什麽?不過他沒有問出來,他知道他這個搶來的小相公好像有很多不為為人的秘密,他現在不願意告訴他沒關係,他可以等,等到他願意告訴他的那天為止。許懷謙還不知道他的小秘密都在他老婆麵前暴露很多次了,一個人就算再小心翼翼,在現代生活過二十幾年的生活習慣是不會一下子就能隱藏住的。他平時裏很不起眼的小抱怨,跟人說話時不經意的透露,睡覺時沒有意識地呢喃,這些可以在別人麵前打馬虎眼,可又怎麽可能瞞得住日日睡在他身旁的枕邊人?許懷謙也不是不想說,而是他不知道怎麽說,總不能直接告訴陳烈酒他是穿越過來的人吧?會不會嚇到他?古人對鬼神一說的態度向來都是敬而遠之,他可不想他的老婆因為他是穿越的就對他敬而遠之。他還想跟他老婆黏黏糊糊到天長地久呢。因為要修路還要燒磚,而且許懷謙的眼睛還沒好,陳烈酒就把許懷謙的秀才宴給推遲了。正好再過兩個月就是許懷謙成年的生辰了,他打算那天秀才宴、生辰宴、婚宴一塊辦,日子有些趕,他一天忙得飛起。許懷謙聽到他這是又過生日又結婚的,整個人嚇得不輕,陳烈酒這是要把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全都給他操辦完麽?陳烈酒直接給他否認了:“是為了省錢!”因為修路,他們現在手頭上已經沒有多少錢了,“這些一塊辦,就不用讓別人吃三次席了!”鄉下人家,都窮,就不要指望他們能送多少禮金了,收回成本都難,多辦幾次,錢都給別人吃掉了,不劃算。但人生難得幾回高興,熱鬧熱鬧也不無不可,索性一次辦個大的,省錢又能高興,多好!“好吧。”許懷謙被陳烈酒說服了,也覺得把錢拿給別人白吃多心疼啊,辦一次就差不多了。不過,他也不是天天就閑待在家裏,掰著手指頭數著日子,等待生辰宴的來臨。再怎麽說,這也是他兩輩子第一次結婚,就算不隆重也要溫馨浪漫。他是看不見,可他又沒有殘廢,做不了其他,做點力所能及的事還是可以的。比如說打絡子。這次不打那些漂亮又好看的絡子了,打的都是雙喜絡子。紅色的絲線,一個個串成漂亮又鮮豔的紅雙喜,看著就讓人覺得喜慶,叫王婉婉和陳小妹好不羨慕。尤其是她們還知道,許懷謙靠打絡子還掙了二百兩銀子後,對他更為崇拜。她們二哥怎麽就這麽厲害?好似天底下就沒有難得住他的事!“別愣神,繼續讀!”許懷謙打著絡子聽王婉婉和陳小妹給他讀書,見她們沒有動靜了,敲了敲桌子提醒。“哦”兩人從他的指尖回神,“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謂語助者,焉哉乎也!”“讀完了!”陳小妹把千字文最後一個字讀完,放下書本,忙不迭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大吐了一口氣,表示輕鬆。可憋死她了!許懷謙聽她這一係列的操作,笑了笑:“別忘了,待會兒你還得教陳五、陳牆兩個人識字。”“知道了!知道了!”陳小妹甩甩手,她沒忘,她隻是暫時性遺忘一下。聽她沒有懈怠,許懷謙這才放心地把注意裏集中到了他手上的紅色絡子中。任重而道遠啊,他才打兩三個大的紅雙喜,離他想要把陳家院子掛滿還有好大一截。“我先去看我的小雞去了,天冷了,越來越不敢照顧了。”陳小妹看了一會兒許懷謙打絡子,見他修長的手穿過去穿過來,一會兒就出來一個字,好看是好看,可也無聊得緊,打了哈欠,還是準備去照顧她的小雞。進入冬天,她的小雞越來越不好孵了,壞雞蛋越來越多。許懷謙告訴她,是因為冬天受過精的雞蛋沒有春夏兩季受過精的雞蛋好,她可以選擇將孵小雞的作坊停工,等到春夏兩季再繼續孵。陳小妹一臉的不認同:“可是很多人都已經給我定過小雞苗了,而且做生意不都是有賠有賺麽?我總不能就因為生意沒那麽掙錢了,就把生意停掉吧?”從五月份到現在,最開始的那那批小雞全部都長大了,開始下蛋了,村裏人見這用炕敷出來的小雞真能行,紛紛到陳小妹這裏繼續訂購。幫自家買還不算晚,還要幫外人買。沒辦法,因為路程和腳程的原因,陳烈酒手下那些挑著小雞出去賣的人也不可能隻賣三文錢,他們通常都是十文錢賣三隻,自己掙個路程和水錢,隻有他們村裏的人買才能便宜,好些人看到商機,都在陳小妹這裏訂雞苗,挑到遠一些的地方去賣。陳小妹都已經答應了村裏人,每個月都有小雞苗,她要是現在停工,人家以為她不孵了,以後不來找她怎麽辦?許懷謙一聽她這話,見她有自己的成算,當即就不再說什麽了。他給人帶過課,還沒帶過孩子,不知道這孩子怎麽教,不過他覺得陳小妹這樣就很好,活潑開朗還有成算,隻要不往壞事上做,她說的是對的,他都不反駁。陳小妹噠噠地跑去後院的火炕房看她的小雞去了,王婉婉看了會兒書,溫習了一下字,瞧著許懷謙那雙被養得很好看的手,不住地在絲線上穿梭,愣了愣神,猶豫地開口叫了一聲:“二、二哥?”“嗯?怎麽了?”許懷謙停下手,疑惑地向她看過去,通常王婉婉讀完書後,溫習一下,就會去幫陳小妹或者忙自己的事,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所求地向自己開口。“我、我、我、”王婉婉有些猶豫,“我可不可以也跟你學學打絡子?”家裏每個人都有自己賺錢的進項。小妹可以孵小雞,大哥整天在外忙,二哥現在眼瞎了都能打絡子呢,就她每天隻操持家務,東忙忙西忙忙,看似什麽都做了,卻又什麽都沒做。她也好想像他們一樣,可以擁有一項獨屬於自己的事業。原本她想做她的老本行,做衣服,可她做來做去都沒有裁縫鋪子做得好,手藝至多就比鄉下人強上一點,再多的就沒有了。可要是不做裁縫,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最近天天看到許懷謙打絡子,她就跟魔怔了一樣,有天還進了綢緞莊……“可以啊。”許懷謙一聽她這麽問,就明白這姑娘心裏在想什麽了,“正好,我還在愁這絡子打不完了,你學會了還能幫幫我。”“真的嗎?”王婉婉語氣一下就驚喜了起來。“當然是真的了。”許懷謙見她高興,自己也高興,記得她做衣服的手藝不錯,還誇了誇她,“你手這麽巧,沒準等你學會了,還能把這些絡子賣去綢緞莊。”裴望舒找人來他家向他學了二十種絡子,也沒說好賣不好賣,但這個世界上既然有這種手工藝,那就一定是有用的,就看手藝好壞了。“我那天去綢緞鋪子問了問……”王婉婉不太好意地說,“他們也收絡子的,不過要打得好看,像二哥你手中這種超大雙喜絡子,工錢都要好幾百文!”許懷謙手上打的這個絡子是他要掛在他和陳烈酒的窗戶上的,足足有一個窗戶那麽大,中間一個大喜,周邊還圍了許多小喜,下麵的流蘇上墜了幾對小鴛鴦,不知道有多好看。“工價這麽高?”許懷謙詫異了一下,像他手中這種超大型的絡子,在他那個世界,某寶搜也就隻有幾十塊錢?沒想到在這裏光是手工費的價格都這麽高。“可能都是賣給大戶人家的。”像絡子這種東西,都是用絲線做的,絲線也不便宜,平頭百姓也就隻能賣點線頭回來縫衣服,隻有大戶人家才會這麽奢侈,能用得起絲線做的絡子。“有道理。”許懷謙頷首,有錢人,不在乎這點錢。他拿了一團絲線給王婉婉:“你坐過來點,等你學會了,沒準有天我們全家都要靠你的手藝養活呢。”“怎會?”王婉婉搖搖頭,大哥二哥都是極有本事的人,一家人裏隻有一個人有本事,就算是很厲害的人了,他們家有兩個,隻要二哥養好身體,往後他們的日子,還不知道有多好過呢。王婉婉想到拋棄她的家人。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再見到拋棄她的家人,她們看到她現在過的日子,會不會後悔?王婉婉出身於府城的小戶人家家裏,父親是做布匹生意的,開著一間布匹鋪子。她家有六口人,阿爹、阿娘、大哥、她、小弟、小妹。原本日子過得還算幸福快樂,阿爹嚴厲,阿娘溫柔賢惠,大哥爽朗,小弟小妹也算是聽話。但到她十三歲及笄禮的那天,一切都變了。那天她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阿娘說,女兒家及笄了,都要到廟裏燒香拜佛,求一求姻緣。她雖然不太想去,但看到弟弟妹妹想要出門遊玩殷切的目光,還是跟著一塊去了。她在廟裏燒了香,拜了佛,求了簽,不好不壞,求了隻中簽。當時她見她娘就有些不太開心了:“我家婉婉模樣這麽好,怎麽能是中簽呢?”她爹也附和:“可不是,怎麽說也得是上上簽才是。”她不明白,隻是一支簽而已,他們為什麽要為這個鳴不平?直到,他們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一群作亂的山匪,大哥看鋪子沒有來,她爹娘抱著小妹和小弟轉身就跑了,隻有她被遺忘了。她被山匪帶回了山裏,撕扯著衣服要、要……就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是一襲紅衣的大哥一腳踹開了山匪的房門,將山匪砍傷在地,拿被子緊緊地裹住了她,救了她。後來官兵來了,她嚇得雙腿發軟,沒辦法走路,也是大哥將她抱進背篼裏,一步一步地背下了山。那時大哥才十七歲,背著她,一路溫聲細語地安慰她,還叫他身旁的弟弟給她喂吃的喝的,各種扮醜來逗她發笑。當時她想的是,等她回了家她一定要讓父母好好地報答他們。但當她被大哥送回家,她拍著家裏的門板讓父母開門時,父母卻拒不開門,他們說,他們的女兒早在山上被土匪給砍死了,他們沒有王婉婉這個女兒了。就因為她被山匪擄走過,失了清白,沒了名聲,以後找不到什麽好人家,對他們沒用了,他們就拋棄了她。那天晚上,她的哥哥,她的妹妹,她的父母,甚至連鄰居都沒有給她開門的。天亮了,她不知道該去哪兒。隻能默默跟著陪了她一夜的大哥、阿虎兩人身後走。她隻認識他們,也隻認識他們了。但她不知道他們要不要她。畢竟她父母都不要她了。這個時候,大哥停下了腳步,看著她說:“我們家不養閑人,也養不起閑人。”那時候的她真是比萬念俱灰還要絕望。可下一刻大哥又說了:“但我個弟弟,他跟你年歲相當,如果你願意當我弟媳的話,就跟我走吧。”那一刻她抬起臉,看到不遠處長得跟大哥有三分相像,那跛著腳扮了一路醜,給她喂水喂吃的,會溫柔替她擦拭嘴角的少年。她覺得他身上有光。照亮她的光。王婉婉跟許懷謙學打絡子,唇角一直帶著淺淺的笑,不一會兒手上就打出了一個虎字的絡子,她拿起來看了看,極為滿意,也不知道阿虎什麽時候才能歸家?她好想他。許懷謙果然沒有看錯,王婉婉是個很有天分的人,沒多大功夫就學會了打絡子,還能舉一反三自己打了一個字出來。他讓她自己琢磨著,自己摸索著出了門,看陳小妹教陳五和陳牆認字。“錯了,是這樣寫的,不是你那樣寫的。”陳小妹拿著樹枝蹲在地上教陳五。早學會的陳牆已經在一旁寫得十分順溜了,隻有陳五,憨憨的老學不會,陳小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教他。小老師帶大學生,越教越煩躁。許懷謙走過去問,打斷了他們:“陳五,你們大哥的路和窯修得怎麽樣了?”突然被打斷的陳五,想也不想地回答了:“還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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