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老大。”大家夥臉上都喜氣洋洋的,他們最喜歡給陳烈酒辦事了,陳烈酒大方,交給他們的事也簡單,雖說是個哥兒,可本事比他們這些男人大。而且最近兩個月活多,他們好些已經攢了不少錢了,打算忙完這陣子就去城裏扯些布,給自己做身新衣裳穿。也省得出門在外沒套正經衣服穿。這要放在以前他們哪敢想自己還能有新衣裳穿,都是撿家裏人穿爛又爛的。安排好手下的人,陳烈酒這才進屋又從枕頭下拿出匕首,在手腕上綁好,去了盛源錢莊。“吳掌櫃,你們錢莊有那種家裏有錢但就是死活不還錢的賴子嗎?”別看盛源錢莊背靠吳縣令,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怕縣令的,比如說鄉下的鄉紳,像陳家宗族的人,如陳烈酒欠了錢莊的錢,不想還,宗族又願意保他,在地方無權無勢又拿捏不住宗族的縣令,還不是隻得捏鼻子認了。陳烈酒要找的就是這種人。“有啊!”吳掌櫃奇怪地看著他,“怎麽,你要幫我去要啊?”當然有了,開錢莊的,多多少少手裏都有不少爛賬,尤其是他們背後還有個縣衙。爛賬更多!不過這些爛賬都不是錢的事了,那是稅的事了!鄉紳豪族多喜歡私自占地,私吞糧稅,每年都收不上足額的糧稅,他們家縣令又是個麵團捏的,每次都是自己捏著鼻子認,還不是要他們錢莊幫忙頂上。陳烈酒頷首:“我能幫你要,但你看著抽成方麵是不是能再給得多點?”吳掌櫃把那些鄉紳欠債的賬本放在櫃台上拿給他看:“你要不怕事,你盡管去收,收來了,我能給你三成的抽成!”陳烈酒翻了翻賬本,他也不傻,前麵那些大戶人家根本就不可能是他能夠招惹的人物,他直接挑那些他能夠惹得起,惹完了還不敢找他麻煩的人家,指給吳掌櫃看:“我就要這些。”吳掌櫃也清楚,不可能讓陳烈酒把整本賬本都給他要完了,見他挑的都是一些鄉下宗族,還是點了點頭。這些鄉下宗族和鄉紳土豪一樣,都不是他們能夠招惹得起的存在,搞不好人家揮著鋤頭說一句,我們要反了他個縣太爺,他家縣令的位置就算是坐到頭了,很有可能連人頭都不保。讓陳烈酒去幫忙要,宗族對宗族,他也不能確保陳烈酒能不能夠要得來,但聊勝於無吧。陳烈酒在鄉間奔走要賬的時候,許懷謙也穿著淺藍色的青衿,正式開始了他的書院讀書之旅。青蓮書院的課程是,上午兩堂,下午兩堂,一堂一個時辰,中間有兩柱香的休息時間,午休一個時辰。跟現代差不多,早上四個小時,下午四個小時。因為沒有電燈的緣故,太早起床看書,也看不見字,而且點燈看書也傷眼,因此課程安排在辰時八刻。也就是早上八點鍾。這對於許懷謙這個身體不好,壓根早起不來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福報。他辰時起床,洗漱擦臉過後,去膳堂吃了飯,吃了藥,還能拿茶壺給自己燉個燕窩喝。等他慢悠悠忙完這一套,去到學堂,正好開始上課。學堂裏的位置不按排名也不按成績,隻按先後進書院的順序坐,越早進來的位置就越靠前,像許懷謙和段言這種才考進來的,就隻能坐最末端的位置。這樣其他同窗和夫子一眼就能看出兩人是新來的。昨天他們來學堂領書放書案的時候,學堂都下學了,今天他又掐著上課的點才進學堂,還沒有來得及跟其他人結交。許懷謙想,以後大家一起讀書的時間還很長,不急於一時。不過等到上課的時候,許懷謙心情就不是那麽美妙了,一個小時一堂課,中間不歇氣也就罷了,給他們授課的夫子還喜歡搖頭晃腦地帶著他們讀書。這可苦了許懷謙,他身體不好,老咳嗽,嗓子也不太好,平日裏說話都溫聲細語的,更別說是這麽用力地去晃頭讀書。他想了想,站起來跟授課的夫子說:“夫子,學生從小體弱,一誦讀就頭暈,可以免去誦讀這一項麽?”他覺得書院裏瞧著一本正經的山長都挺好說話的,這位瞧著挺和氣的夫子應該也不會太為難人?哪成想,他們這個丁班,是書院裏出了名的幺蛾子班,夫子一聽他這要求,還以為他這個新生在搞什麽幺蛾子,當即拒絕了:“讀書當勤勉,這朗誦一項更是如此,正所謂,書讀百遍,而義自現,不能因不想讀而找借口不讀……”夫子以為許懷謙在找借口不朗誦,但昨天剛給許懷謙把過脈的段言知道,許懷謙他是真的身體不好,不是再找借口。於是站起來仗義執言道:“夫子,我可以作證,他的身體的確不好,你就免了他的誦讀一項吧。”許懷謙感激地看了眼段言,他想都沒想過段言會在這種時候幫他頂撞夫子,段言回了他一個不客氣的眼神。昨兒許懷謙也幫過他。原本夫子看在許懷謙那是有點瘦弱的體態上,想說那這堂課就不誦讀了吧,結果一看他兩在哪兒眉來眼去的感激,以為他兩聯手給他上幺蛾子,氣得不行:“讓你誦讀,又不是要你命,如何就讀不得了……”一聽到要命這兩個字,位置坐在較為前麵一點的裴望舒就心道了,可不就是要命了!昨兒許懷謙不僅嗑了血,夜裏就寢的時候還咳了好幾回,怕打擾到他們,還自己到號舍外咳了兩回。也是個可憐的。而且昨天他咳血多多少少都很自己有點關係,裴望舒也做不到見死不救。“夫子,我與他同寢,”裴望舒想了想也站了起來,“能證明他身體的確不好,說不準這誦讀真的會要了他命!”裴望舒也是出於好心,那知他平日那囂張跋扈的所作所為早在丁班沒什麽可信度了,一聽他兩還同寢,這下更認定他們蛇鼠一窩,合起夥來欺瞞他,更氣了,一甩袖:“休得胡言,隻是讀個書,哪會要人性命,勿要再胡言亂語,繼續讀書!”沒有為他求到情,段言和裴望舒同時朝許懷謙看過去,向他詢問怎麽辦?見夫子這條路不通,許懷謙在想要不要再找山長說說情,他看山長嚴肅是嚴肅了點,但還挺好說話的。對上段言和裴望舒詢問的眼神,搖了搖頭,讓他們別為自己說話了,熬過這堂課再說吧。說著,就自己坐了下去,率先拿起書本強忍著不適,開始讀了起來。段言和裴望舒一看他都這樣了,還能怎麽辦呢,讀唄。夫子重新拿起書帶著學子誦讀的同時,眼角餘光還留意著許懷謙一行人,見他們個個都乖乖拿起課本讀書了。尤其是最先說自己身體不適的那位學子,率先做出了表率,心道,這不是可以讀嘛,非要整些幺蛾子彰顯自己的不同。他拿著書本,搖頭晃腦地讀在許懷謙麵前,正好把他今天要講的這章內容給讀完,放下書本,正想訓斥兩句許懷謙,要他以後端正讀書的態度。然後就看到強忍著不適又是晃又是搖到許懷謙好不容易堅持到他讀完,實在是忍不住了,往手帕上吐了一口血。還不是血絲的血,整個就是一口顏色鮮紅的鮮血,紅豔豔的,落在白色的手帕上,分外刺眼。剛還挺有血色的許懷謙隨著這口血吐出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他勉強擦了擦唇上鮮血,抬起頭來,正想跟走到他麵前的夫子解釋。夫子兩眼一翻,直接暈了。看著直挺挺在他麵前倒下的夫子,許懷謙拿著手帕擦唇的動作一頓:“……”這究竟是誰的身體不好?夫子這一倒全班都炸開鍋,段言和裴望舒帶著幾個學生把夫子送回了夫子的號舍,並尋山長找了位大夫來給他看病。大夫用銀針把夫子給紮醒,他醒來的第一句就是:“別管我了,快去看看我那學生吧!他吐血了!”別說,雖然夫子沒有答應他不誦讀的請求,但他醒來後第一個想到的是許懷謙,許懷謙還挺感動。於是站了出來,朝夫子行了一禮:“夫子,學生沒事。”但不知道為何,夫子一看到許懷謙張那吐過血還蒼白著的臉,眼睛一翻,又暈了過去。許懷謙尷尬地愣在哪裏,他什麽也沒有做啊。後來夫子徹底清醒過來,了解清楚許懷謙的身體後,再也不敢把許懷謙怎樣了,甚至看到許懷謙上他課,一搖頭晃腦就心律不齊,呼吸難受,然後立刻製止他:“既然身體不適就不要誦讀了。”許懷謙被迫得了這位夫子的特權,可是卻失去了交友權。原本他是挺想跟班上的其他同學搞好人際關係的,畢竟,大家都是同窗,而且家都又在附近,這以後有個什麽,也有個同窗同鄉的情誼。結果被這位夫子這麽一搞,他當眾吐血氣暈夫子的事在書院裏傳得沸沸揚揚,這下全書院的人都知道他是個,不能惹不能碰不能摸的琉璃人。他們怕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給折騰死了,他家裏人會找他們麻煩,也怕把他給折騰死了,耽誤自己考科舉。現在考科舉名聲可是很重要的,背上一條人命,他們的前途可就徹底毀了,誰也不想自己好端端的丟了前途,就隻能對許懷謙敬而遠之了。就連一向挺好說話的山長,也把他叫去威嚴堂,也就是校長辦公室,讓他寫了個軍令狀,一旦在書院有任何不妥的之處,或者在書院發生任何意外行為,丟了性命,一律與書院無關。不然他都不敢讓許懷謙繼續上學了!許懷謙寫完軍令狀回來,整個人的心情都跌到了穀底,本來開開心心來上學的,現在弄成了這個樣子。他也是無奈得很,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要這具病懨懨的身體,但他沒有辦法啊。“師兄,師兄,你別氣餒,”午間在膳堂吃飯的時候,章秉文見所有人都離得他們遠遠的,知道許懷謙心情不好,給他打了一份飯,安慰他道,“他們怕你,我不怕你呀。”“我相信我師兄,一定會克服病魔,活得長長久久的!”章秉文也不是盲目自信,打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看許懷謙這樣了,以前私塾裏的人還有村裏人都在背後說許懷謙瞧著是個短命的,以後一定命不長久。可他從小到大看了許懷謙這麽多年,許懷謙除了身體有點不好以外,活得還挺久的呀。起碼比之前說過他命短的人活得久,他記得以前說過許懷謙命短的死了三個。一個下河淹死了,一個被蛇毒死了,還有一個直接運氣不好吃飯噎死了。章秉文把這些說給許懷謙聽:“你看,他們說你命短,他們自個的命也挺短的,跟他們一比,師兄你算是活得挺久的了。”許懷謙把自己碗裏的雞腿夾給他,準備堵住他的嘴。結果章秉文會錯意,又把這根雞腿還給他:“師兄,你身體弱,你吃。”“我不吃,我得謝謝你,謝謝你還陪著我。”許懷謙又夾還給他,也謝謝你拿死人安慰我。章秉文還要把雞腿還給許懷謙,買了飯菜端過來的裴望舒實在受不了:“你兩夠了啊,一根雞腿而已,想吃再去買一根就是,夾來夾去,惡心死了。”“再說你一個丙班的天天跑來我們丁班這兒吃飯是不是不太好。”甲乙丙丁都有各自的號舍和飯堂,起碼許懷謙就很少見到甲乙兩個班的人,據說是為了不讓丙丁的人太過於巴結甲乙的舉人秀才,既耽誤自己的學業又耽誤他們的學業,書院故意分開的。什麽樣的人就該和什麽樣的人待一塊,想要結交舉人秀才,行啊,那就努力考上來吧。章秉文啃著雞腿,對裴望舒翻了個白眼:“飯菜都一樣,我過來吃飯怎麽就不好,再說了我陪我師兄吃飯還得給你打招呼啊?”“你們丁班的人都把我師兄給孤立了,還不允許我這個丙班的人來給我師兄送送安慰?”“請把你們丁班收回去,”章秉文說的話裴望舒不愛聽了,“我雖然也是丁班的,可我跟他們可不一樣。”說著他看了眼許懷謙:“我好歹還算是有點良心。”他總覺得許懷謙接連兩天咳血是因為先前勸架惹氣的,他以前在家不聽話的時候,他娘也曾經被他氣的咳血來著。“我師兄命薄,你可別來沾邊啊。”章秉文推了推他,“萬一我師兄因你出了什麽事,你擔待得起嘛。”“怎麽就擔待不起了!”裴望舒一臉無所謂,“大不了就不科舉了唄,反正少爺家裏有錢,躺著吃也夠少爺我吃一輩子的了。”“有錢了不起啊!”章秉文嘴裏罵著,但還是沒有去推裴望舒了。“就是了不起啊。”他兩打鬧的時候,排到最後買上飯的段言也端著碗筷走了過來:“也加上一個我吧,反正我跟你兩一個宿舍,也被他們給打上你們一派的標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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