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要多少?五百毫升!開什麽玩笑!”


    一聽杜言修報出的數目,趙瀛那張本來溫潤如玉,總是略帶笑顏的俏臉頓時變成蟹殼一般的鐵青顏色。


    這還不算完,隻聽趙瀛用那種咬牙切齒的表情看著杜言修,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


    “當今之世由所有炎黃後裔繼承下來的炎黃真血血量統統加起來,也才有一個人身體中的血量那麽多。杜先生,您該不會覺得天下間的炎黃真血全部都匯集在小女子我一個人身上吧!五百毫升,哼哼!”


    碰了滿臉灰的杜言修聞言亦是一愣,他臨時抱佛腳的構思的確事先沒有經過仔細盤算,終究漏掉了一些關鍵的因素。果然光憑一拍腦袋就硬性劃分指標這種事情不可能切合實際,看來還得另尋他策。


    自然,臨時抓人抽血這個辦法就不用想了。一般人身體裏的“炎黃真血”含量可謂是微乎其微,套用一句工業術語就是礦石品位太低,缺乏大規模商業開發的價值,而且目前的時間條件也不容許他這麽做。


    看來舉行血祭唯有選擇其他的替代品取代“炎黃真血”,不過具體要拿什麽東西代替呢?


    無論是一臉憤恨表情的趙瀛,剛剛趕到的章嵐,還是臉上寫滿我不知道這句話的陳紫嫣都在不約而同地望著杜言修。


    尷尬的杜言修抓抓頭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看來這個高難度的計劃隻能靠他自己想出主意了,求人不如求己啊!


    學習前人的法子照方抓藥與自尋出路另辟蹊徑之間的難易程度可謂高下立見,已經被趕鴨子上架的杜言修苦笑一聲索性不再言語,開始專心埋頭思索血祭替代品的來源。


    既然原本血祭需要“炎黃真血”,那麽其中必然有著一定的規律,應該是需求其中含有特異能量的血液。華夏九州之內自然是以“炎黃真血”為最佳,古人的這個選擇並不稀奇。現在沒有“炎黃真血”卻需要複行血祭,杜言修隻能究其根本逆向推導出所需的材料。


    “血液、血液......”


    杜言修口中不住念叨著這個詞,然後便開始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手背上泛著淡淡青色的靜脈血管出神。


    許久之後,杜言修突然大笑起來,起身笑道:


    “常笑人看不穿世間盛衰榮辱皆是虛無幻象,怎麽今日連我自己也一塊陷進去了呢?來,大家跟我一同下去,血祭的辦法有了!”


    恒山山腹之內的岩漿池依舊不緊不慢地吐著氣泡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渾然不覺自己身側已經多了幾個不速之客。


    前來封禪的一行人中為首的杜言修吩咐一聲,其他人便各依職司站到位置上,唯一一位大閑人章嵐則退到一旁等著看結果。


    臉上帶著信心十足的笑容,杜言修上前幾步走到岩漿池的近前,然後自懷中抽出一柄匕首。不等旁人搞清楚杜言修的想法,隻見他連眉頭都皺一下,便狠狠地下刀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切口,大股的鮮血立時噴湧而出,好似泉湧般壯觀。


    嗣後杜言修手腕上連續不斷流淌滴落的血液注入到逐漸沸騰的岩漿池中,不知不覺間空曠的洞穴裏那原本充斥著硫磺味道的空氣中,漸漸地透出了一股奇異的芳香氣息。如蘭似麝而又帶有一絲超凡脫俗的香味,使聞者頓覺沁人心脾渾身舒爽,卻不知世間何以有著此等神異的香料。


    杜言修傷口中流淌出的原本是深紅色的血液,但是等到血液一與岩漿池中熾熱的岩漿接觸,異變陡生。


    高溫燒灼下,除了有少量血液化為蒸氣散逸到空氣當中,更多的血液正在高溫燒灼下漸漸地變成摻雜有少許銀色的金黃色液體,且在岩漿中來回遊弋不定,就連溫度足有數千度之高的岩漿都不能奈何它們。


    等到杜言修感覺流失的血量足夠抵償五百毫升“炎黃真血”,他這才用手指在傷口上輕輕一抹。


    微微的白光閃過以後,適才那道深可及骨的傷口已然在眨眼間消失無蹤,若非岩漿池中尚有鮮血為證,直叫人以為是大夢一場。


    “ok,一切正常!下麵我們做正事吧!你們幾個都傻愣著看我幹嗎?”


    不幸被同伴當成珍稀動物觀賞的杜言修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他咳嗽了一聲又繼續說道:


    “喂,你們兩個究竟聽到我講話沒有?”


    在杜言修自願獻血的前提下完成了血祭儀式,接下來大家已是熟能生巧的封禪並未發生其他意外事件,所以這一次的恒山封禪總算對付過去了。


    然而眾人嘴上不說,每個人的心中卻仍舊留下了深沉的疑問。既然杜言修血管裏流淌著那種絕對不應該屬於人類的血液,那麽現在的杜言修還能算作是人類嗎?這個問題的答案還真的是隻有天知道啊!


    臨走時巡視了一趟恒山被困的遊客,剛剛自願大出血的杜言修又格外開恩,誰也不知他用什麽手段在大冬天裏形成了龍卷風,將出入山區的道路清掃開來,這大概是算作日行一善吧!


    至於這些人僥幸出了恒山又該怎樣去對付外麵公路上的重重積雪阻隔,這個杜言修就沒功夫深究了,說不得隻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山東泰安


    這座全國聞名遐爾的旅遊城市也未能逃過一段時間以來天災人禍的連環打擊,此時到處都是一派民生凋敝市井冷落的景象。平日裏遊人如織的泰山山路上也難得看到幾名頂風冒雪攀登泰山的遊客,整個城市和景區都顯得甚是蕭條冷清。


    想想也是啊!這年頭大家吃飯都已然成問題,誰有還有心思去旅遊啊!不過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最近泰安的各家賓館卻陸續入住了不少的遊客,這些人整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似乎就要一門心思窩在賓館裏。莫說是登泰山遊覽,就連已經近在咫尺出門走不了幾步路便可到達的岱廟也沒興趣去瞧瞧,終日都在房中盤膝打坐。


    雖然這個情況實在稱得上詭異,但是如今旅遊市場太過蕭條,泰安市內的各家主要依靠接待遊客為生的賓館都喪失了大半客源的前提之下,不管多別扭,也沒人願意這種時候把上門的客人往外推。


    於是乎這些眼光毒辣,平常看人一眼便能分辨出三教九流的旅遊從業人員遇到任何反常的事情都不予理會,到後來更是幹脆采取一概不聽不看不問的辦法,大有一番咬定青山不放鬆,任爾東西南北風的超凡氣質。


    當日杜言修遠行之前吩咐齊雲聯絡華夏修真同盟會的高層調集人手為封禪泰山做準備,這些天來杜言修在全國各地到處忙著封禪,齊雲就一直在和同盟會協調封禪的前期準備工作。


    按照杜言修的要求,湊足大典所需要一千二百人規模的儀仗和輔助工作,而且個個都要求是修為臻至丹元穩固,水火交濟的修行者,人選條件限定可謂十分嚴格。


    即便說同盟會有號召天下修真的名分,但杜言修的這個苛刻要求未免有點強人所難,為了趕上日期,封禪繁重的準備工作一時間鬧得偌大一個同盟會上上下下一幹人等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大多數先期抵達泰山的修行者全部由同盟會下屬的經濟實體出麵,分別以商務旅行團和部分散客的名義安置到泰安市內的各家賓館居住,等待最終確定封禪的時間。


    在同盟會看來既然是封禪泰山,那麽讓大家待在泰安總沒有錯的,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們並沒有錯,隻是稍微理解得偏差了一點。


    搞定了北嶽恒山,封禪五嶽的大業完成了五分之四的杜言修帶著自己的三個幫手啟程來到了泰安市內。杜言修事先和齊雲約定在泰安碰頭,眼下正是到了計劃的收尾階段,成敗與否全看這最後一錘子究竟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在恒山杜言修遭到不明力量的算計,險些沒有經過準備就超升為神明,那樣一來他的自我意識就會削減到最低變成他人的傀儡。以人類之身超脫成神,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個中風險並不小於實際收益。


    中途警醒的杜言修沒有讓那個不明意圖的家夥達到目的,它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平白將杜言修的半個身體轉化成神格而又沒能達到自己的目的,的確是賠大了。


    是故,杜言修亦是在某種程度上具備了與神明不相上下的力量,隻是欠缺正確運用力量的知識和經驗而已。


    因此當杜言修逐漸從空中接近泰安市內的時候,龐大的思維領域已然將齊雲的意識與他自身的意識連接為一體,不再受到外來因素的幹擾,這就是神明力量的粗淺運用之一“一念三千”。


    “小雲,我到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正在與同盟會的幾位高層交涉的齊雲眼神中突然泛起異彩,杜言修發動“一念三千”侵入齊雲思維世界的同時,亦是將自己的思維世界開放給了齊雲。


    分別以來杜言修所獲取的那些所謂隻能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悉數被齊雲獲得了,巨大的境界提升在刹那間完成,當合攏雙眼的齊雲再次睜開眼睛,她身前的幾位大老頓時感到了齊雲身上那種非人類所能具有的強大與壓迫感。


    “莫非......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點化?”


    修竹道人以連他自己都不敢完全確信的口吻道出了事實。


    沒錯,對神明力量一知半解的杜言修已經在無意間點化了齊雲,這也隻能歸結為機緣巧合。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杜言修和齊雲兩人的思維契合度達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才能創造出此等奇異的景象,就算再讓杜言修重複一次同樣的過程也未必能產生出同樣好的效果。


    正所謂樂極生悲,正在此時卻異變陡生,突然臻至半神境界的齊雲那美麗的麵龐上浮現出一層好似活物遊走的黑氣來回穿梭遊弋,最後固定成形似刺青的妖異圖形,而齊雲那對清澄如水的眼眸中亦是多了些叫旁人看不懂的東西。


    半晌之後,已經陷入靜寂許久的齊雲忽然以一種奇異的腔調開始講話,那似用尖刀刮擦玻璃的聲音讓人聽了有難以言寓的痛苦。


    抬頭望著身旁左右的同盟會大老,齊雲冷笑了幾聲,說道:


    “人類真是越來越沒用了,才一萬多年就已經墮落成這個樣子,太叫我失望了!”


    突然齊雲的嬌軀緊繃,麵色大變,說道:


    “想不到你也在,不要藏頭露尾了,出來吧!堂堂黃金英雄鳳姬精衛難道也學那些不成器的東西隻會在我背後下手嗎?”


    以修竹道人為首的同盟會大老們畢竟都是修行者之中的翹楚人物,光憑齊雲臉上的怪異刺青和她的這番話已然獲取了不少有價值的資料。


    眾人隻聽得修竹道人一聲慘呼,大聲叫道:


    “通知所有弟子撤退,這是......這是邪神轉生!”


    杜言修在齊雲陷入靜默的同時已經感到了事情不妙,齊雲前世雖然也留下以死入道的根子,但是那種源於人類精神的死氣和此刻他從齊雲那裏感受到的強大黑暗力量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如果說前者僅僅是一條潺潺流水的小河,那麽後者無疑就相當於浩瀚太平洋了。


    等不及到達泰安,杜言修就先行降下遁光,背對眾人陳聲說道:


    “你們幾個就不要跟著我去了,這次很麻煩,你們幫不上忙,跟來也隻能讓我分心,明白嗎?”


    說完,杜言修不等其他人回答就帶起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消失在原地,當同樣一聲驚雷在泰安市區響起,電光中杜言修現身之時,這個美麗的旅遊城市已然是在頃刻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在杜言修的麵前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建築物,僥幸逃過一死的居民相互求救與呼兒喚女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席卷城市的大火帶著滾滾濃煙直衝天際,相信即使真正的地獄變相怕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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